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杏林儒仙

第十九章 杏林儒仙

月華如練,彷彿是在漆黑的夜幕前掛上的紗簾。wwW.將洛陽皇宮籠罩得分外迷離。

在尚德殿裏,一個個美艷的歌女,在琵琶、古箏、編鐘等樂器所發出的美妙音樂中翩翩起舞。好似那大風裏千絲萬縷、縱橫交織的青青楊柳。

身穿五爪蟠龍紋明黃長袍的周天子姬政坐在高大的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的盤龍寶座上,在他下手的兩側,則是兩排用紅梨木製成的低矮桌椅。

面色蒼白的姬月關安靜地坐在右邊最靠近姬政的坐位上。此刻在尚德殿裏,三公九卿、大夫將軍以及王孫公子都難得的聚在了一起,而如此盛大宴席卻是為那從杏林遠道而來的儒家仙人而設。

"今日南宮儒仙來洛陽傳道講學,乃是我大周的盛事,我公孫恨敬南宮儒仙一杯!"

這公孫恨乃是公孫傑的父親,位居東周九卿少師,負責管理洛陽千里範圍的軍事佈局,其一身修為據說已經到了虛境頂峰的境界。

只見公孫恨一指,那紅梨木桌上一隻盛滿美酒的玉樽就向坐在左邊首位的南宮儒仙飛去。

然而眼見就要飛到南宮儒仙桌上的玉樽,卻彷彿被什麼東西托住一般,一動不動地停在了南宮儒仙,頭頂三寸的地方。

"公孫少師真是客氣。南宮括此來天都洛陽,乃是為了傳道講學。現在已蒙陛下在尚德殿設宴,又怎能再讓少師來敬我一個鄉野之人呢?"

看着遙指着玉樽,面色微紅的公孫恨,顧鴻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南宮儒仙乃杏林中有數的仙人,怎能稱自己是鄉野之人?"

顧鴻玉也是九卿之一。身為九卿中的第一高手,司徒顧鴻玉的修為比起公孫恨,只怕還要高上一籌。

"再者傳道講學乃是好事,陛下賜宴實是代我大周子民感謝仙儒,南宮儒仙不必謙虛,鴻玉也來敬仙儒一杯!"

說罷又一隻白玉酒樽從顧鴻玉的桌上飛向了身着綠色儒袍的南宮括。

"少師、司徒都敬了仙儒,我們九卿中的其他人又怎能不敬南宮儒仙?"

尚德殿中坐得靠前的幾位華服俊叟相顧一笑道,"對!我們一起敬南宮儒仙!"

話音剛罷,一隻只白玉酒樽便從這幾個華服俊叟的桌板上飛了出去。

此時,九隻潔白無瑕的玉樽都懸在了南宮括的頭頂。但見南宮括對着這些玉樽飄然一指,玉樽中的酒水就彷彿江河入海般,匯聚為一股清泉流入了南宮括的肚中。

"好酒!好一個仙人醉!幾位大人如此盛情,南宮野人也回敬各位了!"

說罷南宮括一掌拍在紅梨木桌上,只見那木桌上的獸首青銅壺一下飛到了半空,也不見南宮括有什麼動作,獸首青銅壺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控制着,兀自將壺裏的"仙人醉"倒入了同在空中的九隻玉樽之中。而當玉樽被注滿酒水后,又各自飛回到那幾位敬酒的九卿大人的手中。

一口飲盡手中的美酒,顧鴻玉慚愧地說道,"南宮儒仙不愧是位列儒門十二真仙的高手,我等真是在龍王面前玩水,不知自己的深淺!"

聽了顧鴻玉的話,公孫恨捻着鬍鬚緩緩笑道,"不錯!論修為,我們幾個老東西怎麼能與儒門十二真仙相比?不過我聽說在洛陽郊外,咱們在太上道學藝歸來的世子殿下可是把那魔道的魔鷹尊者、虛月尊者打得屁滾尿流啊!"

公孫恨一席話剛剛說罷,端坐在尚德殿中的眾人無不用一種驚訝到極點的目光盯着坐在右面首位的姬月關。還不等姬月關做任何解釋,南宮括旁邊的一位面容英俊的少年儒生就跳了起來。

"怎麼可能!魔鷹尊者也就罷了,魔道的虛月尊者可是被稱為天位之下第一人!數年前我儒門派出數十位虛境的大先生可都折損在了這魔女的手上!"

"關兒,你真的遇上了魔道的這兩位尊者嗎?"

