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法三章
李慕澤要送自己離開嗎？
是因為擅自上床睡覺的原因嗎？
褚辰微皺起眉頭，不動聲色地往後挪動一步，很有轉頭就跑的架勢。
似乎是看穿他的心思，李慕澤神情沉鬱，冷冷開口道：“還愣着幹什麼？助理先生是要送你去陳醫生那裏複診。”
原來是這樣。
褚辰默默鬆口氣，同時又無比失落，他耷拉着腦袋，薄唇微抿，好像在求對方寬恕。
他看着李慕澤，超小聲問：“哥，你不去嗎？”
這次李慕澤沒有心軟，提了提手中的電腦包，面不改色：“我很忙。”
話說完，也不再理會褚辰是什麼反應，李慕澤轉身朝自己的吉普車方向走去。
上午時間，李慕澤回到NJ總部，關閉手機，拔了座機，全身心投入到會議中。
NJ與時代資本簽訂合同的日期越來越近，在這之前，NJ要做好項目啟動的事前準備。
因為是周末，又是臨時組織會議，李慕澤沒太好意思召集所有員工來加班，只叫來文祥和其他幾位參與這個項目的工作人員。
“等簽完合同，資金到賬，我們立刻啟動項目，不能耽誤時間，部門的項目小組要做好準備，關鍵時刻千萬不能掉鏈子，至於宣傳方面，由我來負責，其他交給各位。”
會議到末尾，李慕澤坐直身子，進行最後的交待。
下面的人面色嚴謹，齊刷刷說句“收到”。
忙完一切，會議室的大屏幕從彩色的遊戲頁面變成黑色。
時間尚早，李慕澤並不想回家，等人都出去以後，他雙手抱胸，仰面躺在座椅上，決定安心補覺。
忽然有腳步聲靠近。
李慕澤蹙眉睜眼，發現是剛剛出去的文祥又回來了。
對方拔掉插在電腦主機箱的優盤，對他笑着說：“忘記拿了，澤哥，你不走嗎？”
李慕澤看眼腕錶，重新閉上眼睛，懶洋洋回句：“你先走吧。”
“澤哥，你昨天晚上沒睡覺啊？”文祥笑嘻嘻地湊過來，指着他的黑眼圈調侃，“你今天略有憔悴，當然了！還是那麼帥！”
“快滾吧。”李慕澤瞪一眼，懶得理人。
文祥渾不在意，拎着手裏的旅行包提議道：“一起去踢球唄？”
“不去。”李慕澤冷冷拒絕，頭一歪，兩眼一閉，一副六親不認的模樣。
誘惑沒能成功，文祥悻悻走人了。
會議室安靜下來，李慕澤卻睡不着了。
他摸出手機，猶豫半分鐘才開機，只跳出幾條銀行發來的未讀短訊，並沒有其他消息。
霎時鬆口氣，同時又有一點小失落。
不知不覺，眼前又閃過昨天早晨可以稱之為荒唐的畫面，他和褚辰......睡在同一張床上，並且緊密相擁。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對褚辰居然會有反應，即便不是他心生所願，但身體最誠實。
褚辰失憶了，不懂事，他也能跟着不懂事嗎？
思及至此，李慕澤煩躁地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裏靜靜吸着。
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雙方之間保持安全距離。
看來，他要找褚辰認真談一談。
“咚咚咚咚”一陣敲玻璃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以為是員工，剛要回頭呵斥一句，沒想到是樓管大媽。
李慕澤面不改色，感嘆自己有點倒霉。
樓管大媽抬手又是一頓猛敲，隔着玻璃門指他手裏的煙，給予嚴肅批評：“又是你！這個月第三次了，國企辦公樓不準抽煙，罰款五百。”
李慕澤迅速掐滅煙頭，雙手合十做出抱歉的舉動。
大媽真敬業，周末還來抓賊。
臨走之前，李慕澤主動去辦公樓管理處繳納罰款金，收錢的是一位大叔，對他見怪不怪，笑着道：“年輕小伙，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李慕澤勾起唇角，點頭：“好，盡量。”
