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故意使絆子
“李嬤嬤今日已經好多了,郡主不必掛懷。”晴光回答地小心。
對上晴光躲閃的眼神,程蕙心又看到祥雲一臉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環視一圈,“怎麼了?”
雨濃猛地跪在地上,嗓音帶着一抹哭腔,“郡主,你快救救李嬤嬤吧。”
“清秋方才來報說,嬤嬤傷寒的癥狀加重了,她接連幾次去御醫院請御醫,葯童次次都說御醫無暇,可清秋明明、明明就見到好幾個御醫都往披梅殿去。”
宮裏奉高踩低的事情比比皆是,這些人是看着程蕙心日漸失了陛下的寵愛,皇後娘娘又是一貫常年禮佛,不理後宮庶務的,才敢如此擺譜推拒,如若換了從前哪個敢如此。
“雨濃!”晴光的聲線裏帶着警告,轉頭對程蕙心道:“郡主千萬別惱,如今將身子養好才是正理。”
“御醫那許是近來各宮裏請脈的嬪妃不少,人手不足也是有的,”晴光小心翼翼地勸慰,“奴婢方才已經派內侍又去請了,郡主且安心。”
東珠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宮中人人皆知,此事還未平息,若是程蕙心為了一個嬤嬤,去御醫院發作鬧起來,只怕陛下心中對她的厭惡又要加上幾分。
雨濃低頭抹去眼角的淚痕,“郡主恕罪,嬤嬤素日裏待我們幾個很是親厚,奴婢實在是忍不住......”
程蕙心噌的一下站起來,冷聲道:“清秋人呢,傳她來回話。”
夜漸漸深了,圓月當空,皎月的月光像一層白紗層層疊疊地傾斜而下,冷風微寒,雨濃提着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在前方帶路,燭火飄搖,明明滅滅。
隔着朱紅的宮牆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凄厲的野貓的叫喚,晴光下意識地收緊扶着程蕙心的手,有些被嚇到。
一行人行了約有三刻,遠遠就望見‘御醫院’的牌匾,門檐兩邊的燈籠被風吹的搖搖墜墜。
今晚御醫院輪值的是秦御醫和兩名小葯童,忽見一名宮女走了進來。
形容溫婉和平,姿態大方,髮髻上別著一支碧玉簪子,一眼他便知道這名宮女必然是哪宮嬪妃的貼身大宮女,迎了上去,“可是哪位貴人有所不適。”
晴光含笑開口道:“煩請大人替我們郡主瞧上一瞧。”
秦御醫一怔,原來是蕙蘭郡主,他一邊吩咐葯童取出藥箱,一邊翻出脈案薄冊細細翻看。
晴光笑容未變地說道:“不必勞煩大人跑一趟,我們郡主已在院外。”
秦御醫大驚失色,連手上的脈案薄冊掉了也不知,忙出門迎接,“參見郡主。”
程蕙心立在院子中央,斜睨了眼地上跪着的人,揚聲道:“起來吧。”
“煩請御醫大人開個方子,奴婢們拿回去也好給郡主煎服。”雨濃道。
對蕙蘭郡主的事迹,秦御醫早有所耳聞,跋扈霸道、性子着實磨人驕縱,行事更是無章法,隨性而致,既身子有恙,差人傳喚便是,也不知這番深夜來訪,是何緣由。
秦御醫半躬着身子說道:“請郡主入屋,讓臣切脈查探。”
“不必,你只需開藥即可。”
不切脈就開藥,這可是前所未聞之事,秦御醫一時為難起來,這叫什麼事。
“為醫者,當須先洞曉病源,知其所犯,方可命葯,”秦御醫眉頭皺得緊緊,話語滿是不贊同,“還請郡主不要戲耍臣。”
程蕙心心知眼前這個看似恭敬的御醫恐怕是認為她深夜跑這一趟是過來胡攪蠻纏的,怪也只能怪原身之前的黑歷史太多,導致現在滿宮斗皆認為蕙蘭郡主是位極為刁蠻的主。
“御醫院何曾不是在戲耍郡主,現在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過於惺惺作態了。”雨濃強忍着怒火說道。
秦御醫愕然,不知這番話從何而起。
晴光擰眉,示意秦御醫一旁說話。
待了解到事情經過後,秦御醫哪裏不知定是有人特意吩咐不許給那位嬤嬤看診,不然一位救了郡主和公主的老嬤嬤,如此功勞定然是要小心厚待,該是有專門的御醫負責此事才對。
見到秦御醫思量之後的左右為難,晴光低聲道:“郡主也明白大人的難處,所以才親自跑了這一趟,不求大人違抗上命,只需按之前的脈案開些藥方即可。”
能夠命令御醫院院使的定然不是普通的嬪妃,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御醫......秦御醫猶豫不決。
晴光淡淡道:“秦御醫,宮中起起落落之事常有,你在宮裏的這些年應該見得不少吧!”
秦御醫一怔,蕙蘭郡主受陛下恩寵盡數十年,就算失了寵也還有幾分情面在,若是今晚不管不顧的鬧起來,只怕他也未必能討得好。
到時王院使未必會出事,反而是他們這些御醫最有可能會被推出去做替死鬼,以換來一個交代。
今日若是他賣個好給蕙蘭郡主,日後若是蕙蘭郡主重得陛下恩寵,他也算得了個恩情在懷。
想通后,秦御醫走到程蕙心面前,拱手道:“請郡主稍候片刻,臣這就去取葯。”
程蕙心冷然道:“晴光,你將清秋所說的癥狀一一述與御醫。”
晴光領命而去。
忽然起了一陣風,雨濃手上提的宮燈閃爍了下滅掉,她們出來的急身上並沒有揣火摺子,程蕙心讓她去內室里借火,自己在院子裏繼續等。
四周靜幽幽,皓月被雲遮住了半邊,光線暗淡,初春的夜晚還冷着,程蕙心攏了攏披風,團着手在院內轉悠。
後方傳來動靜,像是有人摔倒的聲響,程蕙心好奇地調轉方向,一路小心地避着石子,踩進了一塊葯田裏。
獨屬於草藥的苦澀香氣遊離在這片土地上,程蕙心藉著微弱的月光隱約看見葯田上的草藥東倒西歪的,以為是自己進來時踩到的,忙不迭地收回腳,摸索着想將草藥扶起。
暗處有一雙眼睛盯着程蕙心的動作。
程蕙心一步步的朝前走去,扶起被踩歪的草藥,月亮也隨着她的腳步一點點的露出了半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