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兩年後

是的,坤帝這一出除了少數幾個心腹知道外,一直到頒佈聖旨前,都被隱藏得好好的,而弄出這樣大的動靜,不止深宮裏眼線眾多的各位娘娘們,就是平日裏接觸良久的大臣們也沒有絲毫準備,由此可見在後宮和朝堂里,坤帝的掌控力有多大。

但,太子之位實在是太重要了。

反應過來后的朝臣們當即就有人三呼起來。

“陛下,陛下,五皇子雖難得聰慧,但國之太子還是應以嫡長為先啊……”

“褚大人說得不錯,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有了出頭鳥,須臾,無論是站嫡的還是站長的亦或是其他的,都紛紛跪伏在地,口中喃喃着各色勸慰,統歸就是一句話。不能讓五皇子得逞。

皇帝和朝臣之間的拉鋸,向來是東風壓西風,或是西風脅迫東風,若換了坤帝初登基時,要依仗着諸位大臣,這才不得不與之虛與委蛇,你來我往。而如今幾十年走過,坤帝早已羽翼豐滿,若非如此,冊封太子這樣的大事也不會連跟朝臣商量都沒有便自顧下了旨,朝臣都是人精,此時不過是最後的奮力一搏罷了。

“呵。”坤帝還是一派悠閑,面上從容得很,顯然早早就料到了此種情況,不疾不徐的說了句:“嫡又如何,長又如何,朕非嫡非長莫非名不正言不順?”

坤帝和淮王一母同胞,行四、六。

在百姓之家、世家、勛貴甚至宗室里,嫡和長確實重要,但帝王之家卻非如此,尤其為了爭奪帝位,諸位皇子爭得頭破血流。先帝之時,爭寵愛,后爭那至高無上的地位,哪裏能以普通的倫理去概述,便是當今陛下,當年能登上帝位,又何曾不是手段剛毅,從廝殺中走出來的?

諸臣臉色一白,紛紛跪伏於地。

誰敢說當今名不正,言不順?

此回收益最大的莫非寧家眾人,男子們一臉喜色,女眷們滿臉高興,眼角的得意之情,遮都遮不住,今日之後,他們寧家便是太子母族,未來的天子母族。

那溫家又如何,母族的位置總是要換人坐的。

寧閣老帶着家中小輩也紛紛跪伏於地,不同於別的大臣心裏又苦又難言,他們則是第一個迎合坤帝旨意的。

“臣等謹遵聖意,陛下萬福金安,太子殿下萬福吉祥。”

寧家出了聲兒,依附於寧家派系一脈的紛紛回過了味兒,恭恭敬敬的接了旨,徹底坐實了陳珍太子的名號。

坤帝要的就是寧家的這股子精靈勁,好笑的瞥了眼傻乎乎的兒子:“珍兒…太子,還不快些領旨謝恩。”

陳珍在一旁太監們的提點下迷迷糊糊的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接了聖旨,后終於定了定神,深深的吸了口氣,面朝著朝臣,年少的臉龐首次端正嚴肅了起來,他看着跪伏於地的百官,心裏,這才有了一股真實感混雜着少許的俯視眾人的感覺,虛虛的抬了手:“諸位免禮。”

事以至此,落子無悔。

端午佳節后,一大批朝臣倒下了,便是深宮裏如今每日也是一股冷凝,伺候的侍監和宮婢們戰戰兢兢,不敢懈怠半分,生怕被揪出了一點錯處,尤其是服侍皇后鳳陽宮的奴才,那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點。

皇后自那日端午後便病了,請了不少太醫來瞧,都紛紛交代說要靜養,要少思少憂。

說白了,這病根兒就是冊封太子引起的。坤帝跳過了前頭四位皇子,封了最小的皇子為太子,其實在宮中也不是沒有過議論。

論嫡,確實二皇子為中宮溫皇后所出。

論長,乃是容妃所出的大皇子。

但論寵,非貴妃母子。

人都是偏心的,無論普通老百姓之家還是世家大族,坤帝雖居於四海之上,但他說到底也不過一凡人而已,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喜好,早前就有人暗地裏議論過,說依坤帝對貴妃的寵愛,這太子之位怕是要落到五皇子身上才是。

否則,若陛下去了,而貴妃母子沒有權柄,無異於一場覆滅。

昭配殿裏,眉妃母子也在談及此事。

“瞧見了吧,母妃為何不讓你參與這要掉腦袋的事兒。”眉妃一臉的不出所料,還抽空說了一句。

三皇子臉還是有些泛白,問:“母妃一開始就猜到了?”

眉妃淡然如水的臉輕輕的動了起來,看着鮮活了許多,她挑着眉:“自然。”

若非如此,她有子傍身,怎會一點都無動於衷,便是因為她早早就知道,做了也是白做,以卵擊石的事情她不屑干,待陛下百年之後,她還等着跟著兒子去王府里安身立命,等著兒媳孝敬,含飴弄孫呢。

“為何?”

