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鱗水袖
在通往洛陽的官道上,兩匹棕紅色的高頭大馬,一前一後的揚起了地上的塵埃。.WenXueMi.CoM
這官道兩旁是一株株錯落有致的樹木。此時正值生機無限的春季,樹木的枝條輕輕的在風中招搖,那翡翠一樣的嫩葉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下,搖曳出無限的春姿物語。
姬月關所乘的馬兒緊跟在蘇人可的身後。雖然他們已經奔行了十數日,過着風餐露宿的生活,但是姬月關的臉上總是掛着一絲甜蜜的笑容。
也不怪他覺得甜蜜。自出了臨淄之後,他與蘇人可不是飲酒作賦就是縱馬狂歌。餓的時候就抓些野兔之類的動物來燒烤,渴的時候就尋戶人家買些清水。
姬月關只覺這一路走走停停,似有無窮樂趣在等着自己一般。
少年輕狂馬上酒。腹有柔腸,目有煙光。曛曛烈日融融月,紛紛楊絮翩翩人。問君何樂?與君同歌。  
而蘇人可臉上也是煙花一樣的笑顏。他看着前方延綿的青山荒原以及那一條銀蛇似的溪流,用那獨特的清朗聲音說道,"月兄,前面山明水秀,可有雅興下來一游?"
姬月關撇了撇唇道,"就是窮山惡水,與蘇弟同游,雅興也是大大的有。"
說罷姬月關一個利落的下馬翻身,找了棵大樹,便把那馬兒的韁繩系了上去。
蘇人可看着姬月關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彎,也下馬跟了過去。
此處的山頭並不太高,更沒有隱秘於雲端霧海讓人看不清楚的巍峨峰巒。那溪水大概是山中的泉水,彎彎曲曲的繞過無數的土丘和林木,清晰得好像熔化的水晶。
蘇人可坐在一塊溪邊的岩石之上。他脫掉了靴子和襪子,露出了光潔如玉的纖足。在那一塵不染的溪水之中,蘇人可的玉足就好似兩隻相互追逐、嬉戲的白魚。
姬月關望着那溪水之中彷彿有無數陽光的金色碎片。他像個孩子一樣歡騰的開始脫身上的衣物,直到只剩下一條黑色的褲衩方才罷休。
"你幹什麼啊!"蘇人可看着姬月關那在陽光里熠熠生輝的身體,彷彿受到什麼驚嚇一般。
"當然是下去洗澡咯。"姬月關指着那條兩丈來寬的溪水,理所當然的抿嘴說道。  
看着蘇人可面色一紅,把頭扭到了一邊。姬月關雖覺得蘇人可的舉動有些奇特,但望着那金燦燦的溪水仍是飛也似的的跳了進去。
姬月關的身體好似一塊晶瑩的黃玉,那浪花打在上面,更是讓姬月關散發著最原始的魅力。
"蘇弟!這水好涼!"姬月關雙手拍打着齊腰的溪水,樂呵呵說道,"蘇弟!你也下來玩啊!"
"不了...我身體不好...不能下水..."坐在岩石上的蘇人可吞吞吐吐的答道。
"哈哈哈!這裏面還有魚!"姬月關舉高了手,興奮的說道,"我們有魚吃了!"
光陰荏苒,當群鳥歸巢的時候,太陽已經漸漸西沉,把天邊的雲彩都染成了金色。
就在這個龍紋魚鯉的黃昏,在離官道不遠的荒山裡,姬月關和蘇人可正簇擁着坐在一團燃燒的乾柴前。
"蘇弟,給你。"姬月關把烤得金黃的魚遞到了蘇人可的面前。    
"嗯。你也吃,不用管我。"聞着烤魚散發出來的陣陣清香,蘇人可吞着口水接過了插着烤魚的木棍。
不過一會的功夫。姬月關和蘇人可就大呼過癮的吃完了抓來的幾條白花花的大魚。
姬月關站起來摸着肚子滿足的說道,"蘇弟,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再趕幾里路,看看前面還有沒有住宿的客棧。"
"那你先去把馬解開吧,我把火滅了就過來。"
然而當姬月關走到了剛才系馬的地方的時候,卻發現那兩隻高頭大馬竟然不見了蹤影。
姬月關疑惑地望了望四周的樹木,對後面趕來的蘇人可道,"我明明把它們拴在這裏的,怎麼會不見了呢?"
