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姜姑娘

一株巨大的樹，似乎是被生生從大地上拔下來的一般，絕大多數樹根斷裂，露出木質紋理，樹根盤繞，緊緊纏繞一塊三四十米高，密佈褐色斑點的巨大綠色金屬。

大樹樹榦虯結，佈滿了深深的溝壑，紋理複雜細密，分出三根主枝，每一根主枝不停分叉，整棵樹有上千根樹枝，無數樹葉。

大多數樹枝上只有葉片，可大概有百來根樹，頂端有一朵花或者一顆果子，果子稀少，只有……一枚，其餘全是花。

果子金黃，釋放着金色光芒，栩栩如生的人形果子，跟傳說中人蔘果有些類似，太顯眼了，一眼就能看見。

每一片樹葉，每一朵花朵，彼此形狀都不相同，整棵樹詭異的很。

方旭頓時明白了，小球的外殼，實際上就是這株大樹的無數枝葉扭曲盤繞，包裹住樹榦、樹根和那塊金屬形成的，沒有完全遮蓋住的地方，就成了小球上的小孔。

隨即他發現，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朵，都托着一個黑色小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還有……有十幾根樹枝頂端光禿禿的，方旭很快判斷出，那裏應該曾經結了果子，只是後來脫落了。

再看看被樹根包裹着的東西，應該是某種金屬，因為，它泛着金屬光澤。

方旭的手輕輕觸碰那塊金屬，並沒有用力氣，金屬卻發出了聲音，悠揚悅耳。

唰！

重重異象消失，小球恢復原樣，掛在方旭胸口。

他握着小球，心中各種思緒不斷閃現，彼此交織，心情極端複雜。

****

一男一女，兩人坐在盤山公路旁高高的，由一塊塊石頭壘砌而成的護欄上。

她雙手挽着他的右臂，偎依着他，雙腿調皮的一晃，一晃。

不斷有路過的人看向他們，不論男女，當然，主要是看她。

她，姓姜，叫姑娘，姜姑娘，是她的名字。

嗯，很奇怪的名字，剛認識的時候，他以為她是在開玩笑，誰家爹媽會給自家閨女起這麼個名字？怕不是親生的吧？

直到她很有經驗的拿出身份證。

姑娘頭戴白色鴨舌帽，上身穿着米黃色，帶着米老鼠圖案的短袖體恤，外套一件簡單的白色薄外套，一條藍色牛仔褲襯得她本就很長的雙腿更長，腳丫上套着一雙簡單的小白鞋。及腰長發隨着山風微微飄揚着，幾根髮絲調皮地撫着他的臉和脖頸，他臉上掛着笑，低聲說著什麼。

壓低的鴨舌帽藏住了她的容貌，她似乎不喜歡別人看見她的容貌，男子每次與她相見，她都戴着鴨舌帽，不論白天黑夜。

來往的人只覺得姑娘身材超好，聲音非常好聽，只有她抬頭與男子對視時，驚鴻一瞥間，人們能看見她容貌，極美。

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等詞彙早就被爛大街了，人們心中冒出的唯一一個適合形容她容貌的句子是，從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姑娘。

美貌的姑娘，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代表着幸福的笑容，令人心頭悸動。

他們眼中只有彼此，任行人如織。

於是，每個看過姑娘容貌的人，都會不自覺看向她身邊的男子，然後撇撇嘴，心說今天算是見識到什麼叫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了。

某一刻，姑娘臉色大變，男子順着她目光看過去，他看見了一輛飛馳而來的車。

方旭還記得他在姑娘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推開了她，他還記得自己被汽車撞飛，向懸崖下跌落時失重的感覺，隨後，他昏了過去。

再然後，他似乎清醒過一次，但緊接着似乎又被什麼撞了一下，接着又暈過去了，時間太短，而且渾身疼痛，精神萎靡，他印象很模糊，有點不確定。

真正蘇醒時，他已經在醫仙谷的葯廬中了。

****

是你嗎？

方旭心中千迴百轉，想到了很多很多。

他們的相識是個偶然，他們的相戀，在方旭所有朋友看來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原因很簡單，她是那麼的耀眼！

長相身材就不說了，堪稱完美，方旭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認同這個觀點。

家庭條件也不說了，她那樣的人，不是小家小戶能培養出來的，就說一點，她是個真正的天才。

通國學，什麼道家儒家釋家墨家法家縱橫家，她都懂，方旭能想到的任何古人，她都能講出一段正史中的記載，以及一段野史中的故事。

通中醫，什麼經脈穴位針灸拔罐，她都明白。當時方旭被她逼着減肥，體重暴減，卻身體健康，一點毛病都沒有，反而體質飛速增強，就是因為她配的中藥。

通國術，什麼八級太極通背詠春，但凡你能叫上名字的，她都能似模似樣地打出來。而且不是花架子，當時方旭被她折磨瘋了，然後……後來發現，他完全不是對手，撐不過她一招。

除此之外，還會一手好廚藝，能把家裏收拾的妥妥帖帖。

她是那種真正大氣的女孩兒，吃得起高檔餐廳，也能坐在路邊攤擼串，跟方旭的狐朋狗友們相處，沒有任何拘束和不自在，也不會有任何瞧不起任何人的想法。

至於方旭，很平凡，不顯眼兒，不出挑，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份子。

這樣一個美貌與智慧並存，氣質與高雅兼備，真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大美女，怎麼看，跟方旭都湊不到一起。

