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理想很美好 現實很糟糕
上班后第一頓飯在糟心失望中將就着吃完了，同事們陸續回辦公室午休了，我記掛着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宿舍到底如何呢？為什麼小何一直在逃避不帶我去看看？
我來到前台處，發現小何正帶着耳機在看肥皂劇，看着她樂呵呵的表情，我打心眼裏羨慕這些年輕人，成天無憂無慮的，如果工作不開心，隨便就可以換另外一家，哪像我們到了四十歲處處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小何，看電視劇呢？”
“呵呵，吳主管，是的，我住的地方離廠里有點遠，中午不想休息，看看電視劇消磨時間。”
“嗯，年輕人精力好，不休息也沒事。”
“是的，上班時間忙，下班難得放鬆一下。”小何見我過來了，連忙取下耳機，從柜子裏取出一支礦泉水遞給我：“吳主管，你還沒有買水杯吧？上午我忘了給你拿水，不好意思啊！”
“謝謝！沒事。”我接過水，喝了一口，頓時感到涼爽多了:”小何，耽誤你一會兒吧，帶我去宿舍看看，可以嗎？”
小何客套地笑了笑，面露難色地問道：“吳小姐，你確定要住在宿舍嗎？”
“是啊！怎麼了？”想不通宿舍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為什麼一直逃避呢？條件差就差唄，難道會差到不敢帶我去看一眼的地步嗎？
“嗯，這個嘛，吳小姐，你在山青鎮買了商品房，家裏的條件多好啊，住宿舍能習慣嗎？”小何小心翼翼地試探我的態度。
“我來之前就考慮到了距離遠近的問題，我想住在宿舍，以後每周回家一次。”我才不想去租房子住，既浪費錢，一個人住也不安全。
“嗯，那好吧。”小何勉強答應：“吳主管，既然這樣，我就帶你去宿舍看看吧，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你不習慣。”
“沒事的，我之前在其它工廠上班時都是住宿舍，沒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
“嗯，那就好，我帶你去吧。”
幾分鐘后，小何帶着我來到離辦公樓十幾米遠處的一排五間的紅磚平房前停了下來。
她走到最左邊的宿舍前推開門，看了看裏面，說道：“吳小姐，這是辦公室人員的宿舍，三張下鋪都住滿了，你只能住上鋪了。”
我拎着行李走進去，不看不打緊，這一看簡直發現了奇迹，這是一間只有十平方左右的單間，裏面有四張破舊，鬆散的上下鐵床，其中三張下鋪放有被褥，枕頭，不過都捲起來了，看樣子沒有人住，另外一張下鋪以及四張上鋪全堆滿了雜物，垃圾，沒有衛生間和沖涼房，就連窗戶都沒有，只有牆角處有一個接拉電線的小出口，地板大概從來沒有人打掃過，丟滿了建築和生活垃圾，裏面的氣味足以噁心得讓人反胃。
看着眼前骯髒的一幕，我終於明白小何為什麼一直在迴避帶我看宿舍的問題了。
如果說剛才食堂的伙食讓我的心涼了半截，那麼眼前的宿舍環境實在讓我失望透頂，這都是什麼年代了，怎麼會有條件如此差的宿舍，還是所謂的“辦公室幹部”宿舍，就這樣的生活條件，CD公司居然也能招得到人？想起昨天面試時樂總口若懸河的談吐，我覺得真是諷刺。
十幾年前我打工時，公司都有幹部宿舍，有單間，也有兩人或者三人間，而且都配有獨立的熱水衛生間，沖涼房，洗衣房更是一應俱全。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千辛萬苦找到的工作單位，生活福利真是在挑戰我的三觀，昨天老洪擔心的問題，沒想到居然全部驗證了，接下來讓我失望的大概是沒有社保吧？
我皺了皺眉頭，問小何：“這裏住了人嗎？”
小姑娘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沒有人住，有三個人想來午休，她們嫌不幹凈，中午就沒來。”
“唉，怎麼會這樣子呢？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幹部宿舍。”我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小何見狀連忙陪着笑臉安慰道：“吳小姐，是這樣的，請聽我跟你解釋一下，我們公司的辦公室人員要麼在外租房子，要麼在水秀鎮買了房子，還有幾個是本地人，他們晚上都回家住的，就像你在山青鎮買了房子一樣，沒有人住宿舍的，所以呢，我們就沒有額外給辦公室人員準備宿舍，這幾間房子本來是雜物間，所以沒有配備衛生間和沖涼房，樂總的幾位親戚過來帶小孩，因為一樓平房，小孩玩比較方便，所以就讓他們住在這邊，這一間房子從來沒有人住過，也沒有人搞衛生，讓你見笑了，隔壁那幾間住了他家的親戚，都打掃得挺乾淨的，我們知道這個房間確實不適合住人，特別是跟他家的親戚住在一起，男女老少公用衛生間，沖涼房，加上幾個小孩吵鬧確實不方便，要不你也出去租房子，可以嗎？”小何陪着笑臉問道。
簡直難以置信，在南江開工廠十幾年，CD公司怎麼會沒有宿舍呢？於是不死心地問道：“難道工廠這麼多人，就只有這幾間宿舍嗎？可不可以幫我換一間？只要有單獨的衛生間和沖涼房，住集體宿舍也行。”
“換其它的嘛，那就只有員工宿舍了，你也知道，員工宿舍人多，環境更臟更糟糕，車間和辦公室人員的上下班時間不一致，你肯定也不習慣。”小何輕聲說道。
“唉！去哪裏租房子呢？”我失望地向四周看了看，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千辛萬苦找到的工作，生活條件居然這麼差？難道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就這麼“廉價”，只配接受這樣的工作條件嗎？
“吳小姐，你放心，工廠附近很多房子租的，辦公室里好幾個人都是租房子住，下午你可以問問她們。”小何的態度很好，一直在關注我的情緒變化，不知道是出於同情，還是擔心我接受不了這樣的住宿條件而“提桶跑路”，到時她又得花時間和精力去招聘，作為人事專員，她們都巴不得人員穩定，這樣她們就省心省力不少。
“好吧。”想了想，我只得放棄住宿舍的念頭：“下午我去租房子吧。”
“哎！吳小姐，這不挺好的嘛，好多人都在外租房子，我也是和我姐姐在外租房住的。”小何連忙關上了宿舍的門，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外面大把的房子租，如果你不熟悉，可以去問問柳芝，馬花椒，她們的情況跟你一樣，一個人在這邊上班租房住，每幢出租屋都有人看着，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嗯，好吧，只能這樣了。”我再一次向現實低了頭。
“吳小姐，你自己安排一下吧，我先去辦公室了哦，有事找我。”小何見我終於答應出去租房子，好像放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好的，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份內工作。”
離開這間垃圾窩般的“幹部宿舍”,我一個人失落而又無奈地站在保安室門口發獃，
理想與現實的巨大落差，足以讓我驚掉下巴，短短半天時間，我還沒有從找到工作的喜悅之中回過神來，現實就將老洪懷疑的問題一個個掀開了神秘的面紗，呈現在我眼前是如此的醜陋與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