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逃亡
下南城四十八樓中，有一座名為斗場，斗場內有大大小小上百座比斗場，其中最大的一座比斗場內，今天，幾乎座無虛席。
這座比斗場巨大無比，呈現半球形，極深，有近萬米，中央最底層是直徑兩千米左右的圓形比斗區，邊緣是階梯狀層層升高的觀眾席，中上位置不再是觀眾席，而是多層巨大的平台，是貴賓席，最頂部是三層封閉的是包廂，專供貴人使用。
此時，比斗區內，站着上千人，都是共管會的成員，他們將負責主持此次大比的整個流程。
一間包廂中，響起了一個聲音，“好了，開始吧，資質檢測儘快完成，大比才是重點。”
聲音雖然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現場本來有一些喧鬧，畢竟，整個斗場裏光普通座位就有百萬，而此時，幾乎滿員。
這個聲音傳來的瞬間，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因為，這種場合下，第一個開口的，必定是共管會七巨頭之一，五子門長老木靈子前輩。
下南城大比，三年前資質測試后，被各宗門、勢力收入囊中的人，進行的一場比試。
比試結束后，他們將面臨全新的人生抉擇，他們有了第二次選擇的機會，可以留在原宗門，可以進入新宗門，可以正式加入某個宗門成為正式弟子，或者，沒有宗門願意接收，被趕走，淪為散修，或者直接回老家。
戰鬥區中間，紫衣老者抱拳，沉聲道：“是！”
隨即，老者轉身，沉聲道：“各區，各坊，各鎮選送資質檢測之人，入場！”
“是！”
數百人齊聲高和。
隨即，各區、坊、鎮選送入下南城的人，在共管會人員的帶領下排着隊入場，來到了戰鬥區邊緣，很快，戰鬥區邊緣就站滿了人，密密麻麻，卻還有人源源不斷地湧入。
這個過程時間並不短，因為，人太多了。
下南城兩區百坊百鎮，代表的卻是共管會三百九十六個勢力，以及學宮、共管會直屬各機構，每三年一次招人，每次超過百萬人。
兩區那邊，都有十萬人以上。百坊中，多的有幾萬的，少的也有幾千。當然，真正出身於兩區和百坊的人可能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其他都是學宮和各大門派從其他地方找來的。
最後就是百鎮，多的也有幾千人的，比如陀水鎮，有四千多人，最少的就是醫仙鎮，只有一百五十人，不，一百四十九人。
等所有人都入場后，紫衣老者翻手間取出尺許直徑的陣盤，手指在上面划動幾下，比斗區泛起點點白光，升起千餘根一人高的石柱，最中間一根為紫色，由內而外分別為紅色，藍色，綠色。
隨即，檢測開始。
檢測過程非常簡單，找到自己靈氣對應的顏色，報上姓名和地區，再往柱子上全力打一拳即可，柱子上會顯示拳力及下丹田色級。未開下丹田的，到綠色石柱旁檢測。
“南城區李陽，綠色氣海，兩千三百斤！”
……
“南城區馬旭，藍色氣海，三千三百斤！”
……
“南城區王文，紅色氣海，五千……”
……
速度很快，上千石柱同時檢測，三五秒鐘一個人，很快，就輪到紫色區了。
紫色柱子旁站只有幾十個人，他們這才是最引人矚目的，因為，紫色下丹田，意味着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夠成為修士，也許用不了一個月。
老者點點頭，道：“好了，紫色開始！”
一個女子越眾而出，走向石柱，轟地一拳打上去。
石柱驟然亮起，紫光大盛，隨即，柱子頂端出現兩行字，紫一，八千三百斤！
老者點點頭，臉上帶着微笑，道：“南城區柳如煙，紫一，八千三百斤！”
觀眾席中議論聲四起，這個成績足夠讓在場的絕大多數一二級戰力羨慕嫉妒恨了。
不論男女，能達到紫色，都很稀有，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女子都不會經過太多的力量訓練，因為，會練得五大三粗，很醜。
可是，在不經歷各種訓練的情況下，想開發體質，除了要有天分，還必須有大量資源堆積！
