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此情如水
臨淄是齊國的都城,而在臨淄城一條繁華的大街上,一個身着青色衣衫、頭髮用一根青色絲帶系在身後的英俊少年正悠閑的走着。
這位英俊的少年正是回到了九州的姬月關。原來那日姬月關收服了坎藍冰魄劍后,便心急火燎的踏着仙劍,想要直接飛到大周的國都洛陽。
然而姬月關離開洛陽時不過八歲。當他腳踏仙劍飛回九州之後,竟然不知該往何處飛去。
無計可施的姬月關只好先停下來打探洛陽的方位,而他仙劍落下的地點,正是齊國臨淄城的郊外。
當年武王伐紂,丞相姜尚邀來各路仙友相助。后商滅周起,武王感念姜尚之功,封其千里之地,以齊為疆域之號。
而今齊乃諸侯之雄者,又桓公立法家管仲為相,以正齊之諸法。自管仲為相,使齊內增國力、外爭疆土,並聯合黃河中游之國,北御夷狄,南制楚蠻,以其實力之強,眾大國亦有微遜。
而本急着回洛陽的姬月關,見到臨淄鱗次節筆的房屋、琳琅滿目的商品,也就生起了遊玩的興緻。
太陽漸漸西沉,在臨淄城逛了大半天之後,姬月關只覺得肚皮空空。忽見前方有家用金漆寫着"露華樓"三個大字的酒樓,姬月關便歡喜的走了進去。
這家酒樓雖然只有兩層,但裝修卻十分考究。像那雕花的木質地板,鏤空的旋轉樓梯,漆油的紅木桌椅。但凡是第一次來的客人沒有不覺得賞心悅目的。
姬月關隨意的在一樓找了空着的桌椅坐下,正準備叫小二上些食物的時候卻聽得那小二正訓斥着一個道士打扮的邋遢老者。
那老者好像是要賒這酒樓的招牌酒水,可那小二不但不賒酒還把那邋遢老者推倒在了地上。而那老者也不管那小二如何踢打,就彷彿一塊石頭似的死活不動。這小二打得累了就指着那老者罵個不停,又聽這老者嘴裏還念叨着酒啊酒的,更是氣得拿了掃把來趕人。
"慢着,他要的酒算在我的身上好了。"姬月關看這老道士衣衫破舊,又擔心他被那掃把打傷便急忙說道。
   
那小二聽到有人要幫這邋遢道士付賬,哪裏還有那趕人時的凶樣?只見他手腳麻利的從後台拿出一瓶標着"露華濃"三個字的酒水,忙不迭地遞到了邋遢老道的手裏。
邋遢老道得了露華樓的招牌酒水,便笑嘻嘻的從地上站起來對姬月關說道,"老道露華得贈酒,小友荒山避水袖。"說罷也不管姬月關是否明白,破袖一揮,便出了酒樓。
姬月關聽得糊塗,正要去追那邋遢道人。那小二卻攔在身前,討要那壺"露華濃"的酒錢。
姬月關的身上本就銀前不多,更想不到那小小一壺酒水竟要價十兩紋銀。那小二原本瞧這姬月關是個富家公子,卻不料連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哈哈,想不到這天下還有這樣為人結酒錢卻又拿不出的傻子!"
"李兄啊,這人可不傻,說不好他和那個老道士還是一夥的呢!"
那小二正值無措,方聽那坐在二樓上的兩個公子哥的對話,立馬抓着姬月關的袖子不放,硬說他和那邋遢道人是專給人下套的騙子。
姬月關本在發現銀兩不夠時便面色羞紅,此刻聽那兩個衣衫鮮亮的公子把自己說成騙子更是又驚又怒。
其實以姬月關地界頂峰的實力根本不懼這撒潑的小二。只不過遇到這樣尷尬的事情,妄動武力除了弄假成真、恃強凌弱之外更本就沒有任何積極的作用。
正在姬月關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的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從二樓飄了下來。
"落霞孤鶩對窗前,公子可有雅興一同舉杯邀景?"
