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鯨魚島

第 169 章 鯨魚島

「啊,米特阿姨,他醒了。」耳邊傳來一陣少年清亮的嗓音。

「那真是太好了,終於醒了呢。」這個則是一個年齡稍大的女性聲音,聽起來很溫柔。

衛以惜緩緩睜開眼,正想起身看一下周圍,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彷彿銹住了一樣,異常的沉重,竟然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於是他轉動眼球,看向左邊站立的兩人。

一個刺蝟頭少年正扒在床邊,好奇的睜大眼睛看他。

旁邊的女性則拿來一個濕毛巾,小心的鋪在他的額頭。

冰涼的感覺讓衛以惜覺得自己好受了許多。

他的嗓子干啞,甚至出不了聲音,只能勉強用氣聲問,「你們是?」

刺蝟頭少年燦爛的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搭配着他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能看出來性格活潑開朗,「我是傑?富力士,叫我小傑就行,照顧你的是米特阿姨。」

「你一年前忽然出現暈倒在森林裏,森林裏野獸很多,很危險,我就把你搬回來了。」

「你是誰?為什麼忽然出現在那裏呀?」

小傑的話像炮彈一個接一個襲向衛以惜,讓他覺得混亂無比,耳鳴不止,同時身體的狀況不是很好,四肢像灌了鉛一樣,太陽穴一陣陣悶痛,讓他一時回不了話。

「行了,小傑,他躺了一年才醒過來,肯定身體各方面都還不舒服,先不要打擾他了。」米特見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及時提醒了一下小傑。

小傑似乎也發覺了,乖乖的應了一聲。

「我的……東西呢?」想起星嶠,衛以惜又強撐着問了一句。

「別擔心,你說的是你的那柄劍吧,小傑把他放在你的床邊了。米特給衛以惜餵了一些水,然後又給他掖了掖被角,「你先休息,我們不打擾你了,如果感覺身體狀況好一些,我再給你送飯過來。」

衛以惜看到枕邊有劍柄的一角,這才安心,勉強說了句謝謝,整個人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衛以惜大多時間都在昏睡,偶爾會清醒一陣,但即便清醒也都是昏昏沉沉,頭腦不清明,他隱約知道自己一直在斷斷續續的發燒,所以身體才久久不見好,所幸他遇到的這家人心地善良,不求回報的悉心照顧他,這才讓他能一次次熬過去。

半睡半醒間,隱約有說話聲。

「米特阿姨,他又發燒了嗎?」小傑端了一盆涼水進來。

「恩,雖然一直在吃藥,但是卻遲遲不見好轉,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會熬壞的。」米特接過小傑遞過來的冷水放在床頭,將被發燒蒸熱的毛巾重新打冷放在衛以惜的額上,擔憂的嘆了口氣。

「是不是不是感冒啊?」小傑問。

米特搖了搖頭,看向窗外,「不知道,但我們這裏離醫館很遠,路上又折騰,也不知道他身體能不能撐得住,而且……」

外面忽然閃電劈過,緊接着雷聲大作,隱隱預示着將至的暴風雨。

「不……用,我沒事。」衛以惜出聲道,他想要撐起身子,但身體有些乏力,途中被米特攙扶起,並且將枕頭擱在他的背後讓他倚靠。

「不要勉強啊,」米特蹙眉,「我們這比較偏僻,能為你做的不多。」

衛以惜低垂着眉眼,臉色泛着高燒的潮紅,「你們能幫我到這個地步已經讓我感激不盡了,再讓你們費心我更加無以回報。」

「大哥哥,我們可不需要回報,你早點好起來我們就都很開心啦!」小傑撐着臉頰,黑黝黝的大眼睛中滿是真誠。

「就是,你怎麼能這麼說,」米特佯裝生氣,「你居然以為我們是為了要回報才照顧你的,把我們當什麼人了!」

沒想到自己居然說錯了話,衛以惜木然了片刻,剛想着怎麼補救,就聽旁邊兩人噗嗤的笑出聲。

「開玩笑啦,別當真,」米特見衛以惜愣頭獃腦的模樣,覺得這時候捉弄病人也太過分了,只好趕緊解釋,「你放心養病,不要考慮太多,這兩天看你的氣色的確好了不少,相信很快就能痊癒。」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的緣故,衛以惜覺得臉蛋有些發燙,只好輕輕應了一聲。

