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 17 章

“兄長。”焦詩寒走過來挨着他坐下,沈文宣眼疾手快地將炭筆裝進袖兜里,沒讓他看見。

“到飯點兒了,餓不餓?”沈文宣問道。

焦詩寒點了點頭。

沈文宣起身挽起袖子往廚房走:“等着。”

是時候露一手了。

焦詩寒聞言驚訝地看着沈文宣進了廚房,想跟着進去,卻被攔在了門口,只能扒着門框往裏面望。

正在跟竹雞大戰八百個回合的平兒也被趕了出去,沈文宣動作嫻熟地殺雞、放血、拔雞毛、開肚洗內臟,抬頭望見阿焦震驚到獃滯的表情,不禁問道:“怎麼了?”

焦詩寒糾結了一息,回道:“君子遠庖廚。”

沈文宣笑了一聲:“這種話是騙你們這些小孩子的,別信。”

但這是大儒說過的呀,焦詩寒糾結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兄長說“別信”那就別信吧。

沈文宣的廚藝不錯,不是,應該說原主的做菜天賦不錯,被沈文宣充分利用了。

焦詩寒喝着碗裏的雞湯,裏面還有一個雞腿,焦詩寒咬了一口,十分鮮嫩,頓時眼睛一亮:“兄長做得好好吃。”

比之前府里的大廚做得還要好。

竹雞可以當中藥,沈文宣就讓他多吃了點兒肉,趙大夫也沒反對。

除此之外還有幾道家常菜——油燜竹筍、竹筍炒肉、雞蛋豆腐湯。

平兒和趙大夫吃得也很香,倆都不是很會做菜的,乍然嘗到沈文宣的廚藝,十分驚艷,端着碗狂吃。

飯後,沈文宣要出去一趟,留了焦詩寒在醫館裏等他,申時前回來。

焦詩寒一邊幫趙大夫收拾碗筷一邊看着沈文宣的背影逐漸走遠,直至消失在街頭巷角,心裏絲絲蔓蔓纏繞起不舍和孤獨。

像璀璨的正午立刻被渡入了灰白。他好想縮成一團熔入他的靈魂、或者成為他□□的一部分,這樣就不會一個人被留下。

沈文宣把牛車留在了趙家醫館門口,徒步去了庄老闆的雜貨鋪,他捋了一下做火鍋需要的東西,最關鍵的是底料,做不出火鍋底料什麼都白談,沈文宣打算做一個嘗試。

“庄老闆?”

“誒。”雜貨鋪老闆應聲回道,見是沈文宣立刻喜笑顏開,“您又來啦,這次選些什麼呀?”

沈文宣將貨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你這兒貨架上的東西都沒變過啊,我如果有需要的東西,那前幾天不就挑完了嗎?”

“誒,客官你這句話就說錯了,我不是說過嗎?店面太小,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擺出來呢,再者,我若真沒有,也可以為客官去尋啊。”庄老闆笑道。

沈文宣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那我要八角、三奈、桂皮、紫草、香葉、小茴、草果,這些不知庄老闆有沒有?”

“這......”庄老闆有些為難,“這些都是香料,一般都被江南那一幫子喜歡制香的香商把控着,價格實在是高。”

“那就是沒有?”沈文宣直接道。

那你跟我強調你有沒擺出的東西幹什麼?我還以為這兒山高皇帝遠,什麼都敢賣呢。

沈文宣轉身就要走:“告辭。”

“誒誒,客官,等會兒。”庄老闆連忙從櫃枱後面出來攔住他,急道:“我不是說‘一般’嘛,這還有‘不一般’的呢。”

沈文宣停住,庄老闆回身把店鋪門關了。

“庄老闆幾個意思?”