比如，服用金身果之類的鍛體類靈果。
那個價格，就讓人無語了，這才是大家羨慕的根源。
身處平台上和包廂內的大人物或者他們的親信弟子，也綳不住了。當年他們中最優秀的一批人，也是如今類似的成績。
“柳教授，你家娃娃不錯！”蒼老的聲音自包廂中傳出。
“哈哈哈，那是當然！”另一個包廂中響起回應。
“給我當個弟子如何？”又一個包廂。
“呵呵，免談！”
大人物也開口了。
柳如煙驕傲地仰着頭，邁着小碎步離開石柱。
隨後，繼續。
這時候，就看出各區之人待遇的不同了。
出自南區的有二十多個、百坊的有十幾個，完成測試后，都有大人物開口點評，如開玩笑般說一聲要收徒。確實也只是玩笑，這些人早就訂好了歸屬，參加測試也只是亮個相而已。
北城區就沒這個待遇了，四個人，完成檢測后，都沒人說要收徒。
包括一個猛人，范猛，力量兩萬四千斤，唯一的紫三。
百坊中，兩人最引人關注，都是紫二，一個叫顏如玉，一個叫顏玉茹，是一對雙胞胎兄妹。
隨後，紫色柱子旁只餘下了一個人，一位青年男子，出自百鎮，檢測之後，紫一。
他被數十位大人物爭搶了半天，許多四級戰力都開了口，最終，他選擇了進入學宮符文學院，因為他對符文最感興趣。
正當紫衣老者準備結束資質檢測，開始大比的時候，突然，有人開口了。
“咦？不對啊，我記得醫仙鎮有人一夜之間斬殺猛獸七十，叫……哦對了，叫方旭。按理說，他當初就應該是紅色下丹田，現在應該是紫色了，他沒來嗎？”
某個包廂內，一人出聲問道。
一眾大佬重點關注的就是紫色和紅色，他們清楚地記得，紅色里沒有一個叫方旭的。
轟！
斗場內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當初方旭的戰績，被共管會嚴令不得外傳，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現在聽到包廂內強者的話，由不得他們不驚訝。
“不錯，我也記得有這麼一個人。他沒來嗎？好像是夾山峪的，誰是夾山峪的？說一說，方旭去哪兒了？”
還沒有離開的黑子和雷小二對視一眼，雷小二擠出人群，來到對戰區，抱拳道：“啟稟前輩，方大哥於四個多月前就離開了夾山峪。”
“嗯？他一個普通人，能去哪裏？”某個包廂內，有人出聲了。
“他有什麼事情，連資質檢測這樣決定一生的大事都不來參加？”另一個包廂內，又有人出聲。
“正是！”
包廂中的一眾大佬相繼開口，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在疑惑，方旭為何沒有來。
“上官東主，不知……你有沒有消息？”某個包廂內，突兀地響起了一句話。
“嗯？孔教授？”
“正是老身！”
“孔教授，我有一個疑問，可否解惑？”木靈子道。
“前輩請講。”
“為何，你認為，方旭的下落，上官東主可能知道？”
****
在斗場中各個包廂里的一幫大人物，疑惑方旭的去向時，他正在經歷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不，是逃亡。
方旭與牛博義簡單溝通后，定下了同呼吸，共命運，同進退，共生死，不拋棄，不放棄，以苟為主，以圖自保，並尋機擴大隊伍規模，儘可能拿下更多的功勛值等等，一系列獸潮應對指導方針。
兩人擊掌為盟后，方旭沉吟一陣，咳嗽一聲，道：“牛兄，有個小事兒，我得跟你說一聲。”
牛博義挑眉，道：“說吧，都同進退共生死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方旭點點頭，抱拳道：“在下方旭，見過牛道友！”
“呃……嗯？誰？”牛博義沒反應過來。
“在下方旭，只是在外行走，家中長輩告訴我，不要報真名，所以……”
牛博義臉色變幻，良久，咬牙道：“騙子！方旭，你就是個騙子！”
方旭笑笑，道：“還請道友莫要外傳，還是稱呼我為洪道友。”
“哼！”
“另外，還有件事……”方旭似乎有些遲疑。
牛博義冷哼一聲，道：“說！”
“咳咳……那什麼……”方旭轉身，不知在幹什麼，轉身時，“牛兄，在下……”