雖然一直發燒不斷,但衛以惜能感覺出自己的身體在一絲絲恢復,從最初的耳鳴目眩到現在能夠清晰的聽見二人的對話,足以見得已經狀況轉好了。

外面風雨漸起,三人在小屋之中歡聲笑語,燈光溫暖,令衛以惜覺得前所未有的放鬆與安心。

木屋的房門開了,一個年紀較大的婦人走了進來。

「媽,外面的東西都收好了?」米特起身問。

婦人點頭,只是面上表情有些憂慮,「難得天氣這麼惡劣,希望不會出什麼意外。」

「年輕人,好些了嗎?」婦人眉眼慈祥,一看便知曉跟米特她們是一家人。

米特介紹這婦人是她的母親。

「叫我阿婆就行,我熬了些熱湯,在這種天氣喝最好了,小傑,你快去端過來,給這位大哥哥暖暖身子。」

小傑應了一聲去端湯,衛以惜則乾巴巴道了句感謝,他實在是一個人慣了,突然之間被人這麼對待,有些局促。

米特看他有些不自在,笑道,「你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就行,不用客氣。」

衛以惜臉皮微紅,輕輕點了點頭。

正當小傑把熱湯端進來時,剎那間外面雷聲大作,整個屋子似乎都跟着巨大的雷聲地震了似的,嚇的小傑差點沒端住碗。

窗外騰的一片火紅。

米特和阿婆猛地站起身向外看去。

「糟了,雷劈到樹了。」阿婆焦急道,「米特,咱家樹頂的避雷針還在嗎?」

米特臉色有些發白,「媽,之前那個壞了,已經不能用了,這兩天我剛打算去找人來修,沒想到……」

忽然外面又一道閃電落下,眼見就在靠近這個屋子的咫尺之間,轟然雷作。

「沒辦法,我們先去隔壁家……」阿婆還沒說完,就見一個黑影推開門跑了出去。

黑影還留下一句話,「大哥哥,你的劍借我用一下。」

衛以惜眼一時不察居然被小傑拿走了床邊的星嶠。

米特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大喊,「小傑,你給我回來!!」

「他難道是想現在把劍綁在屋頂?」阿婆的臉色也極其難看起來,「在這個時候太危險了,不知道雷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快阻止他啊!」

「可是以小傑的爬樹速度,我們現在根本阻止不了他!」米特感到十分恐慌,崩潰的蹲在地上,「小傑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姐姐交代……」

整個屋子只能聽到米特絕望的啜泣聲,令人喘不過氣。

「你們先別急,」衛以惜撐起身子下了床,他的長發披散在背,唇色蒼白,身形由於久病不愈很是消瘦,像是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我去看着他。」

「等等!你的身體現在狀況很糟,我們怎麼可能讓你去!?」米特立刻站起來攔住他,「你去只會多一個人陷入危險而已!」

阿婆也搖頭覺得不妥,「況且小傑從小就在森林長大,他的速度你怕是……」

「相信我。」

衛以惜撥開米特的手,留下這句就沖了出去。

在瓢潑大雨中,視線都模糊了,只能看見不遠處熊熊燃燒的大樹。

小傑的家有些奇特,居然跟一顆參天大樹長在了一起,在打雷的天氣下如果沒有避雷針的話確實十分危險。衛以惜用胳膊擋着糊在臉上的雨水,儘力看向房屋上的樹木,努力搜尋小傑的身影。

