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火拳屠蛟巫愈接臂
這白蛟化為人形,從海岸徐徐走來,一路所觸碰之石,悉碎崩冰解,化為寒風,經玄冰所凍之物,只要稍微觸碰,就會化為烏有。
他越走越近,三人的表情都被封進了這冰內,白蛟圍繞這三人踱步,細看着冰封的三人,他沉吟着,目光轉而溫潤起來。
念成已成了一座冰雕,大戰的神態被完好地封存在了冰里。蛟人俯身細看着他,繼而大笑:
「我等了千年,終於還是等到這一天了嗎?你這上好的仙根,可助我免修百年。你是什麼來歷,渾身散發著陰邪的氣息,比那些自詡正道天道的術士邪魅誘人太多了,真叫我喜歡。」
蛟人用長舌濕潤着上顎,仰面深深吸氣,玄冰幻化的屢屢白煙游進他的鼻孔,魚蝦亂石都化成白氣朝他游移。
「來吧。」蛟人用力鼻吸,身體漸要騰空,就要收化了冰封的三人。
身後玄冰之中念成的那塊玄冰里,火紅的光流動着,透過玄冰看得見他體內的一團烈火,那火焰越來越旺,流動在玄冰之內,終於在匯聚於一點之後爆發,紫焰破玄冰而出,在空中幻化出一頭巨獸形狀,念成將所有力量集中到右拳之上,那火拳像一顆隕石一樣飛速向白蛟打去,白蛟還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變化,還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
他剛回過神去尋找那股力量時,只覺被一團烈焰從腰后打穿,拳頭露在前腹,在白蛟幻化的人形身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羅念成雙眼噴薄着火焰,渾身像燃起來一樣,這一擊用盡了他的力氣,白蛟倒下了,他也倒下了。
冰封的萬物恢復了原貌,遠山、凌越二人也因玄冰所傷,倒在了地上,他們上前喚念成,卻不見他醒來。
此時白蛟化為道道藍光,光輝中生出一顆晶瑩的深藍內丹,這內丹從空中直飛向念成胸前,進入了他的體內。
千道藍光化為一隻小泥鰍,在地上蹦躂着。念成微微睜開雙眼,身上、眼中的火光也慢慢退散了,他看向了地上扭動的小泥鰍,將它拾起,捧在手中。
「原來是這樣的泥鰍修成海蛟,修行不易,只怕是折了不少英雄好漢的性命。我今日取你內丹,望你銘記修行之苦,不要在世間為惡。」
念成將他捧到海邊,那泥鰍奮力一躍便消失在海里沒了蹤跡。
「要修行成龍定不是靠行惡吃人,願你今世早些明白。」
遠山,凌越也已經恢復了五成體力。「想不到羅兄弟體內還有這樣的力量。」遠山看了這一幕,內心多少有些震撼。
「想必是這玄冰喚醒了我體內的敖狠獸丹之力,白蛟自大疏忽,我才有機會殺他。」
「你方才又收了這白蛟獸丹,這麼說,你可以修習懾神卷后六成了。」
念成向遠山點點頭,只是他心中還是放心不下,因為他知道練功要門,在自己的左臂。
遠山因在剛才的惡鬥中,又擅自使用了體內的巫術,青瞳隱隱作痛。念成看出端倪,趁尚未發作,以懾神術施展法力,牽制冥火,凌越也施巫術相助,三股力量互相糾纏牽引。因方才一戰遠山已十分虛弱,無法自己動用內力。
他同那日在林中初修伏魔卷一樣,將心神匯於元神,他再次從自己的潛意識裏發覺了黑袍巫的所在,遠山以元神之力,向黑袍骷髏發動了他肉體還未領會的伏魔劫最高層絕學---「九魔焚輪滅」。他只是在通魔卷中參悟過此節章法,但根本使不出來。但在方才千鈞一髮之際,他脫離了肉胎,以元神使出此招。黑袍骷髏無法承受極招壓力和摧毀,難以侵寄在遠山體內,被遠山逼了出來。
念成、凌越二人見遠山青瞳之中迸發出一股黑煙,轉而化為黑袍骷髏,出現在海邊。
凌越一見此人大悲大恨,縱身便沖了上去:「妖人,還我娘來!」
黑袍巫一揮袖袍,生出千萬隻紅眼烏鴉,迎着凌越飛去,凌越在間隙轉身閃躲,這黑袍骷轉而化為群鴉中的一隻,迅速接近凌越,將他一掌打落在地上,正要施術取她性命,念成右手打出一記火焰掌,烈焰將鴉群化為黑煙,以掌力抗擊了巫力點燃了黑袍巫的身體,這黑袍巫又化作綠焰,躲了獸火,念成又凝結掌力,一記玄冰掌橫空劈出,滅了綠焰,黑袍巫棄骷髏殼而逃,遠山召出了元神,飛衝出了體外,向黑袍巫施道法坤元鎮,束縛了巫人的元神,那妖物再也無法化作黑煙四散,被牢牢困住。
念成一記「大拜神朝」擊中了黑袍巫的元神,懾神卷雖只練了四成,可激發了獸丹之力的念成將這招打出時,一道強光射穿了黑袍巫的元神,玄冰烈火迸發而出,掌力增了十倍有餘,黑袍巫瞬間消弭在了交匯的光束間。
