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欲言又止
“念念,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啊?”姜藝舉着水杯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心裏一顫。
“您以前和我爸在一起的時候也很曲折吧?我只能說,他的死和顧拾黧脫不了干係,如果他沒有和那個人糾纏不清,蘇瑾翕就不會死。”辛子念這目光很有梢神直勾勾地瞧起人來像螺旋一樣尖銳。
瑾翕,早知道如此,我當初應該讓你離我遠點。
她微微閉上雙眼,那翻卷的睫毛掛着淚水,像掛着晨露的小草。
“這件事說起來也是我的錯,我如果沒有和他保持聯繫,可能就沒有接下來發生的這些事了。這一直是我心裏的一個結,即便我能原諒他們,我也沒辦法替瑾翕原諒任何人。”辛子念苦澀地笑了笑,長長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輕輕扇動着。
空氣突然安靜,中年婦女的呼吸聲愈發急促,鼻子有些酸酸的,“小念……”
“哎呀媽,沒事了,我早就已經釋懷了,但是和顧拾黧的事您就不要再想了,我會好好生活的,不要擔心這麼多了啊。”辛子念無奈地嘆了口氣,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做到心無旁騖。
“這麼說,你以前就是被那個女人欺負的是不是?你剛剛和我說的,那些時候一直有人在報復你也是因為她是不是?這個拾黧,也不知道護着你點。”姜藝恨鐵不成鋼,索性掉頭就走,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哪還有幫他說話的道理?
姜家別墅里一片死寂,自從姜楚芸離世后,兩口子白髮人送黑髮人,每天以淚洗面,悲痛欲絕,偌大的房子裏顯得格外冷清,偶爾幾次節日也調動不起節日的氣氛。
薑母更是接受不了女兒離開的事實,明明出去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啊?老先生也時常想辦法安慰她,不過最後都以失敗告終,夫人整日沉淪在失去女兒的悲痛中。
“伯母,是我做的不到位,沒有把楚芸保護好,你也不要傷心了,我相信,楚芸她在天之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您這麼難過。”
張揚微腫的眼皮里嵌着兩隻枯澀的瞳子,像雨夜的街燈閃着凄清冷落的光。
姜夫人擦了擦臉上的淚,“張揚,這事不怪你,你說到底是誰這麼狠心啊?我們楚芸平日裏也沒有招誰惹誰啊,怎麼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啊?”夫人的嗓子有些沙啞,眼睛哭的紅腫,面色憔悴。
“我已經找到了殺害楚芸的兇手,早晚有一天她會得到她應有的教訓的。”他的眼神是那樣冷淡如向兩隻深不可測的古潭石子投進去,連波紋都不起。
中年婦女在雕花的柜子裏找着什麼,雙手有些顫抖,“張揚啊,這是我們在楚芸房間抽屜里找到的,我覺得有必要給你看一下,伯母也知道你對楚芸的心思,可是她還是太年輕了,直到自己生命最後一刻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語罷,姜夫人便將日記本遞到他手裏,眼淚就像沒有線的珍珠。
日記本里頁頁執着,不過相比起來對沈知安字裏行間的描寫,好像寫他張揚的字眼更多一些,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那便下輩子再相遇。
栗槿,川家。
川江年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認真,越看這混小子越不靠譜,在書院裏讀書的時候就聽他整天念叨着說要找女朋友了,這都多少年了,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我說川鶴啊,你到底什麼時候能讓我這個老頭子省心啊?你之前說追女孩子是不是騙人的啊?你也已經老大不小了,別在那娛樂圈裏混了啊,你再不回來接管公司,那我可就真的等不起了。”老爺子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公司里的大小事務每天忙不過來,他也不說回來幫幫忙。
“爺爺,這哪能說是那麼容易找的啊?我呢,也在外面玩夠了,在楠歌算是徹底沒什麼留戀的了,既然您真的有這個打算,那我就成全您。”川鶴說著,這目光如淡淡青煙一樣朦朧。
這麼輕易答應了?這孩子怕不是追女孩子沒追到患上什麼精神病了?