他看到一抹顯眼的綠色在樹枝間一閃而過,這個衣服顏色正是小傑經常穿的。

雖然手腳有些發軟,頭還燒的暈乎,但衛以惜還是毫不猶豫的調動全身的肌肉,猛地一蹬,直接就跳向樹上一個稍微粗壯的樹榦上。

然而身體長時間不運動和生病的緣故,加上雨天樹枝濕滑,他的腳踩在樹榦上的邊緣,緊接着腳下一滑,整個人眼見就要摔下去。

下一秒,在身體徹底凌空前,衛以惜抬起手緊緊抓住了樹榦,身體在空中懸着。

他微喘了一下,手臂用力翻了個身,這才穩穩的踩上樹榦。

此時他渾身上下已經被雨淋透了,衣服還有頭髮都濕答答的粘在身上,極其不適。

但沒有時間去在意感受了,他現在能看到小傑的身影,小傑已經爬上了最高處的樹榦,背上背着星嶠,向著樹冠的那根鋼架頂端爬去。

天空不時被紅紫色的閃電撕裂,那恐怖的威勢令人頭皮發麻,彷彿下一秒滔天電芒就會刺入身體橫衝直撞,渾身痙攣。

衛以惜緊皺起眉,他看過周圍,這座建築是周圍一片比較高的,剛才被閃電擊中的是旁邊的一棵樹真的是走了大運。

在高處攀爬的身影忽然一墜,似乎是樹枝被踩斷了。

衛以惜差點就要撲過去接住他了,但是小傑反應很快,抓住了一根樹枝,有驚無險的踩在另一根樹榦上。

衛以惜見狀稍鬆了口氣,趁着小傑往上攀爬的時間趕緊接近他。

很快就到了小傑的腳下,但是上面的樹枝太細,無法支撐兩個人的重量,他只能在下面等着,緊盯着上方的一舉一動,萬一有危險,他必須先保護小傑的安全。

小傑一心只想着不讓自己的家被毀,完全沒注意到下面還有一個人,他靈活的往上攀爬,避開礙事的細小枝丫,裸露在外的皮膚不可避免被寸寸划傷,最後終於摸索到了安裝避雷針的鋼架位置。

雨下得愈來愈大,電閃雷鳴之下,又兩人居然敢在這種天氣往樹頂攀爬,要是叫別的人看見一準要罵一聲瘋了。

屋子裏米特雙手合十在窗前祈禱中兩人的安全,阿婆則一隻手扶在米特肩膀,滿眼擔憂的望着窗外。

即使在樹冠之下,雨落在身上也打的生疼,足見雨勢的磅礴,衛以惜望着上方那一抹瘦小的背影,隱約能夠看出一絲熟悉的堅毅模樣。

只是他一時想不起來在誰的身上看到過這種樣子。

小傑將劍尖朝上,繩子一圈圈捆在劍柄處,雨水順着眉毛眼睫落進眼中,發澀的難受,但他眼也不眨,死死的打了好幾個結,終於系好了。

而此刻,衛以惜忽然眼皮一條,他毫不猶豫猛地發力撲向小傑。

與此同時天空中紫紅色的光芒一亮,小傑剛才所在的位置火花一閃,電光被劍身吸引,順着鋼架導入地面,甚至都能看到閃電落下的軌跡。

衛以惜在抓到小傑的腿后,落下的瞬間調轉方向,讓自己在下面墊着,兩人從密密麻麻的枝葉中落下,無數的葉尖和樹枝劃在兩人身上,然後重重的摔落在地。

雖然用念勉強強化了一下背後,但這種從高處摔得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位的感覺還是讓衛以惜一下子感覺難熬極了。

耳邊隱約傳來幾聲驚呼,他撐不住頭腦發昏的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時天空已經放晴了,明媚的陽光落在衛以惜的眼睫上,打出小片扇子般的倒影。

一睜眼,就看到一隻熊貓在面前。

「大哥哥,你醒了?」熊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衛以惜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啥,再次閉上了眼,又睜開,發現確實不是夢。

他撐起身子,發現身體比之前要輕鬆許多,看來是已經不再發燒了。

他看向那頭熊貓,熊貓身上穿着象徵性的綠色套裝,是誰顯而易見,可奇怪了,他記得明明是他充當人墊墊在底下的,小傑怎麼會臉面朝下摔破了相?

「你的臉……怎麼了?」

小傑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指着鼻青臉腫的自己,「哦,這是被米特阿姨打的,大哥哥你別在意。」

「……」沒想到那麼溫柔的人居然有這麼暴力的一面。

正當衛以惜出神時,小傑忽然大聲的喊了一下,嚇的他一哆嗦。

「對不起!」

「我害的大哥哥你生着病淋雨,還受了傷,真的很對不起!」小傑跪坐在地上,一副小狗蔫了的耷拉耳朵模樣。

看來是被好好教育過了。衛以惜心裏有些好笑。

「沒事,以後行事要多加註意,不要讓家人擔心了。」

小傑抬起頭,兩隻大眼睛淚汪汪的看着他,「嗚,大哥哥你真是好人。」

衛以惜失笑。

他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換了,還有身上都是暖呼呼的,沒有一點濕冷,於是疑惑,「你們幫我換衣服了嗎?」

小傑老實點頭,「我被關了半天禁閉,應該是米特阿姨幫你換的吧,好像還燒水幫你洗澡了。」

衛以惜大腦空白了好幾秒。

洗澡……?

