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襄州刺史 第二章 淮西之勢

第七部 襄州刺史 第二章 淮西之勢

二章淮西之勢

磁丘之戰,剛發生不久的重要戰役,丁晉自然聽過,年前,朝廷在取得局部戰役勝利后,以三路兵馬向淮西重鎮安州壓進,其中,忠武軍使李光顏在一個叫時曲的小地方擊潰了成德鎮的兩千精銳援軍,而壽州團練使令狐通在磁丘與淮西長信軍決戰,取得重大勝利,使淪陷數年的唐州重歸帝國掌握,隨後,兩翼無憂的中路軍帝國主力部隊,由淮南行營兵馬使吐谷楞率領的羽林軍長驅直入,一路掃平障礙,在安州城外屯兵三萬,營帳連綿十里,給叛軍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可以說,磁丘之戰是奠定討伐勝利的決定性的戰役之一,通過這次決戰,帝國收復了淮西軍亂后被叛軍攻陷的最後幾塊領土,軍事的接連失利后,淮西軍只得龜縮回原屬於淮西鎮的光州、安州,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后朝廷論功行賞,令狐通之功果在收復襄州的將軍王武俊之。

當下,丁晉便拍掌讚歎道:“磁丘一戰,令狐大人神威震撼敵膽,令三軍披靡,一舉收複數百里山河,真正是大快人心之舉啊。”

裴居道抿了口茶,淡淡道:“令狐通用兵彪悍,手下又多敢死之士,兼之以多凌寡,磁丘之勝不足為奇。此戰後,魏博軍使王武俊抰勢收復隋州,蔡州招討使杜元紀佔據方城,至此,山南東道再無淮西叛軍肆虐。”

“不錯。”丁晉笑道:“前線將士節節凱歌,那淮西吳逆怕是敗亡有日了。”

“這且不說,要知世事無常,但凡好事卻最是磨人,到頭來空空一場,徒令人鬱憤罷了。

”裴居道似乎有不同之意,不過並不願在這個話題多說,而是話鋒一轉道:“東道新平,那王武俊、令狐通之輩又惦念着挾勢追擊,殺敵立功,生怕別人搶了自己功勞,於是領着大軍一股腦兒進入了淮西境內,襄州雖已早定,猶有匪盜橫行,更勿用提那赤地千里、村鎮破落的隋州,其中亂兵悍匪,不知其數。吾在揚州時,恰好聽剛剛巡視洪州糧署的同僚於大人提及賢弟要前往襄州赴任,尋思弟從洪州出發,無論水陸,必過隋州,心中掛慮,於是急急前來,一是為你我二人多年不見,聊表思念,二來,示弟以提醒,望望一路珍重,小心謹慎為。”

丁晉聽罷,這才曉得裴居道不遠千里趕赴鄂州,原來為的全是自己,不禁心中很是感激,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嘆道:“裴兄之誼,某實不知如何謝之,說些感激之語,又怕兄見外了。”

裴居道笑道:“你知道就好,那還行此大禮何意?三郎啊,你我兄弟,勿需多言,今日之舉,如對換個身份,弟也必會前來知會於我,你說是也是?”

丁晉重重點點頭。心中卻是思索。如果真換了身份。自己是否會冒着被朝廷責罰地風險。擅離職守來提醒裴居道?這。這就恐怕未必了。想及此。他心中甚是慚愧。關切道:“子涯兄以何借口離開轉運使府。是否會被轉運使王大人責罰?”

“無妨。”裴居道爽朗地笑道:“某是請命而來。以巡視江陰轉運院諸般事務。順路而來此地。三郎不需擔心。數年來顛簸流離。某家好不容易端了這份飯碗。自然是非常珍惜地。”

丁晉聽了他地回答。既感覺好笑又更是擔心。裴居道請地任務是巡視江陰轉運院。卻自作主張跑到了鄂州地界。兩地自然是牛頭不對馬嘴。如果被人蔘一本。恐怕其罪非小。不過事已至此。也是無法。但願裴居道地運氣不會像以前那麼糟糕了。

兩人又聊了會。說起外面地那艘軍船。裴居道說他和鄂州司兵參軍黃元贊有舊。因擔心丁晉一路安全。於是托這位朋地面子。向駐紮在鄂州地水師借出了一艘軍船。並二十名軍士。護送丁晉前往襄陽任。

原先。丁晉對山南東道地亂局其實並不以為然。畢竟朝廷大軍剛剛掃平此地。縱有三五心懷不軌之徒。又怎敢頂風作惡?因此。洪州刺史原本也想派遣衙兵保護他北行。被丁晉拒絕了。但是現在好裴居道又再三提醒他前路不安定。這就讓丁晉心中有了些警醒。也不好推辭裴居道地好意。於是便受了。當下。讓妻子小板和僕人收了下行李。付過老船公路資。跟隨裴居道。改乘了軍船。

