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管見

讀詩管見

江叔海《石翁山房札記》卷三有牟陌人詩切一則云:“棲霞牟廷相陌人孜孜三十餘年成《詩切》一書,手稿凡六易,大旨謂當劾鄭箋,黜衛序,尋博征,申浮丘申培之墜義,顧所改詩序類多影響依附,或鑿空臆撰,無所謂尋博徵申墜義也。其最可蚩鄙者,如《桑中》刺丑夫欲得美室而不諧也,《有蓷》詠醜婦欲去其夫也,《有狐》童子宦學,其友作詩戒之,以衛多女閭也,《葛生》刺寡婦不謹也,《東門池》觀美女戲舟也,《東門楊》詠夜遊張燈也,《澤陂》嘲人怕婦也,《魚麗》刺眾客無廉恥而嗜飲食也。說《詩》至此,風雅掃地矣。近人羅慎齋詩說尤多創論,至謂視爾如荍,貽我握椒,為指男女陰,此真詩之一厄。”案江君此說頗有傳訛,亡友餅齋嘗以問餘杭先生曰,荍何物也?先生曰,大頭菜耳。此語至今流傳,后餅齋從老鐵借得《凝園讀詩管見》閱之,始知所說不實。羅氏原書卷五雲,“視爾如荍,謂其色與荍之華同耳,荍華白而淺紅,布地繁密,亦穠麗而可愛者。椒性辛溫大熱,食之走氣分而助火。”並未曾指男女陰,江君殆出誤記,又羅氏生乾隆時而稱之曰近人,亦誤。唯慎齋以椒為春藥,謂猝投之而強使吞之,又釋子仲之子云,子為子仲之丈夫子,非女子也,謂詩詠強暴者於白晝稠人間掠美少年以去,則解亦大奇,惟不如《札記》之所云耳。牟氏《詩切》不可得見,但其序尚有傳本,又羅氏《詩問》中間或引其數語,視爾如荍二語下引牟陌人云,婦人相語也,想必別有說法,惜不能得其詳矣。《詩切》所說序雖多似詼詭,然亦頗有適切者。如《澤陂》之第三章云:“彼澤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牟氏解之為陳人怕婦詩,豈不極似,徐讀一過,直令人忍俊不禁,此雖未能謂為確解,總不得不說殊有巧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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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堂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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