「大哥哥,你的臉怎麼紅了?」小傑疑惑的看着衛以惜問。

「哈哈,放心啦,是阿婆幫你洗的。」米特抱着一身衣服走進來,看見衛以惜的窘迫偷笑了一下。

衛以惜掩飾性的輕咳一聲,「麻煩你們了。」

「這孩子害什麼羞呀,老人家我可是什麼都看過了,」阿婆也偷笑着走進來,「白白嫩嫩的,比我年少時的皮膚還好呢~」

小傑眨眨眼,沒明白,但是也跟着老實說,「對呀,大哥哥的皮膚我看比島上好多女孩子都要白呢。」

米特笑着及時阻止,「媽,別說了,他好不容易退燒了,再說又要燒起來了。」

阿婆促狹眨眨眼道,「年輕人真是可愛~」

衛以惜洗漱過後,跟着小傑一起到餐廳吃飯,餐桌上擺滿了豐富的美食,一看就是米特和阿婆精心準備的菜肴。

「小傑,道歉了嗎?」米特給每個人盛好飯,在開餐前問了一句。

「恩!」小傑用力的點點頭。

衛以惜看了眼小傑右眼的淤青和高高腫起的雙頰,又看了眼米特,低頭默默的夾了口白米飯吃。

「如果要保護別人,起碼也要先能保護自己!而且病人哥哥為了救你又是淋雨又是驚嚇,病情加重怎麼辦,你的行為完全不計後果,太幼稚了!」

小傑耷拉耳朵,「好的,對不起。」

米特轉頭看着衛以惜抱歉一笑:「真是抱歉,小傑這孩子從小就調皮,沒想到這次還連累你受了傷。」

衛以惜:「沒事的。」

「說起來,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米特問,「你是從哪來的呀?」

「我叫衛以惜,」他皺着眉,不知道怎麼解釋之前的事情,只好簡述說在旅行中出了意外。

據米特說,這裏是一座島,周圍都是大海,如果想要離開,必須要坐一天一夜的船才能離開。

但衛以惜的身體顯然還沒到能坐船的程度,躺了一年的肌肉也退化嚴重需要時間恢復,於是他接受了米特的建議,在這裏再休養一段時間。

在吃飯的途中,衛以惜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直到吃完飯後小傑把他的劍遞給他。

衛以惜心裏咯噔一下。

他捧着星嶠連忙回屋,上上下下仔細檢查有沒有哪裏被雷劈壞,所幸劍身的材料很好,雷劈過後甚至沒留下一點黑灰,這才讓他心石落地。

星嶠的劍身在他的視線中微微顫抖。

衛以惜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星嶠暴起傷人,用劍身砍向衛以惜的要害。

衛以惜連忙閃身躲避。

星嶠跟着他的身影,他躲到哪就砍到哪,劈壞了屋子裏的很多東西,東西踢里哐啷一頓響,滿是狼藉。

「大哥哥,怎麼了?!」小傑三人聽到聲音連忙趕來。

一開門就傻了眼。

衛以惜正舉着一個柜子門擋着一柄懸浮在空中的劍,而那劍居然像切豆腐一樣將櫃門切爛,再直接砍向衛以惜。

「媽,我眼花了嗎?那柄劍怎麼自己會動?」米特問向阿婆,阿婆也揉了揉自己的眼。

小傑則迅速反應了過來,大叫小心。

而衛以惜也看到了三人,他被劍柄猛地駁倒在地,連忙扭頭道,「你們先離開!」

聽到聲音的星嶠在途中忽然停住了動作,彷彿按了暫停鍵一般佇立不動。

衛以惜心中預感不妙,眼看着星嶠把劍尖的方向對準了小傑,立刻沉聲道,「小傑,快跑!」

小傑也大感不妙,拔腿就往外面跑,他覺得腿邊一涼,看見剛才自己站着的位置直直插着一柄劍。

「星嶠!別傷了他!」衛以惜焦急喊到。

星嶠途中的動作頓了頓,劍身朝着衛以惜的方向轉了一下,似乎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在他眼皮子底下戳了小傑的屁股瓣一下,痛的小傑大喊了一聲。