庄老闆不好意思地一笑:“這香商雖然對香料把控得嚴實,但總會漏出來一點兒,畢竟總不能讓銀子全讓他們給掙了,下面的總要喝點兒湯,你要是從我這兒買的話,怎麼也得比在那些香鋪里便宜個幾倍。”

沈文宣挑眉:“噢。”

明白了。

“看來庄老闆認識的朋友中有人中飽私囊。”

庄老闆有些尷尬咳了幾聲:“不算是朋友,就是進貨的時候偶然認識的,而且這話...也不能說得這麼難聽。”

沈文宣點點頭,並不在意:“那就請庄老闆每樣給我找個幾兩來。”

“幾、幾兩?有點少。”庄老闆繼續尷尬笑,“而且用這麼少也做不出香丸、香粉這些東西。”

沈文宣樂了:“誰說我要做香丸和香粉?庄老闆先幫我尋個幾兩來,等我把我想做的嘗試成功了,以後的用量定不會少。”

庄老闆滿臉問號,還沒想清楚,沈文宣就拋出了下一個問題:“再弄來點兒牛油應該也沒問題吧?”

“我朝禁令,不得私自宰殺耕牛,但......”庄老闆說完前半段話鋒一轉,“這俗話說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官府不讓咱們宰,但總會允許一些人宰,我們從這些人手裏買,不會出事的,連官府的人也偶爾買點兒牛肉打牙祭。”

“只是這牛油你打算要多少?

沈文宣想了幾秒,回道:“來個幾斤吧。”

就算最後做不成火鍋,以後吃個烤肉、用來炒個菜也挺好的。

庄老闆聽完沉吟了一會兒,回道:“行,再過幾天我會去別的縣裏進貨,來回一共七天,您七天後再來,保准把東西給您準備好。”

至於那些個香料買幾兩就買幾兩吧,大客戶,他還指着他從他這兒買其它東西呢。

沈文宣挑眉,拱禮道:“那就多謝庄老闆了。”

出了雜貨鋪之後,沈文宣想着得買些棉被褥子,阿焦也需要幾身衣服,就去了成衣鋪,只是經過香花院時停住了步子。

香花院前面一地鞭炮碎屑,而香花院的三層環樓張燈結綵,紅色燈籠高掛,彩棱翩飛,此時明明不是營業時間,但聽聲音,裏面十分熱鬧。

沈文宣:……開業了?

他倒想看看老鴇做成了什麼樣,但他時間緊,也並不想突然進去看見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想着香花院歇業的時候再進去一看也不遲,於是腳下拐了個彎,繼續往成衣鋪走。

沈文宣的確長得很好,之前瘦得脫形還不太看得出來,但幾乎半個月好吃好喝地供着,再加上沈文宣自己的鍛煉,身姿挺拔、腰背寬闊,眉骨深邃,儼然是個俊美兒郎。

一腳踏進成衣鋪,就吸引了店鋪內所有姑娘婆子的注意。

沈文宣掃視了一圈這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鋪子,衣服布料很明顯地分了兩個區,一邊全是短打,大部分灰褐色,無論是品質還是染色一看就很糟糕,另一邊就好了很多,染色和印花明顯上了心。

沒有猶豫,沈文宣直奔好的一邊。

幾乎所有女顧客的視線都跟着他走,沈文宣習慣了,並選擇性無視,一點兒都不受影響。

成衣鋪老闆娘本來和幾個婆子聊得很歡,轉頭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沈文宣,心臟跟着漏跳了幾拍,一時看愣了神。

“老闆娘,來兩套雙兒穿的衣服,”

沈文宣微冷的聲音如冬日冷冽的風,成功吹醒了一屋子的人。

“啊......哦哦,客官你剛才說要、要衣服是吧?雙兒的?”老闆娘有些磕絆地問道。

沈文宣點了下頭,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個頭到我的脖子,七點四尺,骨架小,很瘦,大概就五十多公斤,布料要舒服一些的。”

他大學既學建築也學設計,抱過一次就能知道個差不多。

“誒,我給您拿,我這兒有樣衣,您看看合不合適?如果不合適,我這兒還有裁縫,可以定做,只是價格要貴一些。”

老闆娘笑着將好幾套樣衣拿給他:“這幾件料子都是棉的,你摸,不知道比麻的好了幾百倍,您要舒服一點兒的,我看這幾件棉的就不錯。”

沈文宣翻了幾件,感覺每件除了花色不一樣之外都差不多,也不能每件都買,就...很不確定地將那些紅的、粉的挑出來放到一邊,在剩下的花色裏面選,心裏默默點起了蝌蚪。

有的婆子極精明,看沈文宣長相不差,而且買貴衣服,心思頓時起來了,紛紛朝老闆娘使眼色,讓她打聽打聽。

這種事老闆娘可沒少干,於是駕輕就熟地試探道:“小夥子,我看你長得這麼年輕。今年年歲幾何了?”

