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宋老頭走了
夾山峪上空。
王元鵝背着小雀兒，環繞夾山峪展翅高飛，淚眼巴嚓看着地上，鵝鵝鵝叫着，追着它跑的二十幾隻小鵝，心中很是不舍。
它已經在天上飛了半個小時了，小鵝們跟着它轉圈，都累的快跑不動了。
可是，它一直不忍心離開，我的孩子們啊……
下方，夾山峪村口，方旭一臉黑線，跳着腳吼道：“王元鵝，你沒完沒了了是吧？你還走不走？”
王元鵝頓時怒了，本就心情不好，方旭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振翅間，驟然，鵝鵝鵝鵝鵝鵝，如猛禽般向方旭猛撲而來。
方旭頓時縮脖。
雀兒眼神中充滿了無奈，一巴掌扇在大鵝後腦勺上。
大鵝鵝鵝鵝叫幾聲，恨恨地看方旭一眼，再看了看自家孩子，向東飛去。
宋老實不屑地看着方旭，撇撇嘴，道：“咱們也走吧！”
方旭答應一聲，與老村長几人揮揮手，邁步跟着騎着老騾的宋老實向南方奔去。
老村長和雷老頭很隨意地擺擺手，算是跟兩人告別，結伴背着手往村裡走去。
老村長長吁口氣，道：“可算是送走了。”
雷老頭也一臉苦笑，“是啊，誰說不是呢，煩他們！”
老村長呵呵一笑，道：“呵呵，對了，老梅家、老蘇家、老劉家那幾個人的婚事，你明天再去跑一趟，把事情徹底定下來。告訴他們，別得寸進尺，差不多就得了，雖然咱們村發了財，可那是方旭用命拼來的，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你直接告訴他們，不答應咱們就換人！”
“行，明天一早我就去。晚上去我那邊喝兩盅？”
“行啊。”
“也不知道老宋要怎麼訓練方旭。”
“呵，那誰知道，宋老頭整天神神叨叨的。你別說啊，他倆在村子裏待着，尤其是那隻大白鵝來了之後，整天雞飛狗跳的，我想起來就頭大，可這一走啊，心裏還覺得有點捨不得。嘿，怪了！”
司徒菀菀、黑子和雷小二目送方旭和宋老實的身影徹底消失，才轉身追上老村長兩人。
兩個老頭子似乎想起了什麼，拉着他們嘀嘀咕咕了好半天，也不知在說什麼。
三人的表情由震驚而欣喜，司徒菀菀還能沉得住氣，黑子和雷小二摩拳擦掌，連連點頭。
****
深山內，河谷中。
方旭額頭、脖頸上青筋暴起，赤着的上身汗珠滾滾，呼吸粗重，不斷邁步，擺臂，一步一停，一步一個腳印，艱難地前行。
他的手腕和腳腕上，都拴着繩子，而繩子末端，拴着巨大的原木，每一根都超過萬斤。
一個簡單的道理，拳力兩百公斤的人，卻拖不動兩百公斤的東西。
“啊~”
突然，方旭長吼聲中，左腿前跨半步，紮下馬步，擰腰，右拳全力轟出。
然而，那隻右拳前行的速度，堪稱龜速！
嗖嗖嗖！
啪啪啪！
“嗷~該死的，你輕點不行嗎？！”三塊鵝卵石飛來，擊中方旭大腿、側腰、大臂。
“輕點？輕點你不長記性！發力方式完全不對，重來！”
蒼老的聲音傳來。
宋老實跟猴子似的蹲在大石上，一手舉着巨大的煙袋鍋子，不停的吧嗒，周身籠罩在濃郁的煙氣之中，山風似乎都無法將這些煙氣吹散。
說完話，抓起旁邊的酒葫蘆，美滋滋地抿了一口。
那邊，方旭揉揉被攻擊的部位，狠狠地瞪對方一眼，深吸口氣，繼續邁步、擺臂，幾次后，再次練習出拳。
“小子，你那招頂心肘能打出近四萬斤力量，可是，拳頭的力量才一萬多，這隻能說明一點，你的發力技巧完全不對。攻擊，不論是拳還是腳，乃至於肘、膝，任何攻擊方式，都應該用上全身的力量，這樣一來，任何攻擊方式的力量應該都差不多。普通人不論怎麼訓練，都無法做到，因為他們的發力用的是肉身。”
嗖嗖嗖！
啪啪啪！
“嗷~老不死的，你輕點行不行？”
“呵呵，不行！我們做為修者，卻有這種潛力，因為我們的力量源泉不是肉身，而是氣血之力，你要忘記肉身發力技巧，專註於氣血之力的運用，記住，肉身只是氣血的載體，真正發力的，是氣血之力！閉眼，感受你每個動作時氣血之力的運行軌跡。”
嗖嗖！
啪啪！
“啊~宋老實，你王八蛋！”