米特和阿婆連忙想要追上去,被衛以惜攔住。

衛以惜無奈道,「沒事,他有分寸,讓他追着跑消消氣就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米特問。

「其實那柄劍裏面住着一個跟小傑差不多大的孩子,處於某些原因,他在裏面養傷。」衛以惜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可能是被當做避雷針生氣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米特和阿婆互相看了一眼,呆愣的點了點頭。

於是眾人就看着一道綠色的身影在前面跑,一柄劍在後面追,時不時就戳前面人的屁股一下,前面的人也跟着捂着屁股蹦一下。

直到日落時分,星嶠才作罷,小傑則癱軟在地,累的滿頭大汗。

小傑躺在地上,邊呼哧呼哧喘氣,邊試圖跟罪魁禍首商量,「你……能不能別追我了?」

星嶠在空中抖了抖,似乎想要說什麼,就用劍尖在地上開始寫字。

小傑聽到地面摩擦的聲音,盤腿起身去看。

你什麼你,本大人叫星嶠。

小傑眨巴眨巴眼,「星嶠?好拗口。」

他伸出一根手指,有了個好想法,笑得燦爛,「不如就叫你星星吧,這樣好記也順口。」

星嶠,我拒絕,難不成你還想對着我許願?

小傑鼓起臉,有些吃癟,「許願的那是流星。」

星嶠在空中耍了個劍花,哼,之前我被雷劈的賬還不算完,你別得寸進尺。

小傑撓了撓腦袋,「啊,我那時候不知道你在裏面,真是對不起。」

他探身盯着星嶠,左瞧瞧,右看看,「劍被雷劈也會感覺到痛嗎?」

星嶠老實回答,那倒不會,就是有點麻,但是你們還把我晾在上面了整整一天!

小傑,「那我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呢?」

星嶠晃了晃,仔細思考了一下。給本大人當兩天奴隸就饒了你。

「奴隸需要做什麼?」

星嶠自知現在自己只是把劍,也不能把人怎麼樣,「陪我玩吧。」

小傑立刻眼神放光,「真的嗎?那我們可以以後一起去森林裏玩,裏面可好玩了!」

星嶠第一次出來,本來就好奇,現在更是被小傑的興奮感染,頓時對森林充滿了嚮往。

小傑也是除了小動物以外第一次擁有了玩伴,興奮之情難以言表。

夕陽西下,橘色的橙光灑滿了大地。

一人一劍在夕陽下深情對望,似乎是遇見了命定之人般,頓時有種不打不相識的感覺,直到米特喊小傑回家吃飯才打斷了這兄弟般的溫馨場景。

……

白雲悠悠,綠草茵茵,鳥鳴清脆。

米特在二樓把衣服晾上,垂頭看到坐在門口的衛以惜正在用小刀雕刻手裏的木頭。

她趴在欄杆上淺笑着問,「你在刻什麼呢?」

衛以惜抬頭,隨手拍掉木頭身上的木屑,「給星嶠刻一柄劍鞘。」

木頭已經基本成型,只剩下打磨和細節雕刻了。

「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喝茶?」米特問。

衛以惜點頭示意,「麻煩了。」

他的身體基本已經恢復,打算接下來鍛煉一下身體,畢竟躺在床上時間長了,身體都銹掉了。

米特端着一壺茶和一碟糕點走了下來,衛以惜則架起一個圓桌,擺好椅子。

「一直沒能跟你好好聊一下呢。」米特喝了一口茶,「你不久后就要走了吧。」

衛以惜恩了一聲。

「感覺在這裏的這段生活如何?」米特笑吟吟的看着他。

衛以惜垂下頭,看着茶杯中琥珀色的茶水,「這裏,真的是個很好的地方,讓人想要一直待下去。」

「你以前的生活不是這樣的吧?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把飯端到你的床頭時,偶爾會被你的眼神嚇一跳,像是瀕死反抗的動物一樣。」