要知道那小溪距離這裏,不過百步之遙。縱然是樹茂繁盛遮擋了姬月關與蘇人可的視線,可他們都是地階高手啊,百步範圍的風吹草動按理說都應是了如指掌的。
而從地上的痕迹來看,並不是什麼山精野獸在作怪。那麼好端端系在樹上的馬匹又怎麼會莫名的消失了呢?
此時天上的金霞已暗了下來,那原本翡玉一般搖曳生姿的枝條,也變成了一團陰沉的靜止的墨綠煙霧。
蘇人可看着這周圍越發詭異的環境,不禁皺着眉頭說道,"月兄,這裏好像有些古怪,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
姬月關點了點頭,望着陰沉的四周,面色冷靜的說道,"這荒山野地不應該這麼安靜,蘇弟你說的對,我們先離開再說。"
就在他們決定離開的時候,一陣狂風突兀的吹了起來。只見那些墨綠色的樹枝好像群魔亂舞般開始劇烈的搖晃。       
姬月關眯着眼睛,只看見一個金色的身影從樹林的深處,看似緩慢實則迅速地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這金色身影的主人是一個身穿金色長袍的中年文士。這中年文士白面無須,那稜角分明的臉龐在昏暗的光線下,給人一種迷離的感覺。
而最讓人難忘的卻是他的眼睛,或者說他的眼睛根本就不是人應該擁有的。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如同琥珀一般,然而這雙眼睛沒有瞳孔、沒有焦距,好像兩顆嵌進眼眶的金珠,美麗無比卻毫無一絲的生機。
"不知閣下為什麼要攔住我們的去路?"姬月關看着這金衣文士,心中好似壓了一塊巨石,讓他說不出的難受。
感受着那心靈的悸動,姬月關知道,眼前的這位金衣文士只怕是能和他師傅相比肩的絕世仙人。
那金衣文士根本不理睬姬月關,他只是用那金色的眼珠淡淡的打量着蘇人可道,"小娃娃,你爹爹搶了本王的寶貝。我奈何不了他,只好先挖了你的眼睛,砍斷你的手腳,讓你爹爹也嘗嘗失去寶貝的滋味。"
聽了金衣文士的話,蘇人可卻面無表情對姬月關的說道,"月兄,今日之事,與你無關。你無需留下,速速離去吧。"
"蘇弟,我們既然兄弟相稱,那就要同生共死。如果今日他找的是我,你捨得棄我而去嗎?"
說罷姬月關緊緊的握着蘇人可的手,那掌心的溫度竟比剛才的火焰還要溫暖。
蘇人可深深看了姬月關一眼。那一眼流光溢彩,彷彿是星辰碰撞之後,爆發出的無窮光暈。
"老王八,你既然敢稱自稱本王,想必烏龜殼又臭又硬。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就不抓你來煲湯了。"蘇人可嫣然一笑之際,猛然拉着姬月關向後躍去。
"你跑得了嗎?"金衣文士鼻音一哼,一抖寬袖。只見一道閃着無數金光彷彿是長滿龍鱗的水袖竟如匹練一般,向蘇人可疾射而去。
而蘇人可頭也不回的掏出了一把看似普通的摺扇。他一展開那紙扇,只見那扇里萬丈霞光、氤氳仙氣,竟然一下把他和姬月關包裹了起來並向空中飛去。
"哼!蘇青玄竟然把春秋扇給了你!"金衣文士臉色一沉,也不知他那長滿龍鱗的水袖是什麼寶貝,好像可以無限伸長一般,居然卷向了那已飛至百丈高空的蘇人可和姬月關。
  
而當那金霞似的水袖縮回金衣文士袖中的時候,地上赫然多了一個,臉色茫然的姬月關。
竟是那中年文士的金鱗水袖破開了春秋扇的護體神光,把姬月關從百丈高處卷了下來!
"不要傷害他!"
  
而就在這時,手持春秋扇的蘇人可宛若仙人一般,髮絲飛舞的從天上緩緩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