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奇法護賊小道不專

第八回:奇法護賊小道不專

念成在大雪中跪了一夜,他雙眼紅腫,心緒迷濛,他漸漸感受不到周圍的寒氣,腦中與這茫茫天地間白雪一樣空白,他試着去回憶曾經在這裏的時光,卻心痛地難以呼吸。逐漸被仇恨包裹的心想要發狂地跳動,只是現實和這冷凍的冰霜一樣封住了他的心中的熊熊怒火,他無助到難以憤怒,復仇之火在他的胸腔內炙烤着他。

欽丕見此景悲鳴不止,叫聲響徹雪封的洛神,哀轉回蕩,終於刺入念成之耳。他想要握緊雙拳,怎奈雙手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漸運敖狠之氣,身上才有了暖流。念成起身馭欽丕,火速趕去京城。欲殺國師。

欽丕劃破漫天大雪,逆冷風朔雪朝宮中飛去。念成入宮,直直從午門外殺向朝殿,一波波禁軍圍來,刀槍林立。他早已殺紅了雙眼,和禁軍打成一團。

「住手!」人群中有人喝住了禁軍,念成看這人正是太子。太子命禁軍退下,上前去見念成,

「念成,國師現已不在此處,你何必大開殺戒。你可同大哥會合,商議擒賊之策。」

念成冷冷問道:「國師現在何處?」手提血刃,聲音低沉嘶啞。

「毓姄已經去大牢救大哥,見了大哥再做商議。」太子在前面帶路。念成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這時,毓姄已經把伏雲從牢中救出。伏雲、毓姄見念成這般模樣,料到恐怕洛神庄出了大事。

伏雲上前握住念成手腕:「洛神庄可好?」

念成將魔種屠庄之事告訴了他們,伏雲大驚,毓姄則痛哭幾近暈厥,太子急忙帶毓姄離開照料她去了。

「我聽毓姄說人皇與那妖師多日前已啟程前往神止峰,要上山祭劍,欲退蠻兵。你我二人殺上山去,取妖師性命,為報父母及羅家上百號性命之仇。勸我皇下山放棄祭祀,與南蠻講和。」伏雲讓念成調整心緒,做準備上山。

出發前一夜,念成一夜未眠,他只想手刃國師,報此大仇。伏雲與念成同乘欽丕前往,一路躍山過川,不幾日便來到神止峰前,此山如天柱,高不可攀。山周邊無有生靈,石梯接天而上,壁立千仞。

這就是爹爹所去之地,我兄弟今日就去探個究竟。欽丕破雲而上,貼石壁飛行。越往高處,山勢陡峻險要真乃鬼斧神工,欽丕飛了半晌才見山見闊地,升至與璧齊平,見得旌旗飄展,法旗曳曳。

這人皇與國師正在準備祭祀通天劍,羅氏二兄弟親眼目睹了神劍插在萬丈石壁之上,不滅天火熊熊燃燒在石壁之上,寒鎖巨鏈穿劍柄栓在兩側。

二人嘆為觀止,眼見國師已擺開陣仗,要開始祭禮。

所獻貢品琳琅滿目,青衣巫人執器吟誦,黃金甲鐵衛列開護旗,國師端坐於五行陣中,巫人在其周側,黃金甲衛士守在八方。人皇就在旁邊。

伏雲、念成沖入法陣,同金甲衛士扭打起來。欽丕飛來襲擊巫人打碎法器,攪亂陣型。人皇見二兄弟靠獸鳥上山,厲聲喝道:

「你二人怎敢來此攪亂祭典!」

念成一心直取國師,長槍逼近,伏雲還對人皇解釋道:「是國師引來魔物屠戮蒼生,南陲與洛神皆慘遭他所煉紅玉變魔侵襲,您不能再被其利用了啊!」

這時念成刺向國師,卻被法陣之力彈飛出去。兄弟二人合力齊上,卻始終破不了這法陣。欽丕起翅卷出狂風,金甲衛變陣,巫人換器,欽丕反被此風所傷,被擊退至泉處,念成連忙跑過去,只見泉邊處有紅石,晶瑩如玉,這禍石不正由此石所鑄。

眼看法陣就要完成,陣外金甲衛士卻個個倒地,陣中巫人皆坐而瞑目,陣收金光,通天劍周圍聚起了絲屢血紅精氣。凡陣中金袍衛,巫人等皆死於此地。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凡人神止山上不得的原因,通天劍集食血氣,以人性命祭劍,通天劍劍氣日戾,泉下之水凝作紅玉石隱隱發亮聚於池邊。

