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璞
孤憫院門衛室內，一張矮几和一張搖搖椅，一個瘦弱的老頭整個癱在搖搖椅上，懷抱茶壺，雙手攏在袖子裏，打盹。
方旭不由發笑，這老頭看門，防誰啊？
他沖老騾噓了一聲，小心翼翼邁步入門，老騾相當配合，輕輕地落蹄，緊隨其後。
剛走幾步，身後傳來一聲假假的咳嗽。
方旭嚇得一縮脖。
“方旭啊，今天早上有個人過來找你，我說你不在，但是今天能回來，他說可以等，我就沒管他，嗯，到現在還沒走呢，看來確實有急事。”
方旭皺眉，誰會來找自己？想不出來，他道：“好的，謝謝劉叔，我去看看。”
說著，從老騾背上的兜子裏翻出一隻燒雞放在了矮几上。
“嗯！”
劉老頭嗯了一聲，聞着味兒伸手把燒雞抓過去，拽下一根雞腿就往嘴裏塞，全程連眼都沒睜開一下。
“哦對了，那些東西你就隨便仍在你屋裏，你不怕被偷了？”老頭嘴裏咬着雞腿，含糊不清地道。
“呵呵，您老在呢，我怕什麼？”方旭嬉皮笑臉的。
“呵，雖然知道你小子言不由衷，可這話……聽着順耳！滾吧！”
“得嘞，回見了您老！”
方旭剛剛繞過影壁牆，沒走幾步，只聽一聲大叫，“方先生！”
然後，一幫在院子裏瘋玩兒的熊孩子烏泱泱跑了過來。
距離方旭還有兩三米的時候，齊齊剎住車，在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的帶領下，不論男女，所有人躬身行禮，“見過方先生！”
方旭滿臉笑容，揉了揉帶頭的小男孩兒的腦袋，道：“都起來，去玩兒吧！嗯，今天晚上加餐！”
孩子們起身，歡呼，然後……
方旭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一百多個孩子熱情的不要不要的，非得每個人都抱抱他，被他揉一把腦袋才會離開。
老騾也不比方旭好多少，嗯，應當說，老騾比方旭更受歡迎，一幫孩子嘰嘰嘎嘎笑着鬧着，圍着它，幫它撓痒痒梳理皮毛，把個老騾爽的，眯縫着眼睛，不時打個響鼻。
有時候方旭也很無奈，老騾脾氣可不好，之前一次不知道方旭怎麼惹了它，把他扔路上不管，自己跑了，害得方旭走了四十多里路趕回夾山峪，“騾哥”的稱呼，就是那之後才有的。
可對這些孩子們，它脾氣好得不得了。
方旭擺脫了這幫熊孩子，向辦公室走去。
這時候，大概是聽到了外面的喧鬧聲，辦公室里走出了幾個人，三男一女，其中兩男一女方旭都認識，只有一位青年，方旭沒見過。
青年很帥氣，很陽光，面帶笑容，主動迎上方旭，抱拳施禮，道：“下南學宮一品講師張璞，見過方先生。”
方旭連忙還禮，道：“方旭見過張先生！”
學宮在下南城地位很高，內部老師分為助教、講師、教授三種，每一種分為一品、二品、三品三個等級，再加上永遠保持八個名額的高級教授，共十個等級，一品講師是六級，地位已經很高了。
方旭心中頗感驚訝，他知道張璞為何來找自己，可是，我只是往《下南學報》投了一篇稿子，按說隨便一個三品助教來回訪審核確認一下就可以的吧，至於來一個一品講師嗎？
張璞笑眯眯的，顯得很和氣，道：“方先生……這樣吧，我們倆互稱先生有點……呵呵，我大概痴長你幾歲，我就叫你一聲方兄弟，你稱呼我為張兄如何？”
方旭皺眉，遲疑了一陣，道：“也好！張兄，請隨我來！”
隨後，他看向另外三人，道：“王兄，李兄，司徒姑娘，三位請便，我帶張兄去我房間聊一聊。”
三人點頭，忙道：“二位請便！”
之前他們三人雖然陪着張璞聊了一個上午，可是，只知道張璞來自學宮，並不知道他是一品講師，到現在還在震驚於對方的身份。
方旭向三人點頭，對張璞道：“張兄，請隨我來！”
目送方旭二人離開，司徒菀菀三人對視一眼，回了辦公室。
張兄和王兄是兩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一到辦公室，張兄低聲道：“王兄，學宮怎麼會來找方旭？而且來的還是一位一品講師！”
王兄搖搖頭，道：“不知道，司徒姑娘，你知道嗎？”
司徒菀菀漂亮的臉蛋兒上表情不斷變幻，似乎沒聽見兩人的對話，直到王兄再問一次，她才心思不屬的搖了搖頭。
孤憫院每個月一次假期，持續四天，方旭上一次休假的時候，宋老實帶着他出了一趟遠門，說是要拜訪一位故友。
實際上是去相親，但方旭被宋老實拉着相過好幾次，神煩這種事，宋老實只能騙他說是去訪友。
然後，方旭就被宋老實帶到了封後庄，封後庄村長姓司徒，正是司徒菀菀的父親。
方旭有點驚訝，老頭子跟司徒菀菀的父親竟然是舊識，這倒是沒想到。這件事，在方旭心中只是形成了這麼點反應，沒有其他波瀾。
可在司徒菀菀心中，她先是驚訝，過後……
只餘下厭惡。
從那之後，她總覺得方旭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勁，笑容也不對勁，透着興奮和自信，似乎有種……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意味在內。
三天前，方旭休假離開孤憫院前，她跟方旭單獨說了一會兒話。
大體意思是……