衛以惜垂眸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以前居住的地方,跟這裏完全相反。」

以前衛以惜從來都不會想去陳述過去的事情,畢竟那是無法挽回的東西,但此時此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想要多講兩句,或許是因為這裏的環境,或許也是因為對面有一個溫柔的傾聽者。

「那裏的環境……很糟糕,每天都有人在死去,生命就像蠟燭一樣,一吹就滅。」如果把死在流星街的屍體全部堆積起來,那一定能再塑一個完全由屍山構成的流星街吧。

「那你為什麼不留下來?你已經不用再過那種生活了。」米特問。

衛以惜動作一頓,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眸光閃爍,「因為我把弟弟留在那裏了,我必須回去救他出來。」

即使俠客他們從流星街走了出來,但是對他們而言,外面只是換成了個大一點的流星街而已,規則同樣與流星街裏面一樣。從流星街出生長大的他們早就已經把心丟在了流星街,無論到哪,都是一樣的。

所以,俠客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吧。

「如果,」衛以惜捏緊茶杯,指節泛白,「換作你是他的姐姐,他一定會更開心些。」

風吹過森林,樹葉沙沙作響。

「如果你是他的姐姐,他說不定能成為小傑那樣……」

砰。

茶杯被震倒,裏面的茶水順着桌沿流淌而下。

衛以惜仰頭看着米特,太陽此時正好被雲吹開,陽光的刺眼令他看不清此刻米特的表情,但他能想到,肯定是十分失望生氣。

「下面的話你最好不要再說出口。」他第一次感覺米特的聲線這麼冷漠。

衛以惜瞳孔猛地一縮。

米特把被震倒的茶杯扶起,用抹布擦掉桌上殘留的茶水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她的聲音再次變得溫柔如水,光是聽了就讓人心安,「人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出生的環境,包括父母、所在地,但是他們有權利評價自己的遭遇。我想,你下次可以問問你的弟弟,他后不後悔遇到了你,等他回答過後,你可以再決定自己的價值」

「沒必要妄自菲薄,」米特指着自己無奈道,「要是真換作我,說不定我們早就去天堂報道了。」

一隻麻雀本來在樹枝上歪頭張望,後來震了震翅膀,飛翔無際的天空。

「而且,」米特似乎聽到了麻雀振翅高飛的聲音,扭頭看去,那抹自由的背影深深烙印在她的眼中,「我其實很後悔把小傑培養成這種性格。」

「為什麼?」衛以惜不明白。

「因為我希望他能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而不是像他的父親一樣。」米特說,「我騙了小傑,說他父母雙亡,但其實他的父親還活着。」

「他的父親當初不管妻子和兒子,只顧着自己,放棄了為人父的責任,直到姐姐病死才回來,所以我一氣之下去法院奪走了小傑的撫養權。」

「但是,」米特望向遠方蔚藍的天空,「他不甘被拘束,我能預感到,他總有一天也會像天空的鳥兒一般離我而去。」

衛以惜從米特的臉上看出了一種名為落寞的表情。

「我知道,那一天總有一天會來到的。」

「所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ζ°.XX.♂

「請說,」衛以惜道,「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竭盡全力。」

「如果在你離開這裏之前,那孩子就提出要離開,能不能請你幫我暗中照看他一段時間,只要讓他到達最初的目的地就好。」

衛以惜點頭應下。不久的未來,衛以惜就切實感受到了女性直覺的強大。

一道歡樂的身影從森林深處奔出。

「米特阿姨,我回來了!」

一個渾身裹滿泥漿的人形物跑了過來,在他身邊的,還有一把同樣糊了一層泥的劍。

米特頓時雙眸冒火,擼起袖子就走了過去,「小傑!你這是去哪了,弄成這麼一副鬼樣子回來?!還不趕緊給我去洗澡換衣服!!」

米特拎起小傑的耳朵就走,小傑在後面大喊痛痛痛。

遠處的衛以惜看到這樣一副場景,覺得很是美好,但同樣也有些沉重,他正欲思考母性的偉大之處時。

只見泥劍慢悠悠的晃到他的面前,上下甩了甩,不但沒能甩乾淨,衛以惜身上還被甩上一溜小泥點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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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同之弟弟長大為什麼突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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