姬月關知道這個清朗聲音的主人是好意為他解圍,只是要他人付自己欠下的銀兩,更讓他心中慚愧。就在姬月關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條由二樓垂下的落地錦簾一下捲住了姬月關的手腕。
"窗前五色,桌上五味。公子若再不上來,那本公子也只好獨酌無味了。"
姬月關一聽這清朗聲音夾了一絲淡淡的失望,又想起人家不但欲幫他解圍還如此盛情相邀,只覺得自己再拒絕的話就真是太扭捏作態了。
如是姬月關再不復剛才的窘態,只遙遙一拱手道,"公子盛情,姬某適才嬌情之處,還望公子少罰幾杯美酒。"
"哈哈,姬公子果然妙人也。"
那清朗聲音猶在耳邊,姬月關只覺手腕一緊,人便已徐徐飛上了二樓。
這二樓每一桌都是臨着窗子,每一桌都有珠簾相隔。姬月關只見有一位白衣白靴的少年公子用手撈開了珠簾正對着自己淺淺一笑。
這位少年公子目若明月懸,眉似煙柳橫。冰霜凝玉肌,烈火點丹唇。雖然頭戴白玉金冠讓他英氣十足,但那張精緻到極點的面容,便是那天下絕頂的美人兒也要自愧不如。
要知道這大周諸國極盛男風,許多權貴人家的少爺公子都要養一兩個婪童。而這坐在二樓上的又多是些紈絝子弟,初時不識這白衣公子,現在見了他驚世容貌,真是恨不得未能早早結交。
"姬公子還站在簾外,莫不是想多飲幾杯本公子的罰酒?"
聽到這白衣公子的聲音,姬月關方如夢初醒般尷尬一笑道,"既是有緣,自然要與公子不醉不歸!"
皓月當空,這二人全然不似初次相逢,你一句我一言,從黃昏一直喝到了晚上,仍是不知疲憊一般。
姬月關面色通紅卻興緻極高的大笑道,"舉酒千杯,夜話良辰,公子若不嫌棄,你我不如結為兄弟乎?"
"姬兄此言正和我意。在下蘇人可,今年一十有五。"
"呵呵,姬月關一十有六,看來我今後要多一個蘇弟了!"
說罷他二人又端起了酒樽。那"露華濃"的醇香四溢,他們只相視一笑,便仰頭倒進了嘴裏。
"痛快!月關兄,小弟便稱你月關兄好了!"
"你我既是兄弟,稱呼倒無關緊要。只是不知蘇弟為何不以我姓氏,稱我姬兄?"
"哈哈哈哈!姬兄這個稱呼卻是不雅。"
"這是為何?"
那蘇人可俏臉一笑,貼到姬月關的身旁輕聲道,"姬兄莫不是叫成雞胸了!"
他說完也不待姬月關回答便拉住他的手道,"這窗兒太小,明月照不進來。月關兄可敢隨我到那屋頂去?"
姬月關此刻已是微有醉意,看着蘇人可那依桌而立的半醉姿態,只覺能與這樣的妙人相交實乃平生之幸。
"莫說是屋頂,便是去那九重月宮。有蘇弟相邀,姬月關何懼之有?"
蘇人可聞得這句,頓時笑靨如花。抓着姬月關的手微微一緊,便作一道白虹,從窗口越上了屋頂。
此時暮夜星垂月光白,蘇人可與姬月關躺在屋頂之上,他們雙手枕頭,雙腿錯搭。那一雙雙明珠似的眼睛只眨也不眨的望着那天邊處的繁星明月。
"月關兄,你且聽我一首應景之詩吧。"蘇人可的目光好似比月光更寂寞的望着夜幕說道。
"曾几上高樓,對月人清瘦。與君共北斗,星紗繞指柔。夜深燈火連,風吹楊柳扣。春水幾多愁,萬里煙波皺。" 
"蘇弟,聚如潭水散如淵。明日恐怕我們便要相隔萬里了。"
"哦?看來月關兄還有要事。不知月關兄此去何處?"
"我少小離家,此次確是要回洛陽,向家中長輩問候安康的。"
"天都洛陽?想不到與月關兄今日相逢,明日便要別離。"蘇人可珠眸一閃,朗聲笑道,"既是別期將近,那我們別作那兒女姿態。月關兄,送別酒都在這裏,你可敢與我一醉到天明?"
"好!君子之交雖如水,流水天涯自相聚!今日姬月關定與蘇弟放飲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