伏雲見此石,心想不能再讓此物為禍世間,用戟砍去,不料此石雖未成形,可反出一道光將伏雲反擊在地,伏雲被打退丈餘外,口吐鮮血不止。

念成上前扶住,伏雲道:「我沒事,別讓那妖人跑了。」

念成見國師祭天劍后就要退去,追上去要殺國師。一直追到崖背遠離羅伏雲處。「你害我父,屠我羅家上下百餘口人,今日就讓你血債血償。」

國師作法元氣大傷,低聲道:「你父母之死確實與我無關。這紅玉並非我所煉成。」

念成根本聽不得他解釋,拔劍直奔國師而去,這時人皇閃在二者之間,雙指接劍。念成竟動彈不得,念成認識了人皇有十多年,也曾相處過不少日子,卻不知人皇還有這等本事,竟能空手接下他一劍。且這指尖力道,早已不是普通練武之人所能有的。

念成正詫異間,人皇一把將劍奪過來,回指念成:「你三番五次要刺國師,妨礙我平蠻大計,究竟是何居心?你為夔所俘,還能活着站在這裏,我先不說你是否與你兄長通敵叛國,單是屢次欺君犯上,就足以殺你幾回!」

而這一切都被婉熠看在眼裏,當日她求人皇發兵救念成,被人皇拒絕,又偷聽到人皇和國師要上神止峰的計劃,想去一探究竟,於是悄悄跟隨祭劍一行人上了神止峰。此行她只帶了貼身的丫鬟,並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蹤,主僕二人費力跟上祭劍隊伍,在他們之後剛摸到通天劍所在之處,就聽見了打鬥聲。

二女伏在石后窺伺,婉熠見念成同父皇動起手來,不知如何是好。

人皇話音剛落,便將劍刺過去。婉熠一看情勢不妙,義無反顧地旁從側亂石堆中躍出,為念成擋下了這一劍。

「熠兒!」念成看着在他面前中劍的婉熠,登時目瞪口呆。人皇急收了劍,劍鋒刺破了衣裳劃破了皮膚,殷紅的雪慢慢滲出。

人皇這一劍只用了一成力,只傷到婉熠皮肉,「婉熠,你何故在此處?」人皇問道,又連忙上前蹲下查看婉熠傷情。

婉熠道:「父皇,放,放過念,念成。」眼裏滿是柔情,教人生憐。

人皇痛心的點頭,「婉熠,你何苦如此啊!」婉熠笑着看向念成,

「他還欠我承諾,他若是死了,誰陪我種花賞魚,練字讀詩……」

念成流下淚水,「熠兒,你不該這樣為我傷了自己。是我不好,沒有陪在你身邊保護好你。」

「滾!」人皇丟下手中劍,抱婉熠在臂中。「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念成心中固然悲痛,又見婉熠悲喜相交,但滿門之仇,怎能說放下就放下。

他拾起長劍,「屠門之仇,不得不報!」將劍飛扔出去,穿向打坐調息的國師。人皇目光至劍時,只見此劍在空中扭作廢鐵,他點暈婉熠,一手揮出,手中似出一條霹靂,一道青光擊向念成,念成被這法力打的飛了出去,他當時正在崖邊,這一擊,不偏不倚地把他打落了崖頭,他只覺腳下一空,身子一斜,一個趔趄就從半空往下墜落。

人與淚具落,念成心中不理智的怒火被婉熠擋下的這一劍驚醒了。婉熠擋下那一劍的堅毅臉龐浮現在他腦中。他要復仇,但他不能辜負了愛他的人,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婉熠,只有他們的過往,他就這樣落着,像是要一直墜入十八層地獄,永無盡頭,煉獄的小鬼已在招手,他只等着身落石崖分崩離析……

正在此千鈞一髮之際,欽丕俯衝而來,穩穩噹噹地接住了念成,欽丕也受了重傷,不能遠飛,晃悠地朝山下滑去……

欽丕護着念成緩緩落至山下,念成因中了人皇一擊,已經無法動彈,欽丕就守在左右寸步不離。

山上人皇帶着婉熠,抓起國師踏雲而去,飛下神止峰。羅伏雲帶傷去找國師,來時已經不見國師、念成、人皇蹤影,他仔細查看通天劍泉下紅石,正是南陲福石之源。地上已死去的金甲衛士,長袍巫人,早已沒了生氣。

果真有血祭通天劍一事,蠻族所說與我所見,絕非巧合,恐怕這其中還有說不清的謎團,只能抓到妖人,問個明白!伏雲想着,如今不見國師蹤影,念成又不知去了何處,留在此處也沒有意義,只好獨自下山去了。

山下亂石崗處行來二人,其一束髮盤髻,頭戴一頂扁平的混元帽,身穿青藍色道袍,右手執一仙缽。身長有八尺余,留蓄八字鬍須;另一人身着華服,金冠玉履,相貌堂堂,頗有紈絝子弟之范,腰間系一玉笛。