沈文宣抬眼看了她一眼,心裏有些奇怪,答非所問道:“把這兩件包起來。”

他選了一件白色為底,上面綉着梅花的,另一件是簡單的青綠色,但勝在衣領袖口很精緻。

老闆娘見他沒回答也沒氣餒,這買東西都不問價錢的,哪個不是家裏富裕的?說不定還是軍里的一位爺,今兒來她鋪里買東西的婆子姑娘全都走了狗屎運。

選被褥沒什麼可講究的,沈文宣直接讓老闆娘拿了三套最厚實的,要付銀子的時候又看上了一件藍色斗篷,讓老闆娘一起結算。

“哎喲,我這店裏可是好久沒遇到你這麼大方的客人了,定是財神爺派你來的,我怎麼說一見公子你就覺得甚是不凡呢,”老闆娘一邊慢騰騰地將沈文宣要的東西打包一邊插科打諢:“公子,我看你這麼年輕,之前竟然沒有在縣裏見過,可是我們這兒哪個村哪戶人家的,要是認識,我可以給你打個折。”

沈文宣一隻胳膊肘撐在櫃枱上等着,聽到這兒突然悟了,於是面無表情道:“你不認識。”意思很明顯了。

老闆娘聞言卻是一笑:“那就不是我們縣上的人了?我們縣上經常來一些外鄉人,有跟着父親經商過來的,也有跟着軍里的人過來的,敢問公子——”

“麻煩打包快點。”沈文宣打斷她無休止的問話,心裏開始有點兒不耐煩。

“誒誒,公子莫急,我手腳快着呢,”老闆娘的笑容不變,手上的速度也不變,“這些加起來可不便宜,買這麼多,難不成是討夫郎歡心?公子年紀輕輕的,這麼早就成親了?”

這是不問個清楚不罷休是吧?

沈文宣一邊眉頭一挑,笑了一聲,故意說道:“嗯,成親了。”

“我夫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人見人愛,我和他乃天造地設、天生一對、天作之合,誰.拆.誰.死,你拆嗎?”

老闆娘頂着沈文宣的視線尷尬地笑了一聲,一時無言以對,臉色也有些不好,怎麼動不動就說“死”的?

“......公子好福氣。”

“我也覺得我好福氣。”沈文宣皮笑肉不笑地嘴角微彎,眼珠黑沉沉地看着她,不悅得非常明顯。

這次老闆娘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手上的動作突然麻利起來,馬上打包好遞給沈文宣,收了八百文。

其他婆子也覺得不對,不敢再觸霉頭,在沈文宣轉身時紛紛退讓幾步,沒有像往常一樣圍上去扯東扯西,想牽姻緣線的心思也歇了下來。

等到快申時的時候,沈文宣趕了回去,將買的被褥先裝上牛車,新衣服遞給阿焦,他又坐在了大門口,沈文宣有些不高興地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不聽話。”

焦詩寒撫着額頭,感覺有些癢。

“新衣服,拿去換了吧,把身上這一身還給趙大夫。”

“不用,”趙大夫說道,“一些粗布衣服而已,我瞧着挺合適的,就讓他穿着吧。”

沈文宣沒反對,但給他額外披了一件斗篷,戴好帽子,防止他受風。

上牛車、出城門,趙大夫站在醫館門口看着他們走遠,笑了笑:“哎呀,我這醫館本來就沒什麼人,這下子又冷清了。”

“那你多去給那些有錢人看病啊,”平兒幽怨地說道,“那樣既能掙錢又能掙名聲,多好的事,就你老頑固,想不通。”

“臭小子,”趙大夫抬手佯裝要拍他,罵道,“是你不懂。”

沈文宣將厚實棉被鋪在牛車,縱使道路不平也不顯顛簸,但焦詩寒還是坐得不穩當,一直往沈文宣身上倒。

沈文宣索性把他攬過來,讓他靠着自己。

焦詩寒緊靠在他的胸口,手上抓着他的衣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嘴角偷偷勾起。

像只戴着藍帽子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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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宣:嗆個人還得用成語,是個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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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養小夫郎[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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