你不要總是色眯眯地看着我，也不要衝我諂媚的笑，你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我父親那可是封後庄村長，你爹只是一個普通村民，還是夾山峪的普通村民，就算你長相很好，可山雞哪能配鳳凰呢？我最差也得嫁二十三家的人，你就不要多想了……
方旭……當時都懵了，我去，你戲也太多了吧？我眼神怎麼了？熬夜熬的眼珠子有點紅，眼睛難受，眯縫着眼睛有問題嗎？我見了你只是禮貌的笑一下，怎麼就諂媚了？難道見了你應該哭？
而今天，一位一品講師客客氣氣地跟方旭說話，這意味着什麼？
司徒菀菀心情隱隱有些複雜，看來方旭應該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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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旭這邊帶着張璞來到自己的房間，上了茶，兩人坐好，張璞看了眼茶杯，沒有喝，而是面帶微笑，直奔主題，道：“方兄弟，你那篇《槓桿原理初解（一）》有沒有原稿？我需要確認一下。”
方旭點點頭，道：“好，張兄稍等片刻。”
說著，他起身進入卧室，不一時出來時，手中拿着一疊稿紙，這是當初的草稿。
張璞接過去，迅速瀏覽一遍，感慨道：“方兄弟……不，方先生厲害！”
方旭忙道：“不敢不敢，我也只是隨便瞎想一些東西罷了。”
張璞緩緩搖頭，“方先生過謙了，發先人所未發，想先人所未想，方先生當得起奇才二字。雖然我只是簡單的試驗了一些，可是，我有一種預感，方先生可能會創造出一門新的學問，堪可開宗立派。”
方旭點點頭，沒再謙虛，他腦子裏構想中的系列文章涉及到物理、數學中的很多知識，在這個世界中確實可以開宗立派，而且，這時候謙虛，你是不是看不起牛頓、達文西、阿基米德和富蘭克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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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子外，五十個村子的隊伍都來齊了，村長們交代完紮營的事情之後，都來到了鎮主府。
五十位村長穿着各種顏色帶紅邊的長衫，腦袋上頂着插着不同數量雕羽的帽子，或者像夾山峪老村長般，上一次比賽沒有獲得名額，只能用一根紅帶子代替，聚集在大廳內，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着天，整個大廳里亂鬨哄的。
夾山峪的老村長孤零零一個人在角落裏待着，顯得格格不入。
沒人理他，他也沒有試圖融入其他人的圈子，這種境遇他早就適應了。
這時候，大廳門口值守的吏員突然大喝道：“李大人到，鎮主到！”
大廳里頓時安靜下來，五十個人找好自己的位置站成左右兩排，空出中間，等待着所謂的李大人和鎮主進來。
不一時，兩個中年人並肩走進大廳。
等兩人走到主位上，分賓主坐好之後，下方眾人齊齊躬身施禮，道：“見過李大人，見過鎮主！”
主位上的鎮主抬手道：“都起來吧！”
眾人齊聲稱謝，起身。
鎮主掃視眾人一眼，對坐在他側手位置的李大人道：“李兄，你說吧！”
李兄微微點頭，起身掃視一圈，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今年的比賽會有一個小小的變化。往年，醫仙鎮每次有一百名額，而今年，會有一百五十個名額！”
嗡！
大廳里直接炸了，五十個村長一個個興奮的差點跳起來，名額多了一半，這意味着什麼大家太清楚了。往年一個名額都得不到的，有可能得到一個名額，往年能得到的，也可能多得幾個，這種好事兒大家天天想，沒想到今天實現了。
可惜，只聽李大人又道：“我話還沒說完呢！”
大廳中頓時安靜下來。
“多的五十個名額，並不會那麼容易獲得。本次比賽，場地與往常相同，但是，核心場地旺山周圍方圓三里內不會有任何猛獸，只會有一頭……”
李大人掃視眾人一周，聲音嚴肅，“一級血獸！”
嗡！
又炸了，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熱鬧。
“肅靜，肅靜，都安靜！”鎮主連續幾聲大喝，大廳內方才安靜下來。
李大人繼續道：“斬殺那頭一級血獸的隊伍，將獨得三十個名額，參與圍攻，並有貢獻的隊伍，共分其餘二十個名額。”
掃視村長們一圈，李大人臉色嚴肅，道：“另外，因為普通兵器無法破開一級血獸的防禦，所以，這一次的比賽，我們為大家准了一些鐵精兵刃，就藏在旺山外圍。我們鼓勵大家主動參與圍殺一級血獸，同時，也奉勸大家量力而行。比賽場上，我們不希望見到你們的子弟死亡。”
鎮主起身，道：“好了，就這樣吧。霸下村，臨南村，麓山峪，岐山溝，二龍溝，你們五個留一下，其他人回去準備吧，明日早間大家趕往五山之地，早上八點正式開始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