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那句話,林墨蘭一說完,其實就後悔了。
她的確憎恨林家大房,也的確想在林家大房面前扳回一局,但她很清楚,當她還沒有在三皇子身邊兒站穩腳跟時,不宜與林家大房撕破臉皮。
可是,林墨蘭實在是太痛了，疼痛剝奪了她的理智，屈辱感讓她心底的仇恨不斷滋生着。那句在心底埋藏了許久的話,不知不覺就說出了口。
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林墨蘭極為痛快，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可是,說出口的話，已經不可能收回來了,她只能硬着頭皮堅持下去。
只要林家大房的人稍微多關注林墨蘭一些,就會發現,她有多麼的虛張聲勢,可惜沒有人關注她。林家大房的人,似乎認定了林墨蘭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林墨蘭見狀，心中暗自鬆了口氣,與此同時，那顆爭強好勝之心越發的強烈。雖然此刻大房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她,終有一日,她定會讓他們所有人刮目相看，讓他們後悔，此刻沒有好好待她！
除族畢竟是件大事兒，不可能匆匆忙忙就辦好。況且，林墨蘭才剛受了族法，身子也撐不住，完事兒后，林家三爺和秦氏便帶着林墨蘭回去了。
雖然三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狼狽，但他們的面上卻儘是喜悅之色。三人做了許久的白身，如今，可算是看到點兒希望了。
“墨蘭，阿爹和阿娘這次為了你，放棄了林氏宗族的庇護。你日後去了三皇子的身邊兒，可得爭氣啊，定要讓今日輕賤我們家的人看看，咱們家的人，不比任何人差！”
“阿娘放心，女兒會的。”林墨蘭面上看起來感動，實則眼底深處流轉着一絲不以為然。
當初林家三房沒有敗落時，林三爺和秦氏對林墨蘭也是千嬌萬寵的。可自打三房敗落後，林三爺忙着借酒消愁，秦氏忙着為自個兒的獨子某差事，外加與羅姨娘鬥法，放在林墨蘭身上的注意力已是極少。
羅姨娘挑撥的功力是一流的，她將林家三房敗落的原因歸咎於林墨蘭，林三爺和秦氏雖嘴上不說什麼，久而久之，卻是將這話給聽進去了，心裏頭也悄悄的對林墨蘭有了意見。
林墨蘭對此怎麼可能毫無所覺？久而久之，林墨蘭與父母以及嫡親兄長的關係，自然也就淡了。別看林三爺和秦氏表現得那麼在意林墨蘭的樣子，這一次，若不是林墨蘭自己爭氣，入了三皇子的眼，他們才不會待她這樣盡心呢！說到底，還不是想從她的身上得到好處！
羅姨娘正坐在院子裏哄孩子呢，見林墨蘭被林三爺和秦氏小心翼翼地扶了回來，冷嘲熱諷道：“妹妹這是受了罰回來了吧？我猜得可真准。妹妹得罪人的本事，向來是一等一的高，幸虧夫君沒有與妹妹一道去，否則，鐵定要被妹妹給連累了。日後，妹妹還是安分些吧。”
林熙昊今日沒有出門，聽了羅姨娘的話，他不善地看着林墨蘭：“說吧，這一回，你又做了什麼，惹得大伯父和大伯母這樣生氣？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成天惹是生非呢！母親，你也該好生教導一下妹妹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全家都要被妹妹連累死！”
“妹妹如今也快到雙十年華了，雖說父親和母親捨不得妹妹，可也該為妹妹尋個老實本分的人家了，否則，旁人在妹妹這個年紀，都已經是一兩個孩子的娘了。若是妹妹遲遲嫁不出去，也會遭人恥-笑的。”
林墨蘭才剛在林國公府受了氣，回了家，羅姨娘和林熙昊又給林墨蘭臉色看，林墨蘭自然不願意忍：“我的終身大事如何，還輪不到你一個做姨娘的來操心。閉上你的嘴，若再敢多嘴多舌，小心我讓爹娘把你給發賣了！”
先前，林墨蘭自然不敢這樣與羅姨娘說話，羅姨娘將她的哥哥吃得死死的，連秦氏在羅姨娘面前都要退一射之地，但誰讓她如今身份與往常不同了呢？在外頭怎麼樣，還不好說，但在這個家裏，林墨蘭絕不會再受一絲一毫的氣。從前羅姨娘欺-辱了她多少回，如今都要盡數還回來！
林熙昊一聽這話，頓時更為惱火：“有我在，誰敢賣了素娘？妹妹，你簡直不可理喻！父親，母親，你們儘快將妹妹給嫁出去吧，這留來留去，都要留成仇人了！”最近，他一見到這個妹妹，就心煩。
林三爺與秦氏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墨蘭就斜睨林熙昊一眼，幽幽開口：“哥哥這就受不了了？那若是哥哥聽到，我們家即將被除族的消息，哥哥豈不是要暈過去了？”
林墨蘭的話，無異於在林熙昊心間投了一顆重磅炸-彈，炸得林熙昊心肝兒發顫。林熙昊目眥欲裂地瞪視着林墨蘭，目光兇狠，彷彿要擇人而噬：“你說什麼，咱們家要被除族了？林墨蘭，你到底做了什麼！”
羅姨娘聽了這話，也坐不住了。
