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堂還是地獄

眼鏡男寫的我並沒有看完，旅途才剛剛開始，一切都是未知，那些專業術語形容可能遇到的種種災難在我這遠不及一個“死”字更容易理解。這種感覺就像我的電腦壞了，可我不會修，與其告訴我哪裏哪裏出現了bug，還不如有人直接告訴明天過來取來的實在。況且，現在的情況是無論飛船出了問題還是中轉出了狀況，我都是個無能為力的人，而且甭指望會有人過來修。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默然忍受命運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無涯的苦難。”莎翁的名句真到了眼巴前兒不如鄰居常說的“啥也別想，愛咋咋地”好使。

我現在就是一副好死賴活的皮囊，不管會不會遇到黑洞或者太空垃圾或者隕石小行星群，也不管什麼四維空間折射或者彈弓曲線傳送，既然一切我無法控制，倒不如聽天由命，要麼“砰”一聲聽個響，要麼就給老子來個安安穩穩的着陸。

想到這，我忽然感到無比輕鬆，想想之前成天提心弔膽的怕輪到我，那種苟延殘喘的生活有什麼意思。砍頭頂多痛一下，整天一把刀懸在脖子上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管他呢，天上睡一覺，咱也神仙一回。”我對自己說。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周遭的重力變化讓我醒了過來，緊接着感到飛船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這段飛行也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了，更不知道還要多久。我聽說有人把宇宙比作是手裏捏着的一塊彎曲的海綿，柔軟有張力，只是沒人看得懂受力點在哪，哪塊被擠壓，哪塊被撐起，我們在宇宙面前實在太渺小了。

我曾經看過一部小說，講的是螞蟻被一隻倒扣的杯子困住了，外面的世界近在咫尺，它卻只能沿着杯壁一圈圈的爬直到放棄。這跟我們人類一樣，我們無法理解或者不懂的地方，就會用神話甚至科學找到一個自欺欺人的合理的解釋，其實還不是因為自身太過渺小，渺小的用無知來解釋未知。

太空艙里並沒有計時器或者手錶之類的東西，或許他們認為我可能用不到就沒有準備。而我之前整日蜷縮在小小的房間內混吃等死，時間本就不是奢侈品。沒有了時間概念，我對飢餓也沒什麼感覺，而現在的情況簡直就是等死。

在我前面一萬多先驅者，他們是死了還是消失了？死在哪個階段？餓死的還是凍死的還是漂浮在太空裏無聊死的？消失的話那他們又去了哪裏呢？被妖怪還是被外星人抓走了？我想像着他們每個人不同的畫面，驚悚的、悲慘的、悲壯的、無厘頭的種種用來打發時間。

也許是過了一天，也許是三天，睡了醒了，再睡再醒，沒有活動量，吃喝的慾望幾乎為零。我的目光變得逐漸獃滯，如果有人把你裝在一個鐵盒子裏，周圍一個活物沒有，你就明白這種滋味了。

第N天，我感覺非常熱，是的，熱。這樣我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種銅牛刑法，就是那種通體的熱，像是我被放進了銅牛內炙烤一樣。莫非，我掉進某個火坑裏了？不對，我應該在降落，這應該是和大氣層摩擦產生的熱量。大氣層？我是成功抵達新地球還是失敗墜落回去了？

容不得我多想，一個猛烈的撞擊差點讓我把腸子也吐出來，然後是翻滾、翻滾，我經歷了飛行以來最難過的時刻，我感覺外面的太空艙被外力破壞，像是收到攻擊一樣，那種金屬碰撞的聲音振聾發聵。我害怕極了，雖說我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許久后，一切終於安靜了，我感覺不到自己在飛升還是墜落，這個破艙，連個窗戶也沒有，外面發生了什麼我一無所知。

太安靜了，安靜的足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我等待着，可我在等什麼呢？我怎麼就忘了問我需要多久能到，這特么艙門怎麼打開。還有就是，我現在是飛完了還是飛偏了？是死是活給個說法啊！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咔吱”一聲，艙門開了個小縫，一股清新的空氣飄了進來，這是……我到了？

我跳了起來，馬上起身推開艙門就想衝出去。外面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對我誘惑太大，不管到哪了有什麼，總該讓我知道結果了吧！

天堂，地獄，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