"皇爺爺,我的確和魔鷹尊者交了手,不過虛月前輩卻出手救了他,想是虛月前輩念在與師父相識一場,所以才沒有為難關兒。"

聽到姬月關稱虛月魔尊為前輩,南宮括卻是眉頭一皺,然而還不待他說什麼,周天子姬政就又接住了姬月關的話。

"關兒,你是太上道臨江仙的徒弟,虛月魔尊又與你師父有些往事,你叫她一聲前輩本也不錯,不過現在魔道惡名昭著、危害蒼生,這聲前輩以後還是不叫的好!"

"可是..."看着姬政帶有深意的眼神,姬月關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將原本要說的話改成了,謹記教誨之類的言語。

須知在正道五大盟中,最仇視魔道的就是儒家。儒家倡導嚴於律己、寬以待人,而魔道卻教人縱情縱慾,以牙還牙。在本質上,儒家便是與魔道死死對立,而在數百年的越演越烈的生死交鋒后,這兩個修道體系之間,原本存在的巨大溝壑,也已經變成了無法逾越的血海。

聽到姬月關親口承認擊敗魔鷹尊者的消息,在座的虛境以上的高手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要擊敗一個成名已久的魔道尊者需要多大的能耐!

"哈哈哈!看來傳聞雖然不盡其詳卻也不是無稽之談,想不到世子殿下僅以地階的武功和道術就打敗了魔道的成名高手!這樣的成績即便是天下各大派的首席弟子,恐怕也是望塵莫及。臣公孫恨恭喜皇上有此皇孫,這真是皇室之福、百姓之福啊!"

"少師大人,月關不過是藉助本門的神兵仙劍才僥倖得勝。若是憑本身地階的修為,可萬萬不是那魔鷹尊者的對手。"

得知姬月關確實只有地階的修為,坐在南宮括身邊的那名英俊儒生原本驚駭的面容也為之一松。而片刻之後,不知這英俊儒生想到什麼,那平復之後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絲淡淡的冷笑。

"世子雖是皇室中人。卻也是正道仙人的弟子。家師仲由儒仙曾說太上八仙獨步天下,善水真神更是世間絕頂。無奈太上道行蹤飄忽,韓文軒始終不能得見太上道法。今日聞世子力戰魔尊,雖有借仙劍之威,但想必太上門徒法力定然高超。不知世子可否賜教韓某幾招太上妙法,還了韓某這個小小的心愿?"

這叫韓文軒的英俊儒生太在意麵皮之事,聽得公孫恨贊姬月關勝過各大派弟子的虛話,便想乘着姬月關身體未成復原之際,滅一滅太上道的威風。而那句,"可否賜教韓某幾招太上妙法"其含義無非是要姬月關不得借用神兵仙劍的力量。

"文軒,我觀世子氣血不足、體力衰弱,想必是在降服那魔道妖人的時候傷了元氣,切磋之事還是罷了吧。"

南宮括怎麼會不知道自己這個韓師侄的心思。想在杏林之中,道術達到地階頂峰的韓文軒就在優秀弟子之列,出了天才雲集的杏林便小視了天下的少年才俊。而姬月關擊敗了魔道的虛境尊者,這樣駭人聽聞的消息不禁讓這個心高氣傲的儒門新秀起了強烈的嫉恨之心,現在見姬月關面色蒼白、身體不支,哪裏捨得放棄這樣顯示自家身手打擊他人聲旺的大好機會?

"關兒,既然儒門的師兄想要和你切磋,你雖然身體欠佳卻也不能因此為理由壞了皇室和師門的名聲。如此,你便陪這位儒門的韓師兄交流一下修行的心得吧。"

月色正濃,天際中似乎盛滿了一池淡淡的泉水。在點點星光的點綴下,夜空彷彿近在咫尺,讓人生出舉手就能觸碰的微妙之感。

站在尚德殿門前的廣場上,韓文軒淡青色的儒袍被風吹起了衣角,他那修長的身體加上輪廓分明的臉龐,絕對可說是令萬千少女心儀的夢中男子。

"世子,你的傷勢還沒有痊癒,還請先出手吧。"

聽到韓文軒那故作姿態的言辭,姬月關不禁心生厭煩。此刻姬月關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狐腋毛裘,高高的領子遮掩着蒼白的臉頰,頭上束着一個銀光閃閃的蓮花寶冠,將他襯托得好像被冰封千萬年方才破禁的遺世仙君。

"那姬月關也就不廢話了。韓道兄小心接招。"

說罷姬月關雙手結印,手指一點。朦朧的夜空中竟然出現了一道道清晰無比的藍色漣漪。在姬月關的操控下,這些美麗到極點的藍色漣漪立時一圈圈向不遠處的韓文軒涌去!

