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英雄與小人〕洪(月末連爆十章)
到了那間陰冷的牢房門前的時候,透過柵欄的空隙,秦檜看到了那身着囚服,蜷縮着身子躺在那冰冷的石床上的岳飛,卻不知他是感同身受到那種寒冷還是那種悲涼的下場,秦檜打了一個哆嗦……
隔着柵欄,秦檜喊道:
“岳太尉,今日就是臘月二十八了,秦某帶着好酒好菜來看看你!”
這時候隗順也把大鎖打開了,秦檜吩咐把食盒放下,不相干的全都清場,之後這裏就只剩下了秦檜和岳飛。
聽到有客造訪岳飛一骨碌爬起來,看到拎着食盒進來的秦檜以後,說道:
“說來好笑當日在渡口之時岳某便有預感,還對你說將來會栽在你老兄手裏,當真是一語成讖啊!”
秦檜把食盒放到桌案上,之後苦笑道:
“世事難料啊!”
岳飛道:
“有什麼難料的?看看劉韐劉老帥,宗澤宗老帥的下場,岳某自被母刺字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免不了走上他們的老路,只是岳某自問對得起江山社稷,對得起皇天后土,我和劉帥宗帥為什麼都會走到這一步呢?勞煩秦老兄替我開解一下。”
秦檜給岳飛面前的空碗滿上了酒,之後自己又滿了一碗,之後說道:
“岳太尉啊,你或者說你們這些主戰派的領軍人物固然對得起江山社稷,無愧於皇天后土,但就是如此之偉光正的你們恰恰都犯了同樣一個致命的毛病,那就是不懂或者不屑於揣摩上意!你們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去為那一位設身處地的思考過,於是當你們只顧着江山社稷、皇天后土的時候,那位早就恨你們入骨了!到時候那一位隨便動動手指,就不僅僅是扯你們的後腿了,像你老兄這般下場也就是可以預測的了。”
岳飛聽后,愣了一下,之後苦笑道:
“枉我這些日子裏,天天覺得冤枉,如此看來,我落得這麼個下場,卻也不冤,畢竟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為不忠,只不過岳某並不後悔,如果重頭再讓岳某選擇,岳某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秉持家母所賜之言〔盡忠報國〕!”
秦檜聽后哈哈大笑,端起酒碗,朝着岳飛一敬,說道:
“你這幫子死腦筋,重選一百回一千回,你都不會做出改變,秦某雖對你那臭脾氣不敢苟同,但絕對絕對發自內心的崇拜你,只是想到你的性命壞在了我的手裏,我……我……”
說道這裏,秦檜揚起脖子,一口抽幹了一大碗的酒,雖然絕大部分都灌脖頸子裏了,不過用這種豪放的喝法,還是這個文人的頭一遭,說不明白是自責還是被酒嗆的,此時此刻,秦檜已經涕淚橫流、淚流滿面了!
有些人活着他已經死了。
而有些人死了他卻永遠活着!
岳飛猛灌了一口酒,之後詫異道:
“秦兄,莫不是你在替岳某哭泣?”
秦檜聽后,把酒碗子往牆上一摔,當酒碗子應聲而碎后,一個鋒利的破片正好飛濺到秦檜的臉上!
“哎呦!”
秦檜捂着被破片劃了一道寸許長的血口子,瞪了岳飛一眼,之後說道:
“秦某哪是哭你啊!我哭我自己!我用永生的罵名換來了你的流芳千古!你說我該不該哭!?”
岳飛聽后故作輕鬆道: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咱倆換換,我替你背黑鍋,你替我去慷慨就義?”
秦檜聽后,沒好氣兒的道:
“你還是恨我啊!”
岳飛道:
“難道我不應該恨你?”
秦檜道:
“就算秦某拼着被吵架滅族的下場,不配合執意要你死的那位,也會有趙檜、錢檜、孫檜、李檜搶着接着個差事兒的,簡單點說,我也不過是一個被擺上枱面的棋子而已,這點不需要我講的太透吧?”
岳飛聽后,苦笑道:
“你是個頂缸的,我是那被〔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因為剛剛酒喝的太猛了,這會兒的秦檜已經伏在案子上睡著了,岳飛見狀便自行吃起了那些秦檜帶過來的佳肴了。
等秦安久未聽到二人說話聲進去找他家老爺的時候,岳飛已經吃飽喝足,重新回到他的床位上休息了。
這場雪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夜裏,一年以後的這一天,便是岳飛的祭日!
負責監邢的,是多年前在〔黃州府〕被岳飛慢怠而心生仇恨,前段日子裏上躥下跳替岳飛織羅罪名的万俟卨!
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傢伙拿出了東拼西湊胡編亂造的那張判決書,讓岳飛簽字畫押。
岳飛將毛筆飽沾墨汁,之後奮筆疾書了八個大字〔天理昭昭、天理昭昭〕
他落下的這八個字看的万俟卨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就待他即將發作的時候,岳飛虎吼了一聲:
“上枷!”
万俟卨被嚇了一跳,之後以隗順為首的獄卒便紅着眼圈,替岳飛帶上了重枷,然後一行人便前呼後擁的離開了這間牢房。
其他關押在天牢裏的囚犯們,看到岳飛的時辰到了,於是乎紛紛擠在柵欄上,並努力的往外伸出手臂,紛紛呼喊着:
“岳元帥一路走好!”
岳飛報以朗聲大笑,囚犯們見到他死到臨頭了還是如此的豪邁大氣,不由得更是心折!
就在這時,一聲猶如杜鵑啼血的聲音,穿過了嘈雜的聲浪,傳入了岳飛的耳中!
這個聲音雖然因為無限的哀傷,而走了調兒,不過岳飛還是從嘈雜的聲浪中區分了出來!
那是他的髮妻的聲音啊!
確認了對鋪以後,岳飛終於紅了眼圈兒,就在他欲尋聲覓去的時候,万俟卨猛的推了他一把,之後說道:
“趕緊上路!要失誤了時辰,本官可吃罪不起!快走、快走!”
但是他連推了幾次后,岳飛的虎軀根本就沒有挪動半寸!
氣的他奪過身旁獄卒的水火棍,就要打岳飛!
結果那一棍沒砸下去,被人攔住了,万俟卨定睛一看,阻攔他施暴的人,是那個名為‘隗順’的獄卒,看到那個區區獄卒敢阻攔他,万俟卨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