他這輩子，除了電腦很少有其他興趣愛好，香煙算是其中之一，如果煙也戒了，那就只剩電腦了。
天色漸黑，天邊劃去最後一抹雲。
李慕澤將吉普車停在家門口，坐在車裏抽完兩根煙才進去。
客廳開着燈，褚辰已經回來了。
從進屋開始四周就瀰漫著緊張的氣氛，當然不是李慕澤緊張，而是那個知道自己犯了錯的男人。
他正抱着膝蓋蹲在沙發，聽到門聲倏地抬頭，見到李慕澤的那一瞬間，心臟如打鼓，要跳到嗓子眼了。
“哥，你回來了。”他鼓起勇氣，打破沉默。
李慕澤正在換鞋，頭也沒抬，算是給面子的應了聲：“嗯。”
只要有回應，褚辰心裏便安定不少，他緩緩站起身，正對着李慕澤，低聲說：“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李慕澤蹙眉，自從和褚辰接觸，他最受不了褚辰露出這種表情，就好像他欺負人一樣，還把人欺負到哭。
抹去眉眼間的煩躁，他盡量保持冷靜的語氣，話鋒一轉：“你吃晚飯了嗎？”
聽到他肯關心自己，無論是虛情還是假意，褚辰都會欣喜點頭：“吃了！”頓了頓，又補充道，“陳醫生帶我去吃的南方菜，他說我以前很愛吃。”
“哦。”李慕澤冷淡回應，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褚辰擺弄手指，稍有失落。
就此看來，李慕澤很不喜歡以前的自己。
李慕澤倒是沒想那麼多，脫下外套，解開袖口讓自己的身體放鬆，隨後指了指沙發空位，說：“褚辰，坐下來，我們談一談。”
頭一次，他用這種非常正經的語氣對褚辰說話，這導致褚辰更緊張了，猜測他是不是要趕自己走。
這樣一想，褚辰不敢造次，像聽話的小媳婦，乖落落移步到沙發前在李慕澤的對面坐下。
雙方視線在空中交匯。
默默對視半晌后，李慕澤內心積攢的詞語宣洩而出：“我答應過你的三哥，會照顧你一段時間，直到你恢復記憶或者是自己想清楚主動離開為止，在這期間，就當你是我的租客，希望我們雙方保持正常人應該有的距離。”
聽聞此言，褚辰像是沒辦法接受，急切地出聲：“哥，我...”
“你聽我說完。”李慕澤毫不客氣打斷，擺正姿態，內心不斷暗示自己，千萬不能被褚辰的外表欺騙，這傢伙可是奧斯卡級別的演技。
可當他撞上褚辰清澈水潤的眼眸時，胸腔的部位像是被什麼東西捏住一樣，導致呼吸一滯。
他移開視線，接著說：“我不是你哥，曾經也沒有救過你，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沒有...認錯...”褚辰低頭扣着手指，對於這件事有着近乎病態的執着。
每當李慕澤提起這件事，褚辰都會表現出一副怨恨又傷心的表情。
怨恨李慕澤忘記自己，傷心於只有自己記得。
“褚辰。”李慕澤出聲打斷他混亂的思緒，試圖把話題拐回正軌，“不論你有沒有認錯人，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想繼續留下來，那我們就要約法三章，相信我，這對你我而言，都是有利無害。”
“什麼約法三章？”褚辰小心翼翼問。
李慕澤傾身向前，看着他的眼睛說：“不準進我的書房、卧室，我們雙方保持兩米遠的安全距離，也不準隨便碰我的東西，是任何東西，當然我也一樣。”
當李慕澤說到“不準進卧室”時，褚辰撇着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可憐巴巴地問：“那我睡哪裏。”
李慕澤指了指旁邊的客房，說：“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