“哈哈，你算說對了，老子就是個老王八！沙灘一躺三年半，今日浪打我翻身！哈哈哈哈，小子，老子知道你迫切的想變強，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你小子不說，老子就不問。但是，想變強還不想吃苦，你覺得可能嗎？你覺得天天在家打坐運氣就能變強？笑話！好好練，練不好你小子就別去下南城了，省得丟人現眼！”
嗖嗖嗖！
啪啪啪！
方旭悶哼一聲，吼道：“來啊，老不死的，你特么來啊，小爺我不怕！”
“哎喲，小子有種，嘿嘿，老子喜歡。我告訴你，這才剛開始呢，以後有你受的，一定要撐住喲！”
“啊~”
又是一聲慘嚎。
不遠處，曬着太陽睡覺的老騾被吵吵的受不了，兩隻前蹄堵住耳朵，咴嗬咴……
……
夜晚，宋老實臉色猙獰，桀桀怪笑，把方旭按在地上，一雙粗糙的大手，不知摸了什麼東西，綠不拉幾的噁心的不行，在方旭滿是淤青的身上大力揉搓。
方旭淚流滿面，雙手抓着土地，絕望的哭喊，不斷喊着不要啊不要……
****
早上，經過一夜休整的方旭重新生龍活虎。他自覺地在手腕、腳腕上綁上繩子，再把繩子綁在原木上，沖走神的宋老實道：“老頭子，還等什麼？開始唄！”
宋老實看着方旭，臉色極度複雜。
這近這段時間，兩人獨處，一刻都不曾分開，他親眼見證了方旭火箭般的進步速度，變強的執念，以及……鋼鐵般的意志。
不論從那一個方面考慮，這孩子，都不曾讓他失望。
看着方旭陽光帥氣的臉，他放棄了心中的某個想法，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對不對，也不知這個決定，對方旭而言幸是不幸。
“小子，不用訓練了，《望海潮》你已經入門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領悟和苦練了。能不能練到第三重，乃至能不能更進一步，就看你了。過來，我跟你說點事。”
方旭意外，撓撓頭，看看剛剛綁好的原木，不由埋怨道：“你不早說？害我瞎忙活一陣！”
宋老頭笑笑，“好吧，算我錯了，送你件東西，就當賠禮了。”
一個淡紫色葫蘆，不大，樣式跟村裡流行的吊墜一樣，只是稍微大一點。
葫蘆山境內，人們崇拜葫蘆山，所以吊墜的樣式也大多是各種材料的葫蘆。
方旭一臉戒備，道：“為什麼送我東西？說，你想幹什麼？”
宋老實將葫蘆底座擰開，低聲道：“把你的定情信物裝到裏面！”
方旭意外，原來葫蘆下半部分中間是空心的，道：“為什麼？”
“別問那麼多，總之，你那個定情信物一定要裝在裏面，再貼身藏好，不要讓任何人看見。尤其是四級戰力，千萬千萬，切記切記！”
方旭疑惑地看着老頭兒，有些不明所以。
老頭兒有些猶豫，臉有點紅，吭哧半晌，道：“那什麼……我懷疑你沿着下南河漂流那麼遠而能不死，很可能是因為它。”
方旭愕然，瞳孔縮成了一點，心跳驟然加速。啥意思？老頭子知道小球的神奇？他是怎麼知道的？
宋老頭面現愧色，解釋道：“還記得之前我那場大病嗎？”
方旭點點頭，他當然記得，那次老頭子病了差不多一個月才開始好轉。
老頭低聲道：“那次你回村休假，被黑子和雷小二幾個灌醉，吐了一身，我替你洗澡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這個小東西……”
老頭子臉色由紅轉白，打了個哆嗦，道：“結果，它一道神魂攻擊打過來，我差點死掉！”
方旭恍悟，看向老頭子的眼神中，含義頗多，意味難明。他估計，事情沒老頭子說得那麼簡單，要說老頭子會害他，他不信。但是……對小球產生好奇，動點歪心思，還是有可能的。
“看什麼看？你什麼眼神兒？葫蘆山境內屬於上古戰場，有什麼奇遇都算不得驚奇，還有人曾經莫名闖入一位五級戰力留下的道場，得到了人家留下的完整傳承呢，你以為老夫會覬覦你那點寶貝？真是笑話！”
宋老頭有點生氣的樣子，叉着腰，向方旭狂噴口水。
方旭瞬間敗退，好吧好吧，您老厲害！
“記住了，別讓別人看見，老夫是見過世面的人，不會貪圖你的機緣，可別人就未必了，知道嗎？就算那個小東西被你滴血認主了，可是，你還不是修士，它威能有限，你最好當它不存在。”
