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弟子職

二十五 弟子職

“跪下!”

蘇湄的房在後院的二樓。.阿圖剛推開蘇湄的房門,就聽到了這聲師命。

蘇湄這間房和他那個通鋪是在是天差地遠,算得上窗明几淨,牆上還掛了幾張不值錢的字畫。她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對這門口,一臉寒霜。

阿圖今天先是用戲虐的言語開她的玩笑;後來她讓他睡得遠遠的,他也裝睡不聽;接着又是那麼肆無忌憚地吃她的豆腐。她覺得阿圖沒把她當先生看,也缺乏那種對先生的敬重,因此需要好好的敲打他一番。

“怎麼,難道先生的話也不聽了。”看到他猶猶豫豫地站在那裏,她心中就更加地氣了。

“是!”他應了一聲,這個時代的人很尊師重道,老師說的話,學生是萬萬違背不得的。

阿圖終於跪了下去,不過他多餘的舉動把蘇湄氣了個半死,因為他在跪下之前拿了另一張椅子上的軟墊鋪到了地板上。

“你懂尊師之道嗎?”蘇湄沉聲問道。

“一日為師,終身為。。。母。。。”阿圖邊說著便偷偷地打量了她一眼,心想:“你也想做我媽?我的年紀可比你大多了。”

按旅行星的算法,他今年滿十七歲了,摺合地球上的年紀就是一百七十歲。

蘇湄一聽這“終身為母”,心中雖忍俊不禁,但面子上還是忍住。

她其實是很愛笑的,每每一個小小的笑話就可以讓她笑個不停,所以她有時會懷疑自己當老師是不是真的有威信。

不過她這回挺住了,仍是板著臉,嚴厲地說:“你打海外來,自幼不知禮節,我也不來怪你。今天我教你‘弟子職’,從今日起,你要對我緊守這弟子的禮節,不可將我與傅萱、傅櫻這樣的同學同等看待。需知她們是你的同學,是同輩,而我是你的師長,是長輩。”

她罰他一是因為他今天的無禮,二也是因為他往日對她的態度也甚為放肆。這些年紀稍大的男學生正處於則慕少艾的年紀,對於象她這樣,大不了他們幾歲的女先生總是多多少少會帶着點仰慕的心理。特別是有幾名中四、中五班內稍大的學生還給她起了個“天下第一美先生”的綽號。

別的同學還罷了,也就是私下說說而已,表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但這趙圖尤其囂張,特別是晚上補習的時候,那眼光時而會有點直勾勾的味道,讓她覺得心中很不安。

“是,學生記住了。”回答聽起來似乎還算誠懇。

“誰讓你起來了,跪着學。”眼看着他似乎要站起身來,蘇湄忙道,說完就伸手遞給他一張紙。

阿圖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滿了蠅頭小字,抬頭三個字稍大---《弟子職》。

“你先念一遍吧”

“是。先生施教,弟子是則。溫恭自虛,所受是極。見善從之,聞義則服。溫柔孝悌。毋驕恃力。。。先生既息,各就其友,相切相磋,各長其儀。周則復始,是謂弟子之紀。”

在請教了七、八個生字后,阿圖讀完了這篇文章。

“其中意思你可明白?”蘇湄端坐於椅子上,面沉如水地問道。

“懂的很多,不懂的也很多。”阿圖抬頭看了她一眼,卻不由在她胸部停留了一下。他跪在地上,視線正好和她的胸部平行。

“死小鬼。”蘇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站起了身子,換到了圓桌旁的凳子上坐着,這下就去到了他的側面。這小子在這個時候,目光都要來揩油,她也是服了他,本能地就退讓了。

“就朝那個方向跪着,不要動。”蘇湄見他要轉過身來,連忙阻止。

阿圖停止了轉動,於是蘇湄說:“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夙興夜寐,衣帶必飭。是什麼意思?”

“夙是早晨,興起起床,寐是睡覺,飭是整理。這句話是說早起晚睡,衣服必須保持整齊。”

“既拚盥漱,執事有恪,攝衣共盥,先生乃作。這句呢?”

“盥是一種洗手的器皿,盥漱指洗漱;恪是謹慎恭敬的意思;這句話的意思是起床后,先打掃座位,然後洗漱,做事要謹慎恭敬。備好洗漱用具后,揭開老師的被子,服侍老師起來。”講到這裏,蘇湄覺得有些不對,臉微微一紅便道:“這條你不用守了。”

“哦。原來是不用守了。”阿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嗯,不用守了。”蘇湄低聲道,心裏想這《弟子職》也有些過時,自己一位女先生,怎能讓男弟子來服侍起床,還揭開被子。。。

。。。。。。

“三飯二斗,左執虛豆,右執挾匕,周還而貳,這句話呢。。。”

“這句話意思是:老師每頓的飯食是三碗飯和二斗酒。弟子左手端着空碗,右手握着箸匙,巡迴添加酒飯,用心注意杯碗將空的情況。”

“先生的飯量和酒量。。。”他轉而打量起她的腰身來,那裏很細,盈盈一握,然後他就想像着三飯二斗呼啦啦地裝了進去。。。

“你運氣不錯,先生我飯量沒那麼大,一碗就夠了,也不喝酒。所以你不用添飯,也不用添酒,因此這條也不用守了。。。喂,你瞧什麼?”

“有個蟲。”

“啊!”

。。。。。。

“先生將息,弟子皆起。敬奉枕席,問何所趾。這句呢?”

“這句話意思是,老師準備寢息,弟子都應起立服侍。恭敬地捧上枕席,問明老師腳伸何處。”

蘇湄剛解釋完便看到他低着頭,眼睛在她腳上掃來掃去,不禁下意識地把長裙角往下一扯,似乎這樣便能將腳遮住一樣,然後再把嘴唇一咬,正待呵斥。

不想他卻先開口了,“是不是這條也不用守了?”

她被他搶了話頭,那發飆的勁頭就忽然消褪了,只是鼻中“哼”了聲,表示認可。

終於,弟子職解釋完了,蘇湄已經出了一身的汗。現在比不得古時,女先生越來越多,這《弟子職》得好好改改,否則太不適用了。

“你記性好,會背了嗎?”蘇湄對坐在椅子上的阿圖問道,講解到一半,她還是心疼自己的學生,見他跪了這麼久,便饒了他,讓他去坐自己剛才坐過的椅子。

“會”

接下來,阿圖將弟子職從頭到尾背了一遍。蘇湄滿意地點了點,便要說今天的課上完了,讓他回去休息。

“今天膝蓋跪痛了吧。”臨走時,蘇湄站在門口帶着關切問道。

問完這句她心裏就後悔了,看來自己還是不太適合做老師,想嚴厲些都無法持之以恆。

“還好,還好。”阿圖咧着嘴傻笑,心想這位先生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嗯。下次再要不守尊師之道,還得跪!”

蘇湄說完,氣憤地看了看他那張笑臉,心知自己今日的做派只怕要泡湯,便伸手將他推了出去,然後“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阿圖出了蘇湄的房門,下到了一樓。當他穿過後院時,發現院子的地上有一堆木工的工具,連同幾個還沒有做完的柜子、桌子、椅子之類的東西攤了一地。旅店請來了鎮上的木匠打制一批家私用具,結果聽說打仗了,這些木工連傢伙都不要了,一股腦跑回家,閉門不出了。

藉著院子內的風燈,他在工具箱裏翻看了一陣,找出了個一尺半長的木槌,覺得很符合自己的要求,揣在腰間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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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浮世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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