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慈子孝
“等着,爸給你買。”被妻子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聽到兒子的話,張啟昌順勢低頭看了眼張岳,摸了摸他的頭頂,臉色緩和起來。隨即對扛着糖葫蘆的老漢招手,淘出五毛錢,買了一根給他。
張岳拿到糖葫蘆,興高采烈。剛才他其實已經吃過一根了,不過沒有過癮。誇張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外面的糖漿,得意的瞥了張小寒一眼,才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吃裏爬外!”
無聲的吐出幾個字,張小寒心裏升起厭惡來。張岳是她弟弟,長得靈秀可愛,性格卻貪婪霸道不講理,最重要的,他對奶奶唯命是從,自以為得到了所有的寵愛,卻從不明白,奶奶在意的一直都不是他們這一家人。
其實,張啟昌都沒能看明白,張岳這個小孩子,哪能知道呢!只是,性子已經被教成這樣了,再無糾正的餘地。
仰頭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李雲麗,不過三十五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和四五十的婦人沒有區別,可以想像,她活得是如何幸苦。
“車來了!趕緊上!”站台上一陣人流涌動,鬧彆扭的夫妻倆,一言不發的帶上東西,孩子,就往車上擠。
第一時間上車,還有一個空位,張岳見狀,靈活的擠過去,霸佔了位置。
“嶽嶽,往裏擠一擠,讓你姐姐跟你一起坐!”李雲麗推了推張小寒,順利上車,她神色輕鬆不少。
“不要!我要一個人坐!”張岳仰着頭,輕哼一聲,腿張開,把整個位置霸佔住。
“嶽嶽!”周圍的目光讓李雲麗有些臉熱,兒子如此不懂事,讓她覺得丟臉,豎起眉毛,訓斥道:“嶽嶽,小寒是你姐姐!”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張岳犟着一張臉,然後狠狠的瞪向張小寒,“賠錢貨,憑你也配!”
車裏的眾人嘩然,都眼神怪異的看向這一家子。張啟昌臉色不好看,“嶽嶽,坐好吧!再這樣,以後不帶你上街!”
張岳不明白張啟昌為什麼生氣,哼了一聲,不再看張小寒。
“雲麗,嶽嶽不想跟小寒坐,你逼他做什麼。而且,小寒都十二歲了,怎麼能跟弟弟搶位置!”張啟昌靠近李雲麗,聲音裏帶着濃濃的不悅。
感覺到四周若有若無的視線,李雲麗覺得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此時,卻也不是個說話的好時候,低頭,捏緊手掌,生疼生疼。
“爸媽,我站着就好了,讓弟弟坐。”張小寒一直事不關己的看着,看夠了,才緩緩出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心裏對這一雙父母,再沒有期待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本該明白的,只是沒有等到答案就停止了呼吸。沒想到老天爺會把她送回十二歲這年,重新經歷一切……
“算你識相!”昂起下巴,張岳撇嘴,冷哼一聲。他一向不管不顧,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受。這樣的反映,張小寒毫不意外。
周圍的乘客見狀,均是皺了皺眉。從上車起,一家子的行為都被看在眼裏,都覺得不可思議。
“小姑娘,到叔叔這來坐吧,山路顛簸,你怕是站不穩的。”旁邊的一名中年大叔站起身,讓出座位。說話時,還看了眼年紀不大的張岳,和張啟昌夫妻倆,心裏暗自搖頭。
“謝謝叔叔。”張小寒仰頭,眉眼彎彎。還未近視的雙眼,又大又亮,帶着孩子特有的清澈。“媽,你抱着我,我們一起坐吧。”到十六歲還有四年,她必須在家裏找一個“靠山”,至少明面上如此。
李雲麗怔了一下,對上女兒清澈明亮的大眼,一瞬間覺得對不起她。不過,這樣的情緒一閃而過,她一屁股在位置上坐下。張小寒見狀,默默的在她膝蓋上坐下,雙手抱住前排的椅背。
“你這女娃懂事。”長得清秀可愛,難得是懂禮貌,在農村的孩子裏,算是少見的。
笑着頷首,輕嘆一句,讓座的大叔也再不說話。車子緩緩開動,張小寒注視着外邊陌生的街景,百味陳雜。
“張小寒,你去死吧!哈哈!”
狠毒的話語落下,巨大的碰撞聲,尖叫聲,一地紅花。
指尖掐緊手掌,頭腦無比清醒。二十四歲的生日,她死亡,回溯十二年前的今天,她得以重生。
同樣的城市,同樣的日期,只不過一個在時光彼端,一個在逝去的記憶中。現在未來和過去,似乎奇異的平衡了。以二十四歲的靈魂,回到十二歲的身體,她會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出了瓮城,車子開了近一個小時,終於回到張家灣。跟着父母下車,踩着泥土飛揚的機耕路,放眼望去,群山間,一個小盆地中,稀疏的散落着人家。
瞧着不起眼,聚居在這裏的居民,也有四五十戶。因為大部分人姓張,所以叫做張家灣。
“喲,雲麗,今年辦的豐盛啊!”一進村子,就有人笑呵呵的招呼起來,打量的目光接連不斷。
李雲麗背着背簍,心情不算好,只勉強的同人笑了兩下,就加快速度,往家裏的方向走。
張啟昌倒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似的,一路和人說說笑笑。
“大哥,年貨都置辦齊全了?”張啟山手裏提着兩個白蘿蔔,剛從地里回來,就撞上張啟昌,熱情的過來打招呼。丟開蘿蔔,從懷裏淘出煙盒子,哥倆一人一根點了。
張啟山的父親,是張啟昌的親二叔,兩兄弟感情一向要好。不過,一個日子過的好,一個日子過的馬馬虎虎。
“齊了。你家的呢!”張啟昌吐出一口煙氣,帶着淡淡的笑意道。
“他大嬸兒在張羅,我也沒管。”張啟山爽朗的一笑,低頭抽煙。
“弟妹能幹,你可省心。”張啟昌聞言,點頭道。
“能幹個什麼?盡花錢了。”嘴裏否定着,臉上卻帶着滿意的神情,讓張啟昌看得一怔。
“呵,花錢怕什麼?你一個月工資可不少!”張啟昌拍了一下對方的胸口,玩笑道。同是在煤礦,不過一個在國企,一個在小煤窯。扔掉煙頭,“行了,弟妹等着你拿菜回去下鍋吧?我也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