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對峙
烈莉大口喘息着，剛才夢境裏燒毀的臉，還有那詭異的聲音都令她喘不過氣，她宛如溺水者一般大力的呼吸着氧氣，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
緩了一會，她坐起身來，雙手捂住臉。
這個一模一樣的夢都做了這麼多年了，她還是習慣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被恐懼驚醒。
忽然，她臉色一冷，靜靜保持這個動作仔細聽了一下，果然，下一秒就傳來了敲門聲。
這個腳步聲，不是西。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放陌生人進來
「誰」烈莉警惕道。
「呵……」門外穿來一聲熟悉的輕笑，頓時烈莉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霎時怒火從腳底燃到頭頂。
她隨手從衣櫃裏拿了件衣服套上，然後狠狠的一腳踹開門。
門哐當一聲砸在背面的牆上，震的整個屋子都顫抖了一下，然後從敞開的門裏看見了那個令她做夢都想扒皮扒皮、喝血吃肉的仇人。
俠客對她的暴力絲毫不為所動，姿態隨意的靠在牆上，雙手揣兜，斜斜看過去。
烈莉嘴角扯開一抹冷笑，「沒想到你居然主動上門來送死。」
「別心急，我找你是為了別的事。」俠客從兜里掏出一個東西扔給她。
物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
烈莉抬手接住，拿到眼前一看，接着眉頭微皺，一部手機，什麼意思
「看看裏面的第一條短訊。」俠客又道。
烈莉沒有按照他的話去做，反倒挑了挑眉，「你好像很自信我看了就一定會暫時放下殺你這件至關重要的事，別忘了我可是為了這個目標才一直活到現在的。」
「當然。」俠客露出一個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笑容，直起身子，緩緩走到烈莉的面前，站定。按照這個距離，烈莉可以一刀捅破他的心臟，割破他的脖頸。
「這些年其實我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了你。」俠客憑藉身高優勢俯視她，不容置否的道。
「畢竟你手段陰狠卑鄙。」烈莉也沒否認，反倒是反諷了一句，她坦然承認，論心機，她不如他，這點從小時候她就心知肚明。
俠客也沒計較烈莉帶刺的話，莞爾一笑，「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這些年你可給我平添了不少麻煩。」
烈莉輕哼一聲，「不就是因為那個人。」
「不是哦，」俠客搖了搖頭，拉長了音調，「那是因為……你很可憐啊～」
本以為會聽到什麼意外答案的烈莉忍不住嗤笑一聲，「你在逗我笑嗎真是好冷的笑話。」
可憐這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良心早就狗吃了，哪來的心可憐別人
俠客後退一步，微微一笑，沒有回復，接着輕描淡寫道，「想殺我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不想知道你的跟班在哪嗎」
聽到這句話，烈莉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聲音里壓制着怒意，「你對他做了什麼」
俠客但笑不語，只是抬起手指指了指烈莉手中的手機。
烈莉撇了他一眼，打開手機，掃了一眼第一條短訊的內容，接着她皺起眉，這個短訊來源是她的手機號碼。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臉色陰晴不定，回屋找了一下，果真沒有發現自己手機的蹤影。
「怎麼回事」烈莉皺着眉問。為什麼西拿走了她的手機，還發了這麼一條莫名其妙的短訊給別人。
俠客沉默的盯了她一會，那視線看得烈莉極其不舒服，就在她要忍不住要動手時，俠客莞爾一笑，率先朝門外走去。
「去了你就明白了，說不定……會看到有趣的東西呢。」
……
在陰暗的廢舊建築物里，兩個人對峙着，氣氛靜滯沉重。
西陰沉着臉，臉上露出明顯的質疑，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怎麼可能你應該已經中招了才對」
隨着時間的推移，衛以惜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清醒起來，不同於剛才的昏沉眩暈，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臉還有周圍的環境了，方才果然是對方動了什麼手腳。
「你不是烈莉。」衛以惜一字一句道，「我要找的是她。」
青年的臉色霎時陰沉如水，「你還不明白嗎小姐她根本不想見到你。」
衛以惜不為他的話語所動，緩慢而堅定的道，「我一定要見她。」
