第一卷 風起東方 第二十九章 來晚一步
騎馬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第一次騎馬的人,就彷彿薛子墨在九十年代乘坐鄉村巴士,行駛在坑坑窪窪,遍佈石塊的黃土路上那種上下顛簸的感覺。若是暈車的人,怕是走不了幾步路,就要把自己給吐暈了過去。
還好薛子墨沒有暈車的經歷,對於顛簸的適應性很強,更是很快就適應了和馬兒上下起伏步調一致,達到了初步的人馬合一之境。唯獨一路下來,薛子墨的腰酸背痛,屁股也彷彿花開兩半。夾住馬肚的兩大腿內側,都火辣辣地疼,彷彿磨掉了一層皮。若不是薛子墨曾經也是一名忠實的騎手,無論是騎行車,摩托車還是小電爐,對於學習騎馬的駕馭能力強,第一天就要讓薛子墨下不來床。
曾經生活在城市裏見不到飛馳的馬兒,總幻想着某一天去蒙古大草原,好好體驗一把騎着馬兒馳騁在原野上,看藍天白雲的愜意。當下的薛子墨,只想從此之後,再也不要騎馬,自己這次回家后,一定好好設計一輛四輪馬車,帶減震的那種,內里鋪上舒適柔軟的內襯,在這個時代體驗一把土豪座駕的感覺。
至於騎馬,還是算了吧,真的太費人了,百公里耗人半條命。
強忍着昨日一天下來的痛楚,薛子墨讓曹雪松幫忙找來兩塊柔軟的綢布墊在馬鞍上,讓大腿與馬鞍之間多一些減震,好減輕那火辣辣的痛楚。
一行十一人,就薛子墨一個人擁有騎馬後遺症,那獵戶徐能,竟然也和曹雪松幾人一般,毫無不適,除了薛子墨,他們僅僅有些疲累而已。這讓薛子墨有了廢物公子哥的罪惡感,自己終究還是拖累了他們。
薛子墨很快就將這羞愧的情緒收拾起來,他一路上忍耐着,可是不時流露出的痛苦之色,還是讓隨行的人看在眼裏。只是薛子墨從未喊過一身痛苦,更是不落於眾人身後分毫,反而沉默堅持,其堅韌的品性令眾人對薛子墨又敬佩了幾分。
這才是他們心中的少主人選,能跟着這樣一位少主出生入死,是他們這一生的榮幸。
及至旁晚,日頭西落,遠遠地,在地平線的盡頭,薛子墨看見了那一座比即墨大了許多的孤城。待走到近處,能看到那高高的城門樓上,甲兵林立,當看到薛子墨一行人靠近,樓上甲士紛紛反應過來,紛紛手持刀槍劍戟嚴正以待,更有弓手拉弓以備,為首的一個甲士朝薛子墨等人喝道:“來者何人,速速止步,報上名來。”
曹雪松一馬當先,對着城上甲士道:“我們乃是客商,來此做點生意,身後是我東家,望軍爺放行。”說完,朝城頭拱手致謝。
“客商?這益都府如今正值戰亂,濰州城方圓百里之內戒嚴,你們十多個人,騎着馬,怎麼看着不像是客商啊?說,是不是反賊。”那為首的甲士下了城樓,來到城門口,看着薛子墨等人道。
“軍爺哪裏的話,我們都是正經的客商,這次過來,是來談生意的,路上不太平,所以我們此次輕裝簡行,只帶了一路的乾糧來濰州城談生意來了。軍爺要是不信,可以給你看看我們的憑證。”曹雪松說完着,從懷中掏出一袋碎銀子遞上。這為首的甲士一看就是漢人,此時見薛子墨等人個個騎馬帶兵刃,料想是一夥有錢的主,自己可以宰上一宰。曹雪松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便投其所好,用銀兩開路。
只是這為首的甲士彷彿有些貪心,接過銀錢后,不但沒有放心,反而一直在手中掂量個不停。“你們這夥人各個騎馬帶兵刃的,身份有些可疑啊,這點東西,還是無法完全證明你們不是那反賊的姦細,若是輕易放你們進了城,到時城中出了亂子,小的我不好向上面交代啊……”
曹雪松聞其聲,知其意,便要過薛子墨隨身攜帶的家中玉佩,然後將其遞到為首甲士的手中,道:“軍爺您瞧,這可夠資格證明?”
