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好看
蹲在門口的男人抱住肩膀抬起頭,面容髒亂不堪,嘴角還帶有乾涸的血跡,表情有些木訥,眼底藏着驚慌,那雙原本白皙光滑的手也變得滌瑕盪穢,正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衣襟。
現在的他像受驚的兔子,逆着光暈,大眼睛驚恐不安地看着李慕澤,只要李慕澤靠近一步,他就盡量縮小自己,恨不得讓自己擁有隱身功能。
根據那雙漂亮的眼睛,李慕澤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認錯人,男人以這副姿態出現在自己面前,只有一個可能。
“你這是.....被人打劫了?”
李慕澤又晃了晃手機,隨着手中擺動,手電筒發出的光亮也隨之上下晃動。
可能是光亮太晃眼的緣故,男人用髒兮兮的手遮住了臉,嘴裏小聲嘀咕。
李慕澤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錯了,也許只是長相相似呢?
這樣一想,乾脆蹲下身近距離觀察:“你是褚辰嗎?”
男人不說話,捂着臉繼續往後躲,直到背部碰到後面的門板無處可躲。
李慕澤眯起眼睛,耐心快要耗盡。
就在這時,肚子裏又傳來“咕嚕嚕”一陣響聲,提醒他該吃飯了。
他把心底那股怒氣化為嘆息緩緩吐出,決定儘快搞定這個麻煩,早點解脫自己的胃。
他站起身,關了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小院的門欄,剛邁進去一步,褲腳就被人抓住了。
滿是灰塵的手,儘管很臟,卻還是很漂亮。
李慕澤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回頭呵斥道:“幹什麼你!”
那雙手的主人儘管害怕,可還是緊緊攥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鬆手。”李慕澤故意壓着嗓子,試圖用自己的低音炮勸退對方。
可惜這傢伙不為所動,一句話不答,仍舊緊緊抓住他的褲子不鬆手。
僵持數秒,李慕澤敗下陣來:“你先鬆手,我要開燈。”
這句話男人聽懂了,猶豫幾秒,慢慢鬆了手。
“咔嚓”一聲!
別墅小院的燈被李慕澤點亮。
終於有了比手電筒更明亮的光,李慕澤轉身將大門打開,光亮一點點擴大,蹲在門口的流浪漢徹底暴露在燈光下。
只看臉,真的是褚辰。
出於禮貌,李慕澤還是很客氣地問了句:“你怎麼了?”
男人抬起頭,藉著燈光看清楚李慕澤的容顏,原本慌張無措的臉居然慢慢安定下來,漸漸露出驚喜,不僅如此,他還大膽地站起身與李慕澤平視。
他站直身體並沒有比李慕澤矮多少,身材修長,高挑出眾,略顯瘦削,即便灰頭土臉也掩飾不了他與生俱來的非凡氣質。
短短數秒,李慕澤將他從頭到尾認真打量一番,心中不由泛起酸味。
這是蔣瑞惦記了許久的男人,也是拒絕蔣瑞告白的男人。
“你是褚辰吧?為什麼會在這裏?”保險起見,李慕澤又連名帶姓的問了一遍。
對面的男人眨眨眼,表情有點呆,隨即捂着頭部,做出痛苦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聲音略小,李慕澤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知道褚五少惜字如金,但麻煩您大聲一點行嗎?”
“我...我不記得了。”
可算是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李慕澤聽清楚了,同時眉尾上挑,表情陰晴不定。
他眯起眼眸來看人,確實蠻瘮人的。
褚辰與他對視,眼底很快蓄滿水色,咬着嘴唇有些委屈,隨後抬起手按住後腦勺,嘴一撇:“我頭疼,哥....”
李慕澤:“......”
世界要大變了!
這他媽的是褚辰??
渾身髒兮兮,臉上都是灰,嘴角還帶血,狼狽到非洲難民的程度,站在他面前,咬着嘴唇一臉委屈,哭唧唧地跟他說頭疼。
這不是褚辰,怕不是個傻子吧。
李慕澤雙手抱胸,一副高姿態,聲音冷漠:“褚辰,我不是你哥,你認錯人了。”
褚辰歪着頭,眼眸褪去印象中的深沉,現在只剩單純的疑惑,他用手指着自己,問出一個李慕澤認為非常白痴的問題:“我叫褚辰?”
李慕澤眉頭緊皺,上下掃他兩眼:“那不然呢,你有別的稱呼?”
“我,我...”褚辰又捂住頭部,又露出那種要哭的表情,“我忘記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你,你是我哥。”
這次是真的驚到李慕澤了,儘管表面波瀾不驚,但內心已經詫異到難以形容。
“你忘記自己是褚辰,居然記得我?還說我是你哥?”李慕澤眉毛擰的快要重疊了。
心中隱隱不安,難道這傢伙真的失憶了?看樣子不像裝的,至少對方的眼睛沒有騙人,何況褚辰是什麼人,高冷到不可一世的貴公子,沒必要跟他開這種玩笑。
“對,你是我哥。”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這傢伙認定他就是哥哥。
李慕澤被逗笑了,邊搖頭邊說:“你確實有哥哥,還好幾個呢,但不是我,我叫李慕澤,五少對我應該沒什麼印象,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都不要來煩我。”
“哥!”
