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兒子
回去之後的八公主很安靜,和往日活潑的樣子不同,程蕙心沒疑心,聽牽風說的是在樹上發現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跑上去,可能是被嚇到了。
待到一大一小走了,牽風臉色一變,“殿下,有人潛入進來。”
雖說他們已經接管了昭國皇宮,但宮內的內侍和宮女大部分還是昭國人,他們要幫助人入宮躲過侍衛的巡查還是極為容易的,要不是牽風發現在八公主樹下附近的腳印,恐怕還真當這是一件簡簡單單的小孩丟失事。
現在看來並不簡單,很有可能是昭帝那頭派人來,想做什麼。
凌雲遮將案幾最上層的摺子扔在地上,眼神示意牽風看一看。
之間上方赫然將氐國潛入之人的人數、暫居的位置還有其目的都談聽的七七八八,可見早在氐國之人偷偷潛入的時候就被發現,只不過凌雲遮有意想激發氐國和昭國之間的矛盾,更有利於他之後登基平穩人心,所以才假裝放任不管。
“現在看來,他們這是聯合了,”凌雲遮眸色冰冷,“你讓追擊的隊伍加大力度,一路朝南密集搜羅,那些人,總是跑不掉的。”
一開始凌雲遮是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再有一個是留着還有用,畢竟昭國那麼多百姓,他也沒蠢到有反心的就殺掉,自然是要立個盾牌點,轉移仇恨。
不然聿國也不會等氐國的騎兵在京城之內作亂之後才慢悠悠的殺進來。
比起氐國衝進來之後慘無人道的行為,聿國除了士兵會管制一下百姓的言行和聚眾行為,其他過分的行為都沒有做,其中的不一樣可見一斑。
“今日那頭剛傳來的消息,說是武王快不行了,”牽風只怕武王撐不到氐國上演的這場好戲。
“你讓人偷偷把這事透露給他,以他那性子只怕是將殺了他妻兒又欺騙他十幾年的氐國早就恨透了,知道之後就算再艱難也會在該死去的時候死去。”
凌雲遮嘴角上揚,“這位戰神忠心的可不是皇位上的那個人,而是他心中的百姓。”
昭國敗了已成了定局,就算有多厲害的人也無力回天,以武王的心性,他為了讓百姓有一個安居樂業是不會願意讓虐殺過百姓的氐國成為這天下之主。
他肯定會配合的。
牽風眼前一亮,“我馬上去辦。”
想要不漏痕迹的把消息透露給武王還不容易,剩下的事自然也好解決。
天黑了,被綁了一天的武王和季玉澤被放了下來,為防兩人之間有言語,士兵看的很緊,兩人連關押的牢房都不在一處。
牽風的到訪沒有得到虛弱的武王一點反應,他這段日子以來一直被良心所譴責,百姓們質疑和忿忿的眼神一直刻在他的骨子裏,像個長鞭一遍遍的抽打。
是他的錯,是他害了大昭國,一切都是他的緣由。
“你告訴我這些是希望我做什麼?”武王有氣無力的嗓音里流露出滿滿的嘲諷,“想讓我配合你們把人引出來嗎?”
做夢。
牽風笑着,“你的兒子你自然清楚,你們武王府涉獵昭國軍中事宜頗多,許多地道和暗處也只有你們清楚,你當你的好兒子知道不知道這些,會不會帶人再入侵一次京城?”
“而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百姓又受得住嗎?”
一句話穩穩的踩中武王的痛腳之處,季玉澤既然敢一步步的將昭國引導至滅國的地步,氐國那些人要是當真把他救出去,後面的結果武王已經可以想像到。
地道和暗處的機關圖一直都在武王府最深處的機關里,他曾和季玉澤說過,卻不曾給他看過,但若是他知道、甚至看過呢?
武王不得不承認凌雲遮當著他的面挖了個大坑,甚至大搖大擺的表示你不願意也沒事,他卻還是要自願的跳進去,甚至還要埋上土。
一切都是為了百姓們。
昭國可以不存在,但百姓卻還是要生活的。
就用他這條老命為百姓們做最後的犧牲,也算是他死前唯一能夠做的。
“拿酒來!”
在外頭的牽風聽到這話后,囑咐獄卒接下來的幾日武王要什麼就給什麼,好好伺候着。
氐國的人在觀察了幾天之後按耐不住了,主要原因在於季玉澤快不行了,虛弱的臉色都已是慘白,要是再拖一兩天恐怕就要被閻羅王給收了。
他們混在每日對武王父子進行辱罵的百姓之中,用菜葉和臭雞蛋作為掩護直到在靠前幾排時,突然就飛身而出,在百姓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中三下就把看守的侍衛殺了,利落的斬斷繩子就準備走。
誰知聿國士兵還沒趕到,原本安靜綁在樹樁子上的武王猛地掙脫開繩索,抬手就精準的鎖住季玉澤的胳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硬生生從氐國人手裏拽了過來。
季玉澤虛弱卻還有幾分氣力,他帶着錯愕的目光的看向武王,“父王......”
武王慘淡笑着,在得知真相之後一直以來仇恨的目光軟化了許多,彷彿是最後的溫柔,“澤兒,跟父王一起走吧。”
季玉澤的瞳仁微微放大,一把劍徑直穿過兩人的腹部,父子兩跪倒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氐國的人,領頭的知道這趟來的目的怕是廢了也不留戀,果斷的叫人撤。
聿國的士兵得了命令一路追了過去。
空蕩蕩的大街上兩個木頭樁子在風中搖擺,不知不覺間綿綿弱絲的雨水軟軟的落下來,把猩紅的鮮血融成血水朝遠處蜿蜒開,像條曲曲折折的血龍。
季玉澤放大的眼裏震驚中又夾雜着輕鬆的味道,他反手握着武王拿着劍柄的手,在武王以為他是想反抗的時候堅定又不遲疑的插了進去。
鮮血從嘴角蔓延而下,季玉澤咳了一聲,努力笑着吐出了最後的一句話,“父王,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兒子。”
雨還在下,武王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他鬆開手緩慢而又最後一次的撫摸上季玉澤已經失去溫度的的臉,恍惚間回憶起從前來。
那時他還年輕,季玉澤剛被找回來,膽子小、怕生,像個小老鼠一樣縮在角落,可憐又無助。
連要個吃的都不敢開口,望向自己的眼神卻是崇拜的,彷彿他小小的世界裏只有自己是他的全部。
他沒跟季玉澤說過,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季玉澤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只不過當時的他太過於絕望,在見到和兒子有幾分相似的季玉澤時才會當作精神支柱的抱回來。
卻沒有想過,季玉澤的出現一開始就沒有那麼簡單。
為何偏偏是氐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