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酥啵啵

奶酥啵啵

陸忱拎着東西回去的時候,姜甜已經睡著了。

女孩兒小小的一隻窩在被子裏,右腿還是被打着石膏掛起來,很不舒服的姿勢,但卻睡得很香。陸忱走過去,垂眸間,眼神不經意劃過姜甜露在被子外面的臉。

少女並沒有化妝。但白嫩的臉蛋仍像剝了殼的雞蛋,皮膚很細膩,還微微透着一抹粉。

長長的睫毛溫順地垂了下來。很乖,很安靜。

男人的嘴角不經意間有一抹笑,眉眼也比平時更舒展些。

他腳步很輕,把東西放好,然後拉過椅子在床旁邊坐了下來,盡量不出聲音。

陸忱很少有機會這樣近距離的看着她。

又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機會。

他回家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姜甜坐在客廳咬着蘋果看電視,又或者在她自己的小房間開着門,和朋友笑眯眯地講電話。

但只要他一回去,姜甜便總會把電視關了回到自己的屋子,還要把房門緊緊的關起來。好像是生怕他的接近,劃清楚界限,連讓他看一眼都不行。

少女是只小兔子,溫順,卻也極度警惕。

她同自己說話的時候總是帶着客氣,禮貌,甚至有幾分膽怯和畏懼,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卻是放鬆的,時不時還會開心地笑,眼睛裏面像是有碎掉的星星,動作也是蹦蹦跳跳的活潑。

但陸忱卻沒辦法宣誓自己的領土權。一旦稍有苗頭,便會將人嚇得很遠。

關於這一點,他已經領教過了。

這時,女孩兒額前的一縷頭髮掉落下來,懶洋洋地掉落在臉中間。

他伸出手,想要幫忙將那一縷頭髮撥到耳後,可指尖都還沒有碰到對方的臉,女孩兒卻已經睜開了眼睛。

陸忱收回了手。

-

姜甜剛睡醒。剛剛翻完手機迷迷糊糊的就睡過去了,具體什麼時候睡過去的自己都不知道。現在腦子裏還迷迷瞪瞪的。

她眨了眨惺忪的眼睛,看到陸忱坐在旁邊。

這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估計差不多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

“嗯?我媽呢?”

姜甜骨子裏還是沒什麼社會經歷的小姑娘。在家裏也被保護得很好,實在沒辦法很快的轉換角色。和相比於和陸忱在一起,當然還是和何曼在一起時候更有安全感。

“她前幾天在這陪你熬了兩天夜。我讓她回去休息,今晚就不過來了。”

男人說。

“哦,那好吧……”

姜甜腦子懵懵的點了點頭,然後掙扎着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怎麼不開燈啊?”

外面太陽都要落山了,屋子裏面好暗。

“你剛剛在睡覺。”陸忱說著,又起身走過去開了燈。

頓時,房間裏一片明亮。

陸忱開完燈,邁着長腿地走回來。

男人身上是價格不菲的西裝,模樣溫文俊雅,氣質沉穩。姜甜只是在床上坐着看他往自己這邊走,便又一次心臟怦跳。

她老公是真的好看,而且還很溫柔,很好說話。

姜甜剛剛還覺得迷茫。

現在又突然有點撈到寶的竊喜。

可是她又想到手機里,兩人那一段沒頭沒尾的對話,漂亮的眉眼又垂搭搭地喪了下去。

陸忱從袋子裏拿出打包好的飯菜給她放到病床自帶的小桌板上,還附加了奶茶和水果撈。

“你吃了么?”

姜甜伸手拿過筷子。突然想起來,便隨口問了一句。

“嗯。”對方回答。

“噢,那就好。”

尷尬的對話。

姜甜低頭默默扒飯。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痛還是有心事的原因,她吃着東西,明明都是很好吃的,但心裏卻一點也不高興。

男人注意到了少女的安靜。

“你不開心么?”他問。

“啊……”

姜甜抬起頭,抿了抿嘴唇,“沒有。”

陸忱給她準備的飯菜很好,都是自己愛吃的,奶茶也是她喜歡的草莓加奶蓋,常溫的。蘋果一小塊一小塊地削好了放在小盒子裏,淋了沙拉醬。

一吃就是她喜歡得那個牌子。

姜甜吃了幾口蘋果,本來想着還是不說,卻又還是忍不住放下勺子,問了出來。

“我想問一個問題……”

陸忱認真看着她,眼神沒有絲毫躲閃:“你問。”

“為什麼,咱們微信都沒有怎麼說過話啊?”

姜甜很認真的在發問。

“而且我說的那個手續是什麼手續啊?”

“什麼?”

聞言,男人站在原地,微怔了一下。

“就是我看聊天記錄裏面,我問你什麼時候去把手續辦了。你說你很忙沒有時間的那件事。”

姜甜一提起來就不太開心,“到底是什麼手續啊?”

她本來還想問問是不是離婚手續。但話到了嘴邊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哦,你說那件事。”

陸忱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但是又不在意。

他一邊說著,一邊俯身幫忙把桌子上沒有用的垃圾袋收拾了一下。動作隨意慵懶,語氣也是雲淡風輕的,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

“就是買房需要登記的手續。”

“我前幾天要去B市開學術研討會,所以就先沒有去。”

買,買房的手續?

這回輪到姜甜愣住了。

“買什麼房?那我們之前是住在哪裏?是租的房子么?”她疑惑地問。

姜甜發現自己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了解。

這種感覺很糟糕。

“不是。”

“是因為你說在那間書房畫畫更舒服一些。離市區遠,平時也安靜。”

男人眸子沉沉的,語氣平靜,完全不像是在撒謊。

“啊,是這樣啊……”

姜甜小聲說:“我,我還以為是什麼離婚手續。”

自己的多疑症又錯怪別人了。

少女低下頭,臉紅撲撲的,玫瑰色的唇瓣像小兔子似的抿了抿,“可是,還有一件事……”

“嗯?”