凌越看到念成替她殺了害她母親的仇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感謝他,
「既然你替我除去了仇人,我也該報答你才對。」凌越方才被擊倒在地,語氣還有些虛弱。
該不會是被我的神勇折服,要以身相許吧,那可不行,北宮中還有一個小仙女等着我呢,我可不能隨便答應別人。念成打退了這黑袍骷髏,感受到兩種獸丹的強悍威力,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心緒早就飄飄然了。
「我可以幫你接好斷臂。」凌越拂去身上的灰塵,
「哦?」原來不是自己心裏想的什麼美事,念成冷靜下來,尋思道。是要為我接好斷臂啊,接斷臂…「什麼?你能接好我的斷臂?」念成大喜過望,幾步跑向凌越,一手緊緊握住凌越的胳膊。
「你能幫我把左臂治好嗎。」他又問了一遍,滿臉寫着期待。
「對啊,你幫我除去了仇人,我當然會幫你,我可不是那種喜歡虧欠別人的人。」凌越要掙脫念成的右手,往後扯了扯,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着他的眼睛。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因一時激動而沒控制好行為和力度,忙鬆開了手,「太好了,如果你真的能治好我的左臂,我就可以練成懾神卷幫助道長早日恢復。」
「我們先回去吧,先好好休息休息。」念成扶着遠山,三人一行步履蹣跚地返回凌越家中。
凌越走入內屋去,房裏的各種物件都像是被人遺忘了很久,有蜘蛛耕盤過的痕迹,一層淡淡的灰浮在上面,還有幾隻分辨不清眼睛鼻孔的褐色蟲子,活像會動的鞋底板在箱蓋上面爬來爬去。
她穿過一些古怪的骨劍,一把生了銹的匕首和幾張褐黃色的畫著紅色符號的布,走到屋內狹窄的暗處,從一個破了一扇門的柜子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匣子,
「我曾聽爹爹說過這裏有他留下的一些實用的巫愈術,我小時候救回來一隻被咬傷的兔子,他用古書上面的方法治好了兔子的腿,我一直都求他教我此術,但爹說我還小不能完全駕馭這些方法,自己瞎練還有可能誤入歧途。後來慢慢忘了這事,就沒再看過這些東西。」
念成聽着臉上寫着滿着猶疑,要把我當兔子治嗎,聽這術法她是完全不會嘍。雖然不放心,可轉念一想,如今左臂已斷,眼下也只有這個方法,倒不如試一試。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還不會此術?」念成問道,
「我可以照着書上說的做啊。」凌越倒是一臉自信,把手中的黑匣子打開,查看着幾本書目里對應的讀本。
「你……」念成眉毛擰成一團,卻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怎麼?你不想治啊,好啊,」她開始包起那些泛黃的書卷,「那就算了唄。」
念成一聽慌了,忙上前拉住凌越,「治,治,你怎麼治都行。」
凌越嘴角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又重新將書卷攤開,找出了一本。「我們得去那片螢火坡,書里說要接骨需要耗費大量靈力,我們需要無螢草的靈力。」
遠山說要留下來休息,裹着他的道袍打坐起來,念成凌越二人出了門,一路沿着蜿蜒的小路爬上了那片無螢草坡,二人挑了草坡上靠中央的***地皮一前一後坐下,凌越按着古書上的咒語念起來,念成也聽不懂她在念什麼,只是乖乖地坐在那一動不動。
凌越施展起巫術,兩隻手如白鴿在胸前飛舞着,不一會,遍地的無螢草就像聽懂了她口中咒語,隨着她的聲音和雙手似一隻只綠色的精靈從無螢草間脫離出來緩緩飄向空中,匯聚在凌越的雙手周圍,瑩瑩微光映着倆人的面龐,無數星點螢光匯成一條輕柔的綢,流動着,閃躍着。
凌越緩緩將這些光流引向念成的左臂,一邊換着咒語一邊換着手勢。隨着綢流的靠近和纏和,念成感到那早已失去知覺的左臂肩膀處傳來一陣陣難耐的奇癢,他正要伸右手去摸,被凌越一巴掌打了下來。
「別動!」念成嘴裏一句為什麼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難耐的奇癢還是沒有停止,隨着無螢草之靈的注入,他只覺得左肩處有上萬隻蟻蟲爬來爬去,但同時他也能感覺到斷裂的骨肉正在拚命地生長,要結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