褚辰突然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李慕澤的腰,臉貼在李慕澤頸窩處,呢喃道:“你是,你就是!我記得你,不要丟下我...”
現在的褚辰真談不上是什麼貴公子,簡直就是乞丐,渾身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像是剛從垃圾堆里走出來一樣。
他這樣一靠近,李慕澤裝酷的臉瞬間黑透,再也沒辦法洋裝淡定:“你放開我!別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信不信我拿鐵鍬拍你!”
無論李慕澤如何口頭威脅,褚辰就是不為所動,抱住對方的腰越收越緊,生怕被人拋棄。
“哥,我疼,我頭好疼...”
說完,他微微抬頭,露出濕潤的雙眼,可憐的一塌糊塗。
這雙眼睛太漂亮了,又染上一層水霧,像是從湖裏剛剛撈出來的寶石,情敵看了都會心軟的那種。
李慕澤舉手投降:“先進屋吧。”
一句話落,摟着他的男人輕輕勾起嘴角。
李慕澤恰巧捕捉到,眼底閃過驚艷的光芒。
褚辰居然笑了。
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
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個階段?
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把情敵帶回家?
李慕澤站在冰箱面前,看着裏面的食材想不出要吃什麼,因為他滿腦子都被客廳里的男人佔據了。
二十分鐘前,因為褚辰笑的很好看,他耳根子一軟就帶人進了家門。
進來以後,經過他再三確認,褚辰確實失憶了。
不記得自己的姓名,不記得自己的家人,更想不起來有什麼朋友,唯一認定的就是管他叫哥哥,還一口咬定相當自信,偏偏就這一點最不靠譜。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盒玉米粒,決定煮粥來填飽肚子,剛要關閉冰箱的門,想了想又拿出一盒。他能感覺到,客廳那道熱切的目光一直追隨他的身影,死死盯着,生怕他人不見了。
自從進屋,褚辰就被他安排在沙發上坐着,雙手抱膝只會呆萌萌地盯着他看,只要他回視一眼,對方就會露出笑容,是那種偷偷開心的笑。
玉米粒倒進電飯煲,算好時間,李慕澤端着兩杯沖好的涼茶走出餐廳。
其中一杯放到茶几,示意對方可以飲用,也不管褚辰有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他表現出一副你愛喝不喝的神情,然後將手裏的這杯移到自己嘴邊。
喝了一大口,他發現窩在沙發上的男人一直在看他,不由皺眉問道:“你一直看我幹什麼?”
褚辰含蓄一笑:“因為你好看。”
剛入口的涼茶,差一點就噴了出來,還好李慕澤及時吞咽。
褚辰以為他不高興,咬着嘴唇解釋道:“我沒說謊...”
李慕澤順了順氣,點頭挑眉,算是認可:“嗯,腦子不好使,眼光倒是不錯。”
褚辰垂目,抿着唇不語。
提起智商這方面,李慕澤忽然放下茶杯,撿起旁邊的煙盒,問道:“這是什麼?”
褚辰瞄了一眼,小聲道:“煙。”
李慕澤決定挑戰高難度,放下香煙,拿起打火機,又問:“這個呢?”
褚辰習慣性地咬下唇,低聲道:“打火機...”
李慕澤又指向一旁的煙灰缸:“它叫什麼?”
“......”褚辰撇嘴,髒兮兮的手揪着褲腳玩,表情有點埋怨的意思,“我是失憶,不是智障。”
李慕澤:“......”
行,腦子沒壞就行!
已是深夜,玉米粥新鮮出爐。
李慕澤領人來到餐桌前,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示意讓人坐下。
褚辰輕輕拍打衣服的灰塵,大眼睛盯着他看,動也不動。
李慕澤無奈道:“沒關係,坐吧。”
聞言,褚辰又偷偷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對面。
接下來是十分鐘的和平階段。
倆人靜靜吃着碗裏的粥,誰也沒有說話。
等人吃飽喝足撂下碗筷以後,李慕澤主動開啟話題:“你為什麼會找到我這裏?”
褚辰面容一呆,搖搖頭。
李慕澤輕微皺眉,指着他臉問:“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褚辰急忙摸了摸嘴角,嘴一憋,又要哭:“有人打我,搶我的板子,什麼都沒有了...”
李慕澤眉頭皺的更緊,心中猜測是被打劫之類的,然後撞壞腦子,這種情況很常見,間斷性失憶,估計是腦震蕩,過幾天就想起來了。
充當主治醫師,默默在心裏為對方治療一番,李慕澤認為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他站起身,語氣平靜:“明天送你回褚家,讓你的家人帶你去醫院治腦子。”
一聽到“回家”兩字,褚辰的表情瞬間寞落。
李慕澤以為是自己說話太難聽,導致對方不開心,便咳了一聲改變語氣:“不是治腦子,是治失憶症。”
懶得解釋太多,他指了指一樓的客房,又道:“你今晚睡那,卧室里什麼都有,快洗洗吧,身上的味道太重。”
倒不是因為情敵的原因說話才難聽,本身李慕澤這個人說話就直來直去,不喜歡拐彎抹角,更不喜歡故意去討好誰。
佛系人生,有口飯吃,做自己喜歡的事,誰也不欠誰,父母健在,人生兩三知己,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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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一條排雷:小攻其實沒那麼喜歡蔣瑞,蔣瑞的戲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