可她，很快打消了方旭和他所有朋友的疑慮。

方旭身在其中，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他的朋友們作為旁觀者，看的要清楚一些。

她是真的愛他，那種笑容，那種眼神，只有戀愛中的女孩子在心愛的男人面前時才會有。最後，狐朋狗友們只能歸結為，方旭是個十世修行的大善人，跟唐僧一樣，收服了眼前的女妖……女施主。

可是，眼前，這個定情信物發生的系列變化，卻讓方旭的心緒，有了那麼一絲絲混亂。

原先的世界，大概屬於傳說中的末法時代，修行者不可見，小球可能是某位遠古大能留下的東西，靈性盡失，幾經流轉，傳到了姑娘家裏，至於眼前的一切……都是巧合。

她不可能知道這個小球的神奇，不然，應該不會把這樣的神器送給自己的……吧？

或者……方旭心裏有點慌，如果她知道，那麼……

為何小球在這所女王故居中，會發生變化？

恍惚間，方旭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姑娘眼中帶淚，臉上帶笑，飛速跌下……

難道，在我跌落懸崖的時候，你跟着跳了下來？

我們一起打開了某個類似黑洞的東西，穿越了時空，來到了這裏。

而且，因為黑洞能夠促使時空錯路的特性，你比我先到這裏，然後……

方旭有點懵，你在這裏修行成了絕世強者，曾經在這裏等過我？

他瞬間清醒過來，打量起房間內的陳設，他要找找，有沒有姑娘留下的痕迹或者記號。

桌子凳子，桌子上擺着餐具茶壺茶杯，都很平常，看不出什麼特別的。

而後，方旭目光定在了衣柜上。

衣櫃半敞開，能看見幾件衣服。

方旭大步走到衣櫃旁，拉開衣櫃。

而秦峰和柳鳳梧兩人，發現方旭被“定”了一下之後，開始四處尋索，而後迅速走到了衣櫃處。兩人明白了，所謂被“定住”，大概是他進門的時候愣了一下。

頓時，兩人放心了。

衣櫃裏，全都是女子的衣物，看了幾眼。

全都是黑色、紅色、金色、紫色、綠色、青色，而方旭的姑娘，喜歡偏素色的衣服，如米黃，白色，如果女王是姑娘，肯定不會穿這類顏色的衣服。

隨即，在秦峰和柳鳳梧驚恐的注視下，方旭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忙得不亦樂乎。好半晌，他找遍了所有角落，連床底、衣櫃後面都沒有放過，但是，一無所獲。

在秦峰和柳鳳梧看來，方旭的表情有點捉摸不透。

他們自然不知道，方旭此時心情更複雜，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失望是，女王和姑娘沒有任何關係，兩人的生活習慣沒有任何相通的地方。慶幸是，自己的猜測應該只是猜測，姑娘應該還好好的活在以前的世界。

也……不對啊，萬一她真的殉情了，只是沒有跟自己一樣來到異世界呢？

槽！

一時間，方旭心亂如麻。

以前沒想過殉情什麼的，無所謂，可今天一想到這種可能，方旭發現怎麼都沒辦法把這種想法從腦子裏趕走了。畢竟，當時自己是為了救她才死的，她萬一腦子一熱，真的跟着跳崖了呢？

日特！

良久，方旭深吸口氣，終於徹底冷靜下來，把這個讓人頭皮發麻的想法驅逐出腦海。

大概，是因為感受到了威脅，小球才產生這種變化，保護他吧？

現在他明白了，自己車禍后跨越世界壁壘，來到這裏，落地而不死，沿着下南河漂流幾百里沒有被河裏的猛獸吃掉，很可能是因為這個小球。

至於……姑娘對自己的感情有沒有摻雜雜質，她知不知道小球的神奇，自己來到這個世界跟她有沒有關係，等等等等，這些事，現在想也沒用，只有變強了，才有可能解開這種種謎團。

方旭明白，自己這些雜亂的想法，都是因為自己不夠自信，可這沒辦法，姑娘實在是太優秀了，他打從心眼裏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才會那麼拼，每一天讓自己優秀一點，期望自己能儘快趕上人家，至少差距不要那麼大。

他握緊了拳頭，我沒時間想這些，我有得是事情要忙。

他再看一圈這間房子，咬牙切齒，大步走出。

秦峰和柳鳳梧連忙攔住他，目露驚恐和不敢置信，上下打量個沒完。

方旭得知原因后，神情微微一頓，笑着道：“也許……我跟女王有親戚也說不定呢，呵呵。”

微微一頓，他道：“不要告訴任何人！”

兩人點點頭，連聲答應。

****

夜晚，十二個人燉了一大鍋魚湯，炸了小河蝦，又有螃蟹等河鮮，一大桌菜，喝了個酩酊大醉，方旭是被柳鳳梧的兩個堂弟給抬進卧室的。

深夜，當所有人都睡熟之後，方旭的窗戶打開，他跳了出來。

不過一個呼吸時間，一隻白色大鳥無聲無息間落到了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