“卧槽，你……”牛博義嚇了一跳，看看方旭那張與剛才完全不同，帥了一大截的臉，再看看他手中的不知什麼材料的皮子，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抱歉了道友，在下家中長輩……年輕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了，他帶着我出門，一直都帶着面具，我感覺挺不錯的，就也要了一張。”
“方旭……呸呸，洪領金，大騙子，你個大騙子！”
牛博義簡直臉色猙獰，自己對他如此坦誠，他竟然連着騙自己！太過分了！
“你說，你還有什麼在騙我？”牛博義咬牙問道。
方旭想了想，似有遲疑，牛博義立即跳了起來，道：“你還有？！”
“沒了沒了沒了！”方旭連忙說道。看這樣子，他要是告訴牛博義自己只是開了下丹田，還不得嚇死？算了，暫時不告訴他了。
“咳咳，那什麼，洪道友，在下也有件小事要說。”牛博義道。
“哦？”方旭意外，“牛兄請說！”
牛博義抱拳，道：“在下馬無影，見過洪道友！”
方旭……
“卧槽，馬……牛博義，你個騙子！”
方旭瞬間明白了，頓時義憤填膺，我還覺得有點愧疚呢，原來咱倆大哥二哥，誰都不用說誰！
馬無影嘿嘿直笑，道：“稍等稍等，等會再罵！”
就見他轉身，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再轉頭時，一張完全不同的臉，呈現在方旭面前。
方旭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卧槽，精靈！
這張臉，實在是……已經不能用帥氣、英俊，乃至漂亮來形容了，簡直是精緻到妖異，男女通吃！
方旭相信，這張臉顯露人前，會讓無數女人……嗯嗯，包括男人，發瘋！
方旭也明白他為何要戴面具了，這張臉實在是太扎眼，太要命了。
見了方旭的反應，馬無影忍不住眉頭微微皺起。
這又是一個傾倒在自己絕世容顏下的俗人嗎？
然後，就見方旭露出詭異的笑容，撲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道：“桀桀桀桀，美人兒，給哥笑一個！哇哈哈哈，以後我叫你美人兒如何？哇哈哈哈哈！”
牛博義……馬無影頓時放鬆下來。
鬧騰了一陣，兩人正商量着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突然，天空中傳來轟轟轟的破空聲。
“聽着，所有人往西走，往東或者停止不動者，殺無赦！”
二人對視一眼，什麼情況？
原來，散修們一下船頓作鳥獸散，然後找地方苟着的行為，把共管會一幫三、四級戰力氣壞了，這樣的一幫烏合之眾，你指望他們主動對獸潮發動攻擊？不可能的！
所以，這幫人急了眼，派人來催了。
很快，方旭二人感覺到一股神識鎖定了他們，透露出森森殺機，兩人嚇了一哆嗦，立即往西跑去，直到跑出四五百里，神識鎖定才消失，在消失之前，還給了他們一聲冷哼。
天空中的轟隆聲消失了，只餘下不時傳來的“往西走，往東者殺無赦”的催促聲。
兩人不再飛奔，找了個地方休息一陣，對某些事情達成了共識，繼續西行。
沿途，兩人見到了不少散修，不過，沒人相互打招呼，大多數時候見了面，雙方都運轉靈氣或氣血，顯示一下我很強大，別來惹我。
快到中午的時候，兩人終於趕到了一片散修聚集區。
這是一片巨大的山谷，聚集了上萬散修，三個一堆五個一夥，有些比較大的團伙，能有幾十人，互相戒備地打量着其他人。
看看一群主動讓路的散修，方旭收起了涌動的氣血之力，道：“我感覺，咱倆就像兩隻雄獅，遇到其他雄獅就嗷嗷叫，表示我很健康，我很強大，別來惹我。”
馬無影笑笑，道：“沒辦法，散修之間見了面，第一個想法不是能不能跟對方合作，而是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對方，吞了對方的財富。”
方旭搖搖頭，道：“哎，人和人之間基本的信任呢？”