為首甲士接過一瞧,初時只以為是一塊普通的玉佩,不料看到背面的標記后,頓時嚇得一個激靈,趕忙將手中的燙手山芋遞還給曹雪松。
曹雪松眼見這個小頭目竟然一眼認出了金人齊王的玉佩,不僅有些啞然,但這也正好省去了許多麻煩,便阻止了對方說話,道:“軍爺既然已經鑒明我等身份,就請軍爺放行吧,我等人還有要事要辦,不宜被外人知曉,就請軍爺不要過於聲張了。”
那小頭目恩啊了兩聲,如小雞啄米一般道:“知曉了,知曉了,大人,那這……”他抬起手中的錢袋子,不敢再輕易收下。
“這些銀兩,就當是請軍爺和弟兄們喝口酒水了。”
“啊,多謝多謝,那我就收下了。”小頭目頓時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將錢袋子收起,然後點頭哈腰地請薛子墨等人進城。
望着薛子墨等人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小頭目才算是送了一口氣,暗自道:得虧自己跟在大人身邊,看到過那個印記,那可是威震山東的金人大人物,齊王的標記啊。莫非這夥人是替那金人齊王辦事?算了,自己還是不要多言了,免得惹禍上身。
將圍在身邊打聽薛子墨等人的一群人遣散,讓他們不要招惹是非,允諾晚上去城中荷花酒,才漸漸將此事遺忘在了腦後。
薛子墨不得不承認,無論在哪個時代,總有那些貪婪的蛀蟲,父親給予的玉佩,果然好使。如今順利進了濰州城,下一步便是迅速找到桃子的下落。
…………
史慶和另外一個人一起去了扎古朵的大營,回來的卻只有他一個人。他身後跟着一隊女真騎兵,這些是扎古朵的親兵。扎古朵無法違背軍令,只好派遣一隊親兵跟隨史慶會濰州城取那田威千里迢迢送與他的禮物。他倒不是很在意這所謂的禮物,而是駐守廣陵鎮這段時日,過於煩悶了些,正好遇上了此時,用於解解乏罷了。
史慶帶着扎古朵的親兵回到濰州城,見到了留守在這裏的另外倆人,那個被他們一路帶到濰州城的小姑娘,也依舊活着,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眼見一切如預期一般沒有出任何紕漏,史慶總算送了一口氣。
幾人將桃子裝上馬車,在日落之前,便出了城門,望廣陵鎮而去。
薛子墨等人進城后,沒有過多休息,稍微填了點肚子,便各自按照昨晚議定的計策行事,分散開來在城中打探消息。而薛子墨則老老實實跟隨在曹雪松身邊,在客棧里等待消息。
不到一個時辰,眾人紛紛回來,將自己所打探到的消息紛紛告知薛子墨。可疑的地方不多,只有三處,一處在城東的客棧,一處在城北官邸,還有一處,便是城西的一處坊市裡。而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人帶回的消息,一隊金人騎兵,帶着一輛馬車在不久前離開了濰州城,往西而去。當時看到的人挺多,城中人紛紛猜測像是金人抓了什麼人似的。
薛子墨聽到此消息,頓時彷彿心臟漏了半拍,直覺彷彿這就是桃子的下落。當即命令帶回此消息的薛家護衛,帶着他去查看城西那處坊市。那支金人隊伍,便是從這裏帶走了一輛馬車,還有幾個人,一同出了城。
徐能趕忙讓自家獵犬大熊嗅了嗅桃子的貼身衣物,然後指揮大熊尋找衣物的主人。坊市裡人來人往,看見一隻碩大的獵犬來回搜尋,紛紛避讓開來,又好奇這些人究竟在幹什麼。
只見大熊先是試探性地在周圍走了一圈,然後突然像是發現了目標似的,直拽着主人往坊市西邊一處民宅而去。此時民宅門已經關閉,曹雪松見狀,眾目睽睽之下,翻牆而入,打開大門將薛子墨等人迎入其中。
獵犬大熊焦急地帶着眾人來到一間破舊的客房裏,但此時這裏已經人去樓空,不復桃子的蹤跡。
“老陳,你之前說,那支金人隊伍,從坊市出城后,去了哪裏?”薛子墨轉身激動地對着那名護衛問道。
“回公子,據當時看見的鄉民所說,那支金人是出了西城門,往西北去了。據說走得時候還挺急的,那些金人都沒有對城中漢人有任何騷擾。”陳臻回道。
“走,回客棧牽馬,我們追上去,桃子就在那支金人隊伍中,他們一定是回軍營了,他們一個多時辰以前出發,我們速度快點,興許還能夠追上……”
薛子墨此時已經是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馬插上翅膀飛奔而去,金人帶着桃子,必定是回到扎古朵的軍隊駐地,自己此時若是不能夠追上桃子,將其就會,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夠放棄這最後的機會,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自己也絲毫不會放棄,就像來時對眾人說的那樣,不會放棄,他要和時間賽跑,從金人的受眾搶回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