雖說現在他們家中無人為官，但背靠着林氏宗族這棵大樹，日子過得總算比平頭百姓要強一些。一旦沒了這層依仗，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林三爺只會花眠柳宿，林熙昊也只會借-酒消愁，三房的兩個爺們兒都不事生產，沒一個靠得住的，到時候，家中的錢銀花光了，他們難不成要喝西北風去？
思及此處，羅姨娘狠狠瞪了林墨蘭一眼，都怪這個攪家精，好好兒的一個官宦之家，被她攪合成了平民之家，如今更好了，因為她的原因，全家都要被除族了！
“父親，母親，不知林國公因何惱怒至此？這除族可是一件大事兒，沒了宗族，我們百年之後，牌位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到時，豈不是成了孤魂野鬼？”自己作死也就算了，別連累他們啊！羅姨娘的孩子，可也是林家子。
“父親和母親還是去求一求國公爺，看看此事有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吧。便是壓着妹妹去向國公爺賠罪，也要挽回此事！”
林三爺和秦氏本是下定了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促成林墨蘭和三皇子的婚事的。可如今，聽了羅姨娘的話，他們又有些猶豫了。畢竟，就如同羅姨娘所言，宗族對於一個人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除非像林四爺那樣，因犯下大錯被宗族驅逐，否則，沒有人會主動要求除族。
他們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
雖然他們已當著林國公的面做出了抉擇，但此刻畢竟還沒有真的被除族，自然還有可操縱空間……
林墨蘭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的父母在想些什麼。她話都已經當著林國公和林氏族人的面說出口了，又怎能容得林三爺和秦氏退縮？
“父親，母親，為了得到某些東西，失去另一些東西，是必然的。”林墨蘭道：“眼下，礙於形勢，我們不得不接受林國公的提議，選擇除族。日後，我們若是出人頭地了，林氏一族的人，指不定哭着求着讓咱們回來呢。”
“你在說什麼胡話！”林熙昊衝著林墨蘭大吼：“父親，母親，別聽她的！”
“我是三皇子親自選中的側妃，不聽我的，難道聽你的嗎？”
“你說什麼？”林熙昊愕然地看着林墨蘭。
“我說，我是三皇子親自選中的側妃。大伯父和大伯母礙於太子，不允許我嫁給三皇子，所以，父親和母親不得不自請除族。”
“大伯一家與我們的關係稀疏尋常，縱然我們繼續留在林氏一族，也得不到大伯任何的關照，父親永遠只能鬱郁不得志，就連哥哥你也是，出了門，就要受盡旁人的白眼。這樣的日子，你們還想過下去么？就算你們能過下去，我也不願意再過下去了！我嫁給三皇子，咱們家至少還有另一條出路！有三皇子的提攜，何愁父親不能重新入朝為官，何愁兄長不能找到差事？待我誕下三皇子的孩子，那正妃之位，也不是不可以籌謀的。是做未來皇孫的外家，還是繼續這樣碌碌無為下去，你們自己選吧！”
林熙昊和羅姨娘聽了林墨蘭的話，半天回不過神來。
自家即將被除族之事，已經給他們造成了一波衝擊，林墨蘭即將成為三皇子側妃一事，對他們來說，又是另一波衝擊，且威力絲毫不在除族之下。
“你說的，可是真的？”林熙昊將信將疑地看重林墨蘭。
“自然是真的，若這件事不是真的，林嬌怡怎麼會急急忙忙的將此事告知林國公，讓林國公來警告我不要嫁給三皇子？”林墨蘭下巴微抬，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林熙昊瞬間便激動起來：“我就知道妹妹是個有福之人！若是妹妹能夠嫁給三皇子，咱們家就有希望了！”
此時的林熙昊，渾然想不起來，在前一刻，他對待林墨蘭，是何等的冷淡。
如今，林熙昊湊到林墨蘭身邊，好聽的話說了一籮筐，兄妹倆看似感情好得不得了。可實際上怎麼樣，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羅姨娘看着眾星拱月的林墨蘭，心中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
林墨蘭向來與羅姨娘不對付，她得勢時，可沒少欺負林墨蘭，如今，林墨蘭就要嫁給三皇子了，地位水漲船高，羅姨娘的日子，只怕就要難過了。
讓羅姨娘自己選，羅姨娘情願不除族，也不願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墨蘭的身上，這意味着他們家日後所有人都要仰着林墨蘭的鼻息過活。
可惜，現在林熙昊已經快樂瘋了，林三爺與秦氏在猶豫了一陣之後，想要繼續往上爬的心也終於壓倒了一切。此時，沒有人能夠阻止的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