川江年微微皺起眉頭,那張厚厚的大嘴唇子一張一合,白花花的鬍子也跟着一動一動的,“你沒有追到人家女孩子是不是因為沒有和她說你是我川江年的孫子啊?你告訴她咱家裏背景多強大,有誰能比你條件好啊?”老頭子瞪大雙眼,心裏有些憤憤不平。
“我聽過窮小子假扮高富帥欺騙女孩子感情,也親眼目睹富二代坐在車裏紅着雙眼說,要是她圖我錢就好了。”男人說到這裏,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說話的聲音磁性、溫柔,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聲音靠近。
“是啊,她要是圖我的錢就好了。”
竹林聽雨,密密麻麻的雨簾澆灌着泥土,宋詩辭手裏舉着電話的手有點顫抖。“拾黧,你知道嗎,我這裏又下雨了,你能不能出來和我見一面啊?”女人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輕禮服長裙,木耳邊的袖口有些輕薄,裙擺到小腿肚位置,露出小半截白皙的小腿,腳上是一雙鑲鑽的水晶鞋。
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在他的故事裏盛裝出席了。
辦公室里顧拾黧眉頭緊蹙,這個女人又是鬧得哪一出?他的眼尾劃過一抹厭惡,神情莊重:“宋詩辭,你到底想怎麼樣?以後我們不要再聯繫了,我對你也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的聲音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
“外面真的好冷啊,最後一面嘛。”她的聲音還是一樣溫柔細膩,“我發誓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了好不好?”事到如今,她的眼睛還是那樣會撒謊,一雙大眼睛像夏夜晴空中的星星那樣晶瑩,像秋天小溪流水那樣清澈。
“沒空。”他的語氣很冷,冷得令人生畏。
“拾黧,你真的就那麼恨我嗎?我做的這一切不都還是為了你嗎?可是一開始紙和筆我都有的,題我也會的,你這麼著急錯過我到底是為了遇見誰啊?”她啜泣着,好像受到了委屈。聲音不是很大,但很有穿透力,聽着讓人心疼。
“辛子念咯。”
她剛想說些什麼,電話那頭卻傳來掛斷的聲音。辛子念辛子念,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向著辛子念?辛子念到底有什麼好的?
她揚起長長的睫毛,眼珠像浸在水霧裏的黑葡萄。
關於我的青春mv,他是拒演的男主角。
晚夜微涼,烏漆嘛黑的天空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輪彎月,被薄霧籠罩在懷中。
為什麼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每次想起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都很糾結,人們都很迷信地說這輩子我們深愛的人就是上輩子愛我的人,那會不會上輩子他也會滿眼欣喜,把我摟入懷中對我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想到這裏,宋詩辭苦澀地笑了笑,手機里循環播放着最愛的那首歌,“是啊,都幾歲了,早就應該放下了不是嗎?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她那翻卷的睫毛掛着淚水,像掛着晨露的小草。
女人強忍着淚水,在手機里打出一行字:你在心裏說我很噁心的時候,回想起曾經我們一起朝夕相處,在書院門口收留流浪貓的瞬間嗎?為什麼就只記得我的不好。
街邊小巷裏,辛子念撐着傘站在牆邊,看着那些字眼斑駁是痕迹心裏有些空落落的,牆上是之前和川鶴一起到這裏來用粉筆塗鴉寫下的圖案和文字,左上角他畫的那隻極丑的小豬還在。
“今年栗槿下雪我就釋懷。”
——“本來想為你製造栗槿第一場雪的,可是栗槿從來不下雪,你也忘不了他。”
“以後我再也不要喜歡顧拾黧了。”
——“現在呢?”
那個學習成績不好的男生寫的字還是有些歪歪扭扭的,看來有人比我還注重我的感受嘛。女人靠在屋檐下,雨越下越大,原本牆角下放着很多斷裂的粉筆,不過這次再來到這裏,已經見不到粉筆的痕迹了。
她秀美的嘴唇微微張着,嘴角略向下出,流露出優慮的神情。
既然沒有粉筆,那她索性就撿起地上的破碎的瓦片,在牆上艱難的寫下幾個大字:“可憐的小孩,以後可能要自己孤獨終老啦。”
都已經快三十的人了,不應該再繼續為自己的青春買單,正所謂人應該活在當下,既然不能改變以前,那就過好現在和以後。
“顧拾黧,以後路過婚紗店,我再也不用想結婚的時候,我們該選哪個了,一直都覺得自己看透那些伎倆不會被愛所困,但直到現在我還在猜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答案已經不是我想要的了,腐爛發臭的緣分就到此為止吧。
她白皙纖細手拿着那塊髒兮兮的瓦片,冷冰冰的瓦片上沾着泥土的痕迹,被雨水沖刷過瓦片有些褪色,一時間分不清是白還是杏色。
辛子念手腕使勁寫着,左手撐着傘,身上穿了一件法國絨的開衫,裏面一件藕粉色弔帶做打底,胸口的蕾絲邊成為畫龍點睛一筆,露出性感的鎖骨,一條純銀項鏈加以點綴。
“遇見你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遺憾的是我們沒有辦法繼續在一起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