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桃花
當眾人嬉鬧夠了,卻發現地上的少女依舊躺着一動不動,跟死了一樣,像是好不容易尋到的玩具壞了,不免心生不悅。
其中一個啐了一口,不爽道,「裝什麼死阿!」
說著一手提起少女的頭髮開始解她胸口的衣服,下一步要做的齷蹉之事立竿見影。
少女依舊沒有反抗,像是一個人偶一般任由擺弄。她的雙眼彷彿一潭死水,不見絲毫光亮。
周圍的幾個男人都暗暗搓着手,兩眼發綠的盯着地上的兩人,恨不得下一秒就撲上去。
不知不覺中,一個黑影來到了他們的身後。
下一秒,所有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夥伴硬挺挺趴了下去,腦袋跟地面碰撞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隨後不省人事。
他們這才驚醒,什麼時候旁邊多了個人。
轉頭正想要呵斥那個放哨的兄弟,但視線觸及那個倒在街道上的身影,一片血紅刺痛了他們的雙眼。
男人手裏的刀已經深深的捅如了自己的腹部,血流如注,傷口周圍的衣服全被血液暈染成了深褐色,其餘的順着傷口蜿蜒流淌而下,凝聚成了一小灘血紅。
所有人寒毛直豎,全身都僵硬了,他們用驚悚的目光看着眼前這個黑髮青年,像是在看張開了血盆大嘴的怪物一樣。
說不定下一秒遭殃被殺死的就是自己。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緩緩開口,用極其平淡的口吻道,「我沒殺他。」
「不過再不救會死。」
說完,那些人幾乎同時打了個哆嗦,彷彿被這聲音從頭到腳凍了一遍。
他們反應過來青年的意思是讓他們趕緊滾,如負重釋的鬆了口氣,拖着發軟的雙腿小心抬起地上躺着的兩個人,不管別的,拔腿就跑。
唯獨剩下那名躺在地上衣冠不整的少女。
衛以惜上前兩步,把身上的外衫脫下,輕輕蓋住少女半裸露的身體,語氣輕緩的問,「你沒事吧」
半晌少女似乎才聽到他的詢問,木然的轉了轉瞳孔,看向俯視着她的青年。
那一瞬間,她的瞳孔猛然驟縮。
腦袋裏出現了十幾秒的空白。
冷淡的眉眼,漂亮的輪廓,點漆般幽深的黑色眼眸與順直的墨色長發相互映襯,襯托出一種渾然天成的韻味,神秘優雅卻又帶着一股高不可攀的冰冷威嚴。
跟她第一次在教堂里看見彩繪玻璃上的神時,那種由內而外震徹心靈的驚艷感一模一樣。
這個人,一定就是上天派來拯救她遠離地獄的神。
「你的家在哪」清冷的聲音問道。
這個聲音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少女心想。
並用手指做出了回答。
衛以惜順着少女所指明的方向把她抱回了家。
少女不知何原因是一個人住,不過這樣也正好不需要衛以惜多做解釋了,把人放在床上又給她倒了一杯水,衛以惜自覺已經做的很到位了。
沒想到臨走前少女滿眼不舍的拉住他的衣擺,戀戀不捨卻又隱含乞求,眼眶中甚至有淚光湧現,「你還會來嗎」
換成任何其他的男人看到少女此刻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模樣,別說這個,想必連天上的星星都會心甘情願給她摘下來。
可某人偏偏不吃這一套,就像是媚眼拋給了石頭一樣,硬邦邦.冷冰冰.毫無反應。
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衛以惜輕輕撥掉她的手,垂眸道,「好好休息。」
說完,起身離開,\「帶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然。
少女看着對方的背影,眼睛裏滿是瘋狂的迷戀與憧憬。
……
幾天之後,在買飯回家的時候,衛以惜被截胡了。
少女兩頰微紅,欲語還休的看着他,「那個……我想謝謝您的救命之恩,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不用。」還沒等她說完,衛以惜先一步開口拒絕,並冷漠的想要繞過她。
少女臉色一白,大概是從沒有被人這麼無情的拒絕過,也沒反應過來該怎麼做,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不眠不休找了好幾天的人輕易的走掉了,什麼也沒能做。
本以為事情已經了結了,沒想到時隔兩天,少女再次攔住了他,態度卻明顯比之前強硬了許多。
她擋在他的面前,沖他明媚一笑,不容拒絕的往衛以惜手裏塞了一枝鮮玫瑰,眉眼彎彎,「我叫雅蜜,是一家花店的老闆,這束花是送給您的。」
「嬌嫩的花朵是很容易凋零的,希望您能夠給它提供一個合適的花瓶。」
「還有,衣服下次我會洗乾淨還給您的。」
接着,雅蜜往後方退開一步,淺笑着主動把擋住的路讓開了。
衛以惜看了眼手中被細心去了刺,修整的十分漂亮的花朵,鮮紅欲滴花瓣彷彿在向傾心之人竭力訴說出自己的愛意,最後沒說什麼,邁開步子徑直回了家。
他想着把花放在俠客的房間裏,增添點生機說不定更有利於傷情好轉。
當這枝玫瑰被拿進房間的剎那俠客就感覺到了,笑着問,「阿惜,怎麼有一股香味」
衛以惜把花瓶帶花擺放在俠客的床頭。
「別人送的,我覺得拿來擺在你的房間不錯。」
俠客臉上笑意不變,「是誰啊」