西聽完他的話，片刻沉默后發出一聲冷笑，低啞的笑聲回蕩在不大的空間，彌散在空氣中，添了一分涼意，然後他緩緩站直了身子，握着鋒利的刀具的手垂在一側，直直的看着衛以惜道，「真是不可理喻，那我就簡單明了的直說了，烈莉小姐她現在根本不需要你的存在。」
「你的出現除了會給她帶來痛苦之外，什麼作用都沒有。」
衛以惜沉默的看着他。
西抬起右手，將匕首橫在眼前，明亮的刀面清晰的倒映出他纏着繃帶的左眼。
他在衛以惜的目光中解下了左眼處的掩蓋物，露出了後面陰森森的黑色空洞。。
輕輕的語氣在衛以惜的心底掀起軒然大波。
「我的左眼是黑色的，跟你一樣，所以被烈莉小姐生生挖掉了。」
衛以惜微微睜大眼睛，一向淡漠的表情隨着對方的話語猛地破碎開來，他的視線忍不住移向那隻空洞的左眼，在這光線缺失的地方，那空空如也的眼眶裏連絲毫的光線都映射不進去，僅僅是一團純粹的黑，顯得格外瘮人。
西注意到他的表情，嘴角一勾，「她恨你恨到這種地步阿，連跟你有一點相像的地方都見不得，都要親手毀掉。」
周圍的溫度隨着對方冰冷的話語一點點降低，甚至連本來溫柔的月光都變得冰霜一樣寒冷凄涼。
「……所以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嗎」衛以惜忽然明白了這名青年對他無端產生如此惡意的理由。
因為他，所以才遭受了這樣的無妄之災。
「不是。」西一口否決，沒有絲毫猶豫，他僅有的蔚藍右眼倒映出些許的光亮，光華在其中緩緩流轉，「這件事我一點也不恨她，我也不是因為這件事恨你。」
他的手掌輕輕抵上自己的胸膛，抵在心臟的位置，臉上浮現出衛以惜從未見過的一種表情，那是一種無怨無悔的虔誠，其中還夾雜着一縷難以言喻的柔情似水。
「我的命僅僅是為了她而活，只要她願意，我甘願奉上我的一切，雙眼、內臟、身體的任何一部分，甚至是我的心臟，我的靈魂。」
被他濃烈的情感所感染，衛以惜心中有些動容。
因為陽兒的父母於他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恩，所以他的這條性命僅僅是為了他而存在的，有危險時挺身保護，沒有時則單純陪伴，倘若是陽兒要他死，他也斷然不會拒絕，也毫無怨言，只是……
他感覺自己跟青年有着本質的不同。
跟對方那滿溢而出的情感不同，他的內在就像是一個空空的盒子，除了空洞以外，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他們不都一樣是為了別人而活嗎
衛以惜不明白，究竟是哪裏不一樣……
這種感覺令他的內心急躁不安，他想要抓住些什麼。
正欲開口再問，忽然身後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大大小小的玻璃碎渣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與此同時，一道清麗的聲音響起。
「我要你的內臟做什麼我可沒那種噁心的癖好。」
熟悉的聲音頓時制止了衛以惜想要回頭看的動作，他身體微僵，緩慢的移動目光看向腳邊一塊碎裂的玻璃片，上面清楚的倒映着來者那頭紅色的秀髮，身份一眼即明。
「小……姐。」微微顫抖的聲音昭示了聲音主人的恐懼。
衛以惜抬眼看去，發現那個人的表情居然比他還難看，整個人面無血色，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衛以惜的身後。
「您怎麼會過來」
烈莉身旁的一個人笑眯眯的晃了晃手中的手機，似乎是在回應他的提問。
「是你!」西臉上霎時覆上一層怒意，「你為什麼跟小姐在一起」
俠客但笑不語。
「你在這裏做什麼」烈莉沒管他跟俠客的對話，徑直問道，火紅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我……我只是……」西緩緩垂下了頭，一臉不甘。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眼中劃過一抹孤注一擲，抬起手中的匕首衝著衛以惜沖了過去。
但在他到衛以惜面前之前，烈莉就已經一閃身站在了他身前，踢中了他的手腕，手掌脫力，匕首被鬆開，刀刃擦着地面滑開了好一段距離，最後被俠客一腳踩在腳下。ζ°.XX.♂
「小姐!」西握着手腕，不甘心的喊到，「我真的都是為了你!」
「你這些年憑着對俠客的恨意才支撐到了今天，好不容易燃起了復興家族的希望，我不希望這一切因為這個憑空出現的人被打破，毀於一旦!」
他咬了咬牙，全盤托出，「所以我才跟俠客做了交易，告訴了他您下藥的時間和地點，他不能死，因為他要是死了，您說不定會支撐不下去。」
「但是這個人……他對您來說已經毫無價值了。」西用憤恨的眼神看着衛以惜。
「這就是你欺騙我的理由」烈莉的臉上毫無表情，既沒有對青年為她所做一切的感動，也沒有知曉被背叛這一事實的憤怒。
「……是。」西艱難的道。
「為什麼我一定會被影響」烈莉又問。
所有人箴口不言。
烈莉皺了皺眉，扭過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