軍船有二十餘名軍士。十多名水手。領頭地是一名叫耿益地隊正。精明幹練。早已經為丁家打掃出了乾淨地艙室。丁翼又帶着幾個僕人仔細清掃了一番。在床台桌凳鋪了自家帶地錦帛

點香爐,撒硝石粉,這才讓主母小板帶着孩子耿益看了,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此時,丁晉正和裴居道在船舷旁遙望遠處一望無際的江水,間或聊着些兩人對此次朝廷平叛作戰的見解。

似乎是久在兵亂之地,見多了生死殘殺、民不聊生之態,裴居道對朝廷勞師動眾地征討是持不贊同意見的,他說軍鎮的存在,雖然是帝國的惡瘤,但是由來已久,是由於歷史原因造成的,各大軍鎮的想法無非是永遠保持割據的現狀,傳諸子孫世代擁有,這種想法雖然不符合制度,但是朝廷在沒有想出更合適地解決辦法之時,就冒然動之武力,致使生靈塗炭,這對國家、對百姓,都是不負責任的一種態度。

裴居道的想法,比較接近於當年主和派的思路,他們認為,兵者,不得意而行之,勉強施為,即便是勝利,也會大傷國家元氣,對於朝廷的長治久安,是非常不利的。

說到激動處,裴居道憤慨道:“戰爭歷時三年,共調各軍兵馬二十多萬,耗軍費一千七百萬貫,國庫以下,諸地府庫耗竭空虛,百姓流離失所,千里之地變為荒蕪,最後即便是勝,也不過是個慘勝,實在是得不償失。”

丁晉理解這種想法,但並不贊同,軍事行動確實是一項巨量消耗人力、物力、財力的行為,對於國家來說,能不打戰,就不要輕易挑起戰事,即便是再小的戰役,軍隊和民夫的動員,財力和糧食地轉運,及至戰爭的劇烈消耗,以及對周邊地區農業、商業的破壞,對於一個國家,都是沉重的壓力,而且這種損耗不容易恢復,損耗到一定程度,甚至回天乏力,可能導致國家的覆滅。

兵事不可輕起,但並不代表永遠“以和為貴”,丁晉雖是一名文官,但也知道某些時候,戰爭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手段,比如淮西鎮,它在三鎮中雖然不是最強大的軍鎮,也不是最跋扈地軍鎮,但卻是朝廷眼中,最不可忍受的,主要原因,在於它的地理位置。

淮西鎮,治所在蔡州,即現在的河南省汝州,轄申、光、安等州,故又稱“蔡”或“申蔡”,在它的西面,南可出襄州湖北襄陽,北可逼洛陽,東面,南跨淮水,北臨汴州河南開封,皆是事關帝國氣運地重要城市,從淮西出兵,可輕易威脅,而且,還可以截斷漢水和運河交通,使極度依賴淮南以南經濟援助的朝廷財力,捉襟見肘。

所以,有識之士紛紛言道:欲平三鎮,必先定淮西。

從地理位置來說,淮西這個眼中釘,帝國必須除去,唯一爭論地,也過是軍事打擊的時間早晚而已。

從政治意義來說,針對淮西鎮地戰爭,也是不可避免的,堂堂宰相之尊,執掌國家權力地首腦,光天化日下在大街被刺殺,如果對這種嚴重的挑釁行為,帝國不施之一定的震懾力量,那麼中央政府的威嚴和權力,很可能會土崩瓦解,千里長堤因為區區螻蟻之穴便毀於一旦的事,歷史發生的太多了。

所以,從維護帝國中央權威及大官僚階級的整體利益來說,這次討伐戰爭,勢在必行,不過,這就不是一直混跡於底層官員的裴居道的眼界,能看到的內在實質了。

於是,丁晉安慰道:“裴兄憂國憂民之心,實讓小弟感佩,好在捷報頻傳,叛逆之勢大衰,想來戰勝之日,已在不遠,即時,朝廷以大勝之威,鼓舞天下,呵護百姓,吾等再勤勤於力,治理地方,帝國定有中興輝煌之時。”

他這種樂觀想法,正代表了周帝國下下大部分人的想法,雖然討伐戰爭只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是此消彼長,朝廷克服襄、隋、唐州后,打通了南北漕運的全部供應路線,而朝廷防禦圈戰略的成功實施,又截斷了青、成德二鎮的援助,這樣帝國的力量越來越強大相對而言,淮西鎮越打越弱小,很多人都看出,雖然吳氏還牢牢佔據着蔡、申等州大片地盤,但它的敗亡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對於丁晉的樂觀,裴居道不置可否,目光遙望着遠方的水天一色,神色鬱郁,丁晉側面看着人,在黃昏的黯淡光線下,他渾身下似乎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天憫人的色彩,附近的甲板,軍士們似乎正在玩着遊戲,不時發出爆笑聲,良久,裴居道輕輕地嘆道:“大功之後,逸欲易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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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風流(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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