方旭嚴肅地點點頭。
這一瞬間，他明白了一些事，大概自己被車撞之後，鮮血滴在了小球上，小球認主，啟動后引導自己穿越的吧？而且，在女王故居時，大概也是因為自己跨入正屋，而正屋有限制，男子不可進入，房間針對自己，它才會啟動。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另外……你記住一句話，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氣運，你的路，跟別人的路不一樣！去到下南城之後，不論別人說什麼，你都不要灰心，不要放棄修行，也不要選擇成為血士。
“血士的壽命太短了，只有一百二十年。而修士，鍊氣期就能到兩百年，築基期三百年，元丹期五百，元嬰期一千，五級嬰變期，更是能達到三千年。兩者之間差距太大了。
“因為壽命太短，血士到了四級，基本上就到頭了，想成為五級血士，基本上不可能。所以，哪怕你從今往後，一百年內修為無法寸進，也不要選擇成為血士。
“你記住，一旦成了血士，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而只要你沒有服用血葯，一切就都還有希望。我曾經聽說過一個人，開了下丹田后，百年內無寸進，到大限將至之日，一朝頓悟，一天之內成了嬰變期修士，當時如果他選擇成為血士，絕對不會有那一天。”
方旭疑惑了，“老頭兒，說這麼多幹什麼？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神神叨叨的？”
宋老實微笑，沒有說話，抬頭看向朝陽。
半晌，扭頭看向方旭，伸手。
方旭條件反射般跳出十來米遠，擺出一個黃飛鴻的起手式，道：“你要幹什麼？說得好好的幹嘛又要動手？還有，你不是說了我訓練合格了嗎？”
宋老實微笑，笑的是那麼的慈祥，招招手。
方旭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喉頭滾動幾下，慢慢蹭到老頭子身邊，似乎，這樣慢慢蹭蹭的，可以讓兩人之間待得時間更長一點。
宋老實伸手，揉揉方旭的腦袋，道：“小子，記住我的話，一句都不要忘記。”
他掏出一封信，遞給方旭，道：“這封信，給我的老師。下南城亂得很，學宮也很亂，你不要多待。信中，我跟老師說了，讓他找人把你和雀兒送到葫蘆寨。”
方旭……他已經不是不安了，他已經確定了，紅着眼圈點點頭，道：“我都記下了。”
宋老實和煦地笑笑，道：“大男人的，哭什麼？我們修者，各有各的機緣，分別乃是家常便飯，我的機緣到了，自然要離開，別這樣。”
微頓，他續道：“其實，我也不想跟你分開的，活了快六十年了，好容易遇到一個看得上眼的後輩，我也想好好帶帶你，可是……呵呵……不說了，有些事情以後你會明白的。小子，保重，好好的，以後我們會再見的。”
方旭齜牙，抱拳道：“老東西，你也要好好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江湖再見！”
老頭子忍不住呵呵直笑，翻身上了老騾的背，道：“你個小犢子！你回去之後，跟村長和雷老頭他們說一聲，就說這些年多謝他們的容忍。我走了！”
方旭點點頭，抱抱老騾，道：“騾哥，幫我照顧好老頭子，以後再見，我給你找最好的酒！”
老騾拱了拱他的胸口，咴嗬咴兩聲，噠噠噠噠向西方而去。
方旭看着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大吼道：“你要好好的，你們都要好好的！”
他不知道宋老頭所謂的機緣是什麼，但是，他能夠猜到，大概是某些能夠恢復丹田的東西出現了或者成熟了，他要去爭奪。
此行，必然危機重重！
老頭子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
很瀟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