「記不清了。」
隔日。
雅蜜果然又找到了他。
把衣服還給他的同時,還送給了他一朵金燦燦的向日葵。
衛以惜照例把花插進俠客床頭的花瓶,拿出外衫正準備穿上,卻被俠客叫住了。
他皺了皺鼻子,嫌棄的說道,「你手裏拿的什麼,有一股噁心的味道。」
衛以惜一愣,把衣服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卻並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
正心感疑惑時,又聽俠客說,「不如你把它放在陽台上晾一下吧,這樣或許會好一點。」
沒想太多,以為是衣服洗過後散發出的潮濕的味道,衛以惜於是聽從俠客的意見把衣服掛在了陽台上。第二天,俠客回復說果然沒有味道了。
然而在那以後的半個月裏,衛以惜幾乎天天都能在路上「偶遇」到雅蜜,怎麼躲也躲不掉,不得已他只能沉默的聽完少女對他的幾句嬌羞的仰慕詞,在對方企盼的目光中,保持面無表情一聲不吭,想令少女知難而退。可這冷漠的態度依舊熄滅不掉少女的熱情,反而最後還能夠獲贈鮮花一枝。
也正是因為她長時間的糾纏與送花的奇怪習慣,所以才給衛以惜留下了不淺的印象。
隨着日子的增加,衛以惜卻開始感覺平靜的生活多了一絲異樣,就好像暗處無端多了一雙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
最開始只是彷彿幻覺一般的眨眼的長短,可是後來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頻繁,那灼熱的溫度刺的他十分不舒服。
他試着去探查過,但是並沒有發現對方的痕迹。多半是因為那人的距離太遠,差不多是在某一棟樓拿着望遠鏡的程度,而且在他嘗試去尋找的時間點,對方已經察覺到,斷開了尋找的線索。
這種謹慎的方法導致衛以惜無從下手,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某一天,那種感覺突然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同時,那名叫雅蜜的少女也憑空消失了,她精心照料的花店裏的花因為乾涸全部枯死,變得焦黃而又皺巴巴,比乾枯的葉子還要難看,再也不見當初嬌嫩鮮艷的模樣。
這時他也明白了,一直在暗處偷窺自己的人是雅蜜。只是人去樓空,無處求證了。
……
沒想到居然死在了這裏。
雖然他對雅蜜沒有絲毫感情,甚至因為對方無底線的窺視而有些厭煩,但是卻沒料到對方的消失是因為死了,屍體還被凄慘的當成肥料埋在了菜園。
她為什麼被殺死了又為什麼被埋在這裏偶然還是蓄謀
兇手怎麼知道他曾經借出過外衣,又是怎麼複製出來一模一樣的一件
思來想去,衛以惜都沒能理清思緒,這些線索紛紛雜雜,像是一個沒有開頭終點的毛團,繞的他越來越混亂。
雖然不清楚事由,但就這樣把屍體繼續放在這裏也不合適。先不說他一想到吃着死人血肉滋養的蔬菜心裏會抵觸,況且死者為大,最合適的還是找個地方好好安葬。
抱着這樣的想法,衛以惜用那件外衣包裹住雅蜜腐爛發臭的屍體,將她從佈滿泥漿的坑裏抱了出來。
同時,屍體下方壓着的十幾枝枯萎的花束還有一個花瓶也暴露了出來。
衛以惜看到那些花,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正是他擺放在俠客房間裏的裝飾用的花朵。
彷彿一道閃電劈過,將衛以惜心底那些紛雜無序的疑問一下子狠狠斬開,通透無比。
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事,所以當雅蜜消失,沒有了新花的來源,再也不用把花插進花瓶的時候,他也就沒有察覺不知何時消失在俠客床頭的花。
此時,在衛以惜看到花怔愣的時刻,他沒有意識到二樓房間的窗戶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俠客抱手斜斜的靠在牆上,眼睛順着窗帘的縫隙看向院子裏的那個人影,神色晦暗不明。
感覺事情差不多已經到了他預想的階段,俠客收回目光,輕輕一撐,站直身體離開了窗邊。◥..▃▂
兇手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把花從俠客身邊偷走,俠客本身也知道他曾經把外套借給過別人,更何況,這件衣服原本就是俠客給他的,拿來一件一模一樣的來頂替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也就是說……
衛以惜猛地抬頭看向二樓的窗戶,然而視線中只有灰色的窗帘。
他垂下頭,心中思緒萬千。
俠客……殺了雅蜜……
可這兩個人無冤無仇,從來沒有接觸過……為什麼……
況且當時俠客的眼睛不是失明中嗎
是怎麼做到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殺了人並且把屍體埋進菜園的
要知道……他離開這裏的時間僅僅是在買三餐的十幾分鐘間……
同時一個奇怪的想法也隱隱從心底浮現。
伴隨着那日卡蘭的警告。
如果他現在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