三皇子一臉茫然,見此,眉妃難得的苦笑了一聲兒:“為何?你大哥性子憨厚,不是合意的人選,你二哥雖身份高貴,但也因他身份高貴,而與帝位無緣,你母妃就不說了,老四吧,痴迷於書畫,只有老五,有寵,合你父皇的意。”

三皇子聽得越發蹙起了眉:“為何二哥?”

眉妃道:“因為他身上也流有溫家血脈。”

溫家兩代后族,更是當今天子的母族,榮寵早已達到頂峰,權柄更是不必提,論溫家第二,無人敢稱其一。

陛下雖流有溫家的血脈,但他身上更流有陳家血脈,是不願見溫家勢大,而宗室勢小,長此以往,那整個陳家皇族都得被一后族給壓得翻不了身,所以,他斷然不會再弄一個流着溫家血脈的天子來增加鞏固溫家的權利。

這是於公,而於私,坤帝盛寵貴妃母子數十載,皇貴妃得罪的宮妃朝臣人家何止一二,坤帝本就比貴妃大上不少,定然會早早歸去,縱觀史上,哪位盛寵一時的嬪妃在靠山倒后,還能獨善其身?

不說別的,就是宮中嬪妃這數十年的嫉妒都會把她給撕了。

坤帝愛重皇貴妃,又豈會讓此等事情發生,定然會早早把事情給安排妥當,而讓陳珍繼位,就是最好的法子。

聽了眉妃一席話,陳成啞然無語,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行了成兒,你聽娘的,往前如何,以後就還該如何,咱們母子在這宮裏也沒得罪什麼人,以後安安分分的等着你封王就行,這宮中統共就你們五個皇子,就是要爭、要奪,可只要你父皇在一日,這些事情就不會成功。”

除了眉妃如此安慰三皇子外,其他皇子也漸漸接受了下來。

春去冬來,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兩載已過。

這兩年裏,坤帝提拔了不少的朝廷命官,特別是年輕的、有才好的年輕官員,紛紛上了不止一個檔次,如寧衡這樣的關係戶,更是做上了侍郎的位置。

在工部裏頭,除了尚書大人,就屬他能橫着走。而弩營的各位官員也因兩年前的連弩被坤帝讚譽,而升了官職。

“寧大人這是要歸家了?”

出門時,一部的官員還問了起來,得了他肯定的答覆。

說起來,雖說寧家如今已是太子母族,跟往昔相比不可同日而語,但這位未來的國舅爺的後院裏頭還是乾乾淨淨的,不是沒有大臣們送美人綾羅,但都被打了出來,久而久之,寧國舅家那隻母老虎越發囂張跋扈的名聲就越傳越遠了。

好些人不以為意,暗地裏碎嘴說此等婦人有辱門風。在院子裏橫就算了,如今還管轄着男人,連個妾都不讓納,還把持着整個寧府的管家權,威風赫赫的到處替後院的婦人們張目,慫恿她們與他們作對。

說實話,一個連孩子都生了的婦人,她整日的不顧着打理自己,抓着男人的心,管那些閑事做何,也不怕哪日被休下了堂去!

只是外頭這些閑言碎語的,當事人也不當回事兒。

寧衡歸家之時,院子裏鬧哄哄的,有丫頭替他換下了朝服,對着氣勢越發深厚的他畢恭畢敬,心裏頭連點心存幻想都沒。

“外頭何事這般熱鬧?”寧衡靜靜的聽了會兒,只聽見院子裏頭他兒子的聲音格外響亮,而後還有道低低的男聲聽不大真切。

丫頭替他換好了常服,微微福了禮,道:“回小爺,是太子殿下來了。”

一說這話他就全然明白了,還嘀咕了句:“還以為這小子這兩年有長進了,看來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一樣做何,一樣幼稚!

他本不願搭理,只又聽丫頭一說他媳婦也在,這才改了路線,踏進了裏頭院子裏。只一瞧,看得他哭笑不得。原來陳珍同寧樹兒表兄弟兩個在院子裏騎馬,寧樹兒在騎,陳珍在當馬,兩個配合得很好,一個駕駕駕,一個使勁跑,旁邊還有他媳婦含笑看着,時不時招呼着兩個人喝水吃點心。

等他一入內,還在樂呵的“馬”和人頓時停了下來,規規矩矩的在一旁落座,行動間優雅如流水,完全看不出先前的玩鬧。

果然幼稚得很。

“你怎麼來了?”寧衡走了過去,隨口問了句。

其實他想問的是,你還有空來?

誰不知道,為了鍛煉太子早日接班,打從太子冊封的第二日開始,坤帝就把陳珍給帶在了身邊,名為學習,實為操練,寧衡不止一次看見他那張生無可戀的臉。

並對比,表示皆大歡喜。

陳珍頓時哭喪起了一張臉,整個人可憐兮兮的:“小舅舅,我好累啊……”

真的,當太子固然風光無限,但所謂人前風光一刻鐘,人後勞累多年功,真是說多了都是一把心酸淚,想他在背後辛勤勞累,活生生把自己摧殘得整個人都老巴巴的,所以,他就逃了……

如今……

能玩一日是一日唄!

他也很絕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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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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