男人的聲音低沉乾淨,略微帶着點兒寵,像是要把人都圈住。

“可是什麼?”

“可是你在微信里跟我說話的時候,為什麼那麼凶,還那麼冷淡?”

姜甜抬起頭看着他,眼眶紅彤彤的。她看起來很委屈,帶着控訴的意味。

男人身形微頓,喉嚨往下咽了咽,有一瞬間無措。

“有么?”

“你怎麼沒有啊。”

姜甜把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拿過來,把聊天記錄調出來給陸忱看。“你自己看你說的話,多冷淡啊!”

姜甜再看一眼都覺得自己很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還是我們之間有什麼矛盾?我不記得了。”

“別亂想。”

陸忱蹙了蹙眉,順勢在女孩旁邊坐下來。

男人想伸手碰一碰姜甜的臉蛋,卻被女孩一偏頭給躲了過去:“看你那麼冷淡。”

“我以後都不想理你了。”

少女又氣又委屈的樣子很可愛,看得陸忱胸口一頓鼓噪。心變成一塊海綿,一下下地被擠壓,又忽地放開。

“真不理我了?”

男人用指節輕輕刮蹭了一下少女的臉頰,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溫柔得都快不像他。

姜甜別過腦袋去,還是不想搭理對方。心裏卻被男人低醇喑啞的聲音弄得亂糟糟,像一團毛線球被揉亂了,到處找不到頭。

男人卻在這時俯身靠過來,又親了親她的右臉。

臉頰上是溫熱的觸感。

姜甜的心臟驟縮,像要爆炸了似的,身體卻一動也動不了,像是被釘住了。只剩下眼睛還能眨啊眨。

她以為陸忱會像上次那樣,只是蜻蜓點水地碰一下,卻沒想到男人的身體並沒有馬上移開。

他看着她,距離近到不行,黑色眸子裏面滿是認真。

姜甜的耳根忽地一下就紅了。

沒想到這時,不遠處的病房門卻忽然被敲了敲。一道女聲在外面傳過來:“您好!例行查房。”

姜甜像做錯了事,慌張地把陸忱推開。男人看她那緊張的樣子倒覺得挺可愛,像是偷吃了小魚乾的貓咪被抓到。

他鬆開她,站起身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是好整以暇的樣子。

護士進來例行檢查了一圈,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感嘆幾句:“你們這一對兒真是太完美了。”

“現在在我們醫院都出名了。你們不知道,好多小護士都想過來看看呢。”

姜甜因為剛剛的事情臉還是通紅的,腦子裏也亂蓬蓬,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陸忱卻像是沒事一樣,溫潤有禮,舉止紳士地送護士小姐出去。

姜甜覺得自己好沒出息。跟陸忱一比好不成熟。

對方明明都沒做什麼,自己就方寸大亂。

丟臉。

她只好試着換一個話題。雖然轉折顯得很生硬:“醫生說我大概還要在醫院裏呆多久啊。”

“大概兩個星期。”

“那你可以幫我把筆記本電腦,還有畫畫的板子,還有筆什麼的都拿來嗎?應該,在家裏?”

在醫院獃著也是獃著。她可以倚在床上畫畫。

“好,明天給你帶來。”

這句話說完,空氣中又陷入寂靜。

男人坐到旁邊的床上,黑色西服褲包裹下的腿修長挺直,隨意搭在床邊。

陸忱拿出筆記本電腦,戴上了金絲邊框的眼鏡,給原本英俊的五官又增添了幾分禁慾和嚴肅。

男人神情專註地看着屏幕。

修如梅骨的手在鍵盤上,時不時敲擊幾下。

姜甜躺在床上,側頭看着對方,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在批改作業么?”

“不是。”

陸忱看了姜甜一眼,然後說:“是帶的幾個學生的畢設初稿。”

“噢。”少女應了一句。

陸忱在工作,她也不想打擾對方。只是轉過頭盯着男人看了好久,腦子裏放空着。

也許是被盯得久了,陸忱轉過頭看了姜甜一眼。

“怎麼了?”

“沒事啊,就覺得你很好。”

姜甜如是說。

男人的手忽然頓在鍵盤上。他轉過頭看着女孩兒,輕掀起眼皮,啞聲問:

“哪裏好?”

“就很優秀啊!年紀輕輕就有作為。”

“不抽煙不喝酒,脾氣好,很有耐心,很包容,性格也很溫柔。這還不算好?”

姜甜如實說著。

她誇陸忱的時候很真心實意。

男人卻只是看着她,最後略微地扯起唇角笑了笑。眸子裏像是被墨漆過一樣的黑,裏面是姜甜看不懂的情緒。

“那可能算吧。”

他說著,語氣很輕。

————

姜甜沒有什麼事情做,洗漱完便睡過去了。

等女孩兒睡着后,陸忱才合起筆記本,出了病房門。

身形頎長的男人站在走廊盡頭的地方,自帶着一種天然的冷靜和壓迫感。

他慢條斯理地點了一支煙,隨着火光在黑暗中閃現,英俊的五官逐漸模糊在半明半暗的煙霧裏。

只抽了幾口,隨即扔在地上踩滅。

最後,陸忱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那支zippo定製款的打火機,和剛剛抽的那包煙一併扔進了垃圾桶。

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任何遲疑。

“不抽煙不喝酒,脾氣好,很有耐心很包容,性格溫柔。”

想到這兒,陸忱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來,眼眸沉黯,不知對誰嘲諷的笑。

姜甜形容的他啊——

都不能說是不太像。

根本就是毫不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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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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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教授家的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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