"咦?世子殿下什麼時候進入了虛境!竟然可以調動如此多的坎水元力!"看到雙眼微閉、面白如璽的姬月關,站在大殿門外的顧鴻玉不禁驚訝無比的叫出了聲。

十六歲踏入虛境?!雖然在太古的時候,很多大神出生便有天位仙境的修為。可是在中古的今天那早已遙遠得猶如傳說一般!而姬月關僅僅十六歲就在天地元力急劇減弱的今天修鍊到了虛境真人的境界!這個消息要是傳了出去,不知天下有多少鬍鬚飄飄的世外高人要將下巴都掉在地上...

而相比顧鴻玉等人臉上的驚訝,公孫恨的臉色就要複雜的多了。不過這位公孫少師不愧是人老成精、心思深沉的人物,僅在眨眼間就將那心中的諸般想法從面上抹去。

"南宮儒仙,看來太上道不愧為天下道門之首。我們的世子殿下不過跟着臨江仙學了八年的道術、武功,現在竟然已經突破了鍊氣化神的地階達到了煉神返虛的虛境!公孫某人真是對這天下第一道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哎!太上道縱然功不可沒,只不過修行之事,說到底看得還是自己。月關世子真是讓南宮野人嚇了一跳!不出十年,這太上道恐怕又要多一位仙人了..."

聽到南宮括酸溜溜的說"不出十年,太上道又要多一位仙人",站在廣場外圍的文武大夫、王孫公子無不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隻巨手緊緊地捏住,一股說不出的情緒一下籠罩在他們的心頭。

"歲寒筆法.冬梅飛雪!"

看着將自己團團包圍的藍色漣漪,心沉入海的韓文軒立馬使出了仲由儒仙的成名絕技歲寒筆法]。這套筆法乃是仲由有感少時映雪讀書的所見所聞,在化羽登仙后自創的第一套技法。相傳歲寒筆法]共分為梅、蘭、竹三篇,不但是不可多得的儒門仙法,更是烙印了歲寒三友各自所代表的精神的絕世畫技!

一聲大喝后,韓文軒雙手呈指,彷彿畫畫一般的凌空虛舞,只見一朵朵潔白如雪、清冷孤傲的梅花瞬間從他的指間綻放而出,並且在他的身邊兀自轉動了起來!

雖然是儒家十二真仙仲由的成名絕技,不過當這些潔白清冷的梅花碰到姬月關那蔓延而來的藍色漣漪后,就彷彿是碰到了溫度極高的火焰一般,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世間很多相互對立的事物在到達本身的極點后,都會出現很多相似的性質。所謂"物極必反"說的就是這樣的道理。而姬月關用靈力引動的藍色漣漪顯然也到了一種寒冷的極致,因此便有了火焰那種無物不熔的特性。

眼見這消融萬物的藍色漣漪即將接觸那失去了花瓣保護的韓文軒,南宮括正要出手阻攔,就看到那些美麗無比的漣漪悄無聲息的散入了空氣之中,失去了蹤影。

"多謝世子手下留情,韓文軒不知世子已達真人之境,冒犯之處,還望世子海涵。"

見到那要命的藍色漣漪失去了蹤影,衣衫不整、滿身冷汗的韓文軒連忙向姬月關作揖沉聲道。

"想不到世子不及弱冠就有了道家真人的修為,而且能夠調動如此多的坎水元力,想必是將真元都轉化成了仙家的靈力。年輕人有膽有識、不驕不躁,南宮括真是羨慕聶無情有這樣的好徒弟!"

"呵呵,南宮儒仙也太誇獎關兒了。年輕人還是需要多經歷些磨礪方能有所成就。"

"哎,陛下真是吃了葡萄還嫌酸。文軒他衣衫狼狽,南宮括就帶他先行離開了。"

說罷南宮括以指代筆,單臂一揮,凌空疾書了幾個字。當眾人看着南宮括帶着韓文軒化為一道霞光離去之後,尚德殿門前的廣場半空,立時出現了四個足有數丈長寬的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字體。而那懸空在廣場上讓天地星辰都黯然失色的赫然是"後生可畏"這四個方正、宏渾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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