馬無影搖搖頭，道：“哪有什麼基本的信任？就說咱倆吧，當初如果不是見到你為了救幾個陌生人出手一對三，跟我的做人原則符合，我最多不理你，不可能跟你結伴，還成了不錯的朋友。”
方旭看他一眼。
“不是，你那一眼什麼意思？”馬無影不爽了。
話音剛落，馬無影皺眉，道：“不對，好像有情況。”
“嗯？什麼情況？”
馬無影搖搖頭，沒有說話，他皺眉側頭，耳朵動了動，似乎在傾聽，隨即閉眼，然後，眼睛驟然瞪得溜圓，低聲道：“卧槽，快跑！”
言罷，馬無影扭頭就往東跑去，方旭頓時心頭一緊，雖然不明白為何，可還是立即緊緊跟隨。
山谷中，上萬人看着這倆狂奔的大傻子，只覺莫名其妙，啥情況？
隨即，有聰明的，也開始跑。
然後，越來越多的人跟着跑，最後，大概是羊群效應吧，所有人都跟着開始跑。
“不是，哥，我們為什麼要跑？”
“你問我，我問誰啊？”
“那你不知道為啥跑，你跑個……跑啊！”
百忙中，這人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在視線不遠處，烏泱泱的黑影正飛行而來，嚇得他一聲大吼。
隨後，無數人回頭，然後大吼，“快跑啊！”
卻原來，身後，一眼望不到頭的獸群正翻過山脊，轟隆隆衝殺過來。
天生會飛的妖獸、血獸飛速超越了獸群，追上人群，怪叫着，如戰機般俯衝下來。
翼展五六米的金雕，唳叫聲中，周身靈氣涌動，翅膀驟然猛力下扇，翅膀邊緣釋放出萬千細碎的風刃，將下方几人撕成了碎片。
巨大的蝙蝠，周身靈氣涌動，張開巨口發出聲波，下方几人立即躺在地上慘嚎。
一條長着兩隻小巧肉翼的銀蛇，蜿蜒飛行，迅捷如閃電，信子吞吐間，釋放出串串閃電，將下方几人電得頭冒青煙，外焦里嫩。
上百隻鐵翅燕速度飛快，在高空中盤旋幾圈后，嘰嘰喳喳間，成群結隊地俯衝而下，在即將墜落在地時，驟然轉為平飛，並，大張着翅膀。
噗噗噗噗！
短暫且密集的噗噗聲過後，只留下原地幾十具無頭屍體。
一頭黑色蝙蝠，個頭很小，翼展還不到一米，飛速追上人群，張開大口，胸口暴漲到正常的好幾倍，而後劇烈收縮，噴吐出股股黑煙，將十幾個人罩住，慘嚎聲驟起，很快消失。
當黑煙散盡，地上只餘下幾灘黑水。
“啊~”
“呃~”
“救命啊！”
上萬散修毫無組織性可言，也沒有人試圖組織抵抗，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釋放術法或放箭反擊，隨即就被淹沒在恐怖的空襲之下。大多數人只是顧頭不顧腚的狼狽逃竄，本應是一場勢均力敵硬碰硬的遭遇戰，演變成了逃亡。
因為要躲避頭頂上方的攻擊，整支隊伍逃跑速度都不快，時間不長，就被陸獸追了上來。
幾十頭狼相互掩護，配合默契，一頭吸引注意力，一頭負責絞殺，獵殺效率驚人。
鋼牙獸雄壯如山，幾乎無視任何反擊，橫衝直撞地殺過來，無人能阻。
一頭猿類血獸吼叫聲中，撿起幾百上千斤的巨石扔過來，將一個來不及躲閃的人砸成肉泥。
一頭雄獅周身靈氣涌動，發出雄壯地吼叫，一股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席捲而出，飛沙走石，中者頓時受傷或橫死當場。
一頭猛虎吼叫一聲，有人忍不住回頭，看見了它的眼珠，行動立即變得遲緩，被緊接着趕到的其他妖獸撕成了碎片。
一隻巨大的蟾蜍，身形高高跳起，呱呱怪叫間，張開大口，彈出一道黑影，將一人腦殼擊碎。
而方旭與馬無影能做的，只有不停的跑跑跑跑跑！
至於轉身反抗一下子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此時此刻，就是神仙來了，都無法把這樣一幫喪家之犬組織起來。
想着，兩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時加速，撒丫子狂奔，堪稱一騎絕塵，只留下煙塵滾滾。
此時此刻，共管會許諾的所有好處，都沒人能想的起來，好處再大，好歹得有命才能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