二人朝羅念成走來,欽丕見狀厲聲嘶鳴,雙翅欲振,將念成護在身後。

只見這道士拋起仙缽,揮動雙指,口裏念咒,仙缽凌空射出一道金光,罩住了欽丕,欽丕竟動彈不得,不聞其鳴。另一人走上前去,扶起念成,將一枚丹藥喂下。念成吃了這丹藥之後,慢慢醒來。

他起身拜道:「多謝二位相救,敢問二位哥哥高姓大名?」那道士收了仙缽,欽丕直撲過去,念成忙喝住了欽丕。

面前這人道:「在下張五常,那邊的道人號不專道人,我們二人路過此處,見你傷情惡險,就前來相助。」

「兄弟何故傷成這般模樣?」後面那人問道。

念成大謝,「我本是朝中老將羅什之子,當朝國師祭祀魔劍殺我羅家上百號人,無奈我皇被他矇騙,出手保護他,還將我打落至此。」

「原是羅將軍之子,久仰大名,此事關係重大,你不如同我二人回去養傷,同謀大計。」張五常扶念成起來,一行三人也離開了神峰。

這不專道人本是玄明觀里一道童出生,俗名彭遠山。自幼不服先生管教,目無禮法,父母迫於無奈,將他送到玄明觀交給玄通道長調教,希望可以磨其戾氣,修性養德。

可遠山進觀之後,不願意同師兄弟們研習道法,玄通道長便把他送去玄德道長處,教他做一些雜活。叫他鍛煉鍛煉身體也好。遠山雖小,卻從不推辭嫌累,總是力所能及地完成任務。挑水、澆菜、洗衣服什麼活都願意做,玄通因此很喜歡他。但遠山偶爾也會去偷偷跑進藏書閣,自己翻看書目。有幾次被玄通撞見,老是溜之大吉。玄通有意栽培,可發現此子雖然好動樂進,但總是不能在道法上像平時做事一樣認真,不去深刻鑽研,由此便賜給遠山道號不專,以醒誡其潛心悟道。

入觀十年,遠山不與師兄弟們來往,只顧自己博覽群書,雖不甚精通,可其廣博卻無師兄弟能及。加月冠后,不專道人決心去四海雲遊,見見天下大事。

不專道人訪遍名川大山,見現世太平,並無禍事,返回觀中。問玄通道:「師傅,弟子空學一身本領卻無處施展,我學來何用呢?」

玄通道長笑道:「世間的一切都在做出回答,而缺少的就是提問。我為你卜過一卦,你可前去駝背山,自會遇有緣人。」道長傳他仙缽,遠山拜別師尊,下山去了。

后遠山至駝背山,見此地山如駝峰,問村民才知道,這山上有外號入林龍的山賊佔山為王,自恃武藝高強,天高皇帝遠,在此地橫行霸道,為非作歹。

師尊讓我前來尋有緣人,這人該不會是這惡賊吧,一邊盤算着一邊上山要會一會他。

山寨盤踞於駝背山山鞍部,居高臨下,易守難攻。見了遠處而來的不專道人,小山賊去向入林龍賈正報告,山門下有一高個道士拜山。

賈正率一行人出了山門,見到不專道人,指着他問:「你個牛鼻子老道不在山上修你的道,跑到大爺我這裏來幹什麼?」

不專道人:「我奉天意,來此會有緣人。」

「有緣人?你是想討姻緣還是想討飯,儘管拿你的缽碗來,大爺們賞你一口飯吃。」眾賊大笑,一片嘩然。

我權當是練練手腳,為民除害便罷。不專心想時,口裏道:「貧道號不專,不專修道,專打惡狗,為民除害!」話音未落飛身而上,把這些年所看所聽所學通通試了個遍,二三十號山賊被打得屁滾尿流,遠山一腳踢到賈正肩上,賈正當即被踢跪在地。

「道長饒命,道長饒命,我等上山也是迫於生計,我們也沒有害人性命。」

「貧道不敢取大王性命,還請大王賞口飯吃。」

「好說,好說,我就去吩咐設酒宴款待。」賈正笑着肥肉堆滿臉。進了山寨,遠山發現山賊共有上百號人,寨子裏亂糟糟的。

不做正事卻來此打家劫舍,要好好教育他們。遠山想着,賈正帶人過來敬酒,擺開宴席,眾人聚來開懷暢飲。

「今日後,你們都不許再留此處佔山禍害百姓,把這寨子裏的家當分了,各自下山去討生活,做個老實人。否則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賈正應和着,舉起酒杯,「道長說得對,我等明天就解散下山,從新做人!干!」遠山以茶代酒,與眾人同飲。

茶入肚中,遠山只覺頭腦昏聵,雙耳長鳴,不久便倒下了。

「這牛鼻子還有兩下子,要不是老子設計麻翻了他,還真讓他騎脖子上了!」眾人狂笑不止,開始大吃大喝。

「帶下去,明日再好好收拾他,今日不要掃我的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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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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