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訴衷腸摯友變敵仇

第十四回:訴衷腸摯友變敵仇

念成有心回去,只是又縮了縮手腳,緩步下了台階,往樹下石桌走去。正漫遊時,忽聞耳際傳來一聲聲隱約可辨的與抽噎,那聲音微弱地摻進風中隱隱難。他辨側耳細聽,確實是名女子在啜泣,便循着聲音轉過庭院一角,見到月下石凳上的正是那位收留他們的姑娘。

見她獨自在月下流淚,凄凄切切,念成不知其中有何隱情。他輕輕走上前去,姑娘瞥見了他,忙用衣角拭去了臉頰上的淚珠。

「你還不睡?明日還要啟程。」女子轉過身去,

「姑娘也還沒睡。」念成頓了頓,「姑娘可是有什麼心事,何故黯然傷神,獨自落淚。」

女子收低面龐側身而立,「我沒事。」

念成見她不肯說,又覺得她一定是有什麼傷心事,心裏想要幫她排解,只是今一面之緣,無親無故,人家肯定也不願意吐露心事。但放任不理,絕對不是他的做派,念成慢慢靠近她坐下,娓娓而道:

「我有一個姐姐,恐怕比你大不了幾歲,但她和你一樣美貌善良。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她了。我兄長武藝高強,戰功赫赫,當然這些也仗父母教誨周詳。只是美好的東西總是短暫的,你越想要守護的東西,就越容易失去。就在不久前,二老都離我們而去了,還有看着我長大的叔叔伯伯,一起玩耍過的的兄弟姐妹,都在那場屠殺中喪了性命。我有時很思念他們,可我越來越明白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每夜我抬頭仰望星辰時,我知道他們就在遙遠的地方注視着我,看着我喜樂,如果悲痛換不回他們的生,那我寧願笑着活下去。」

女子雖側着身子,但念成的話卻深深印在她心中,她望了念成一眼,眼眸里滿是憂傷,淚水在眼眶裏泛着光,忽然拉起念成朝門外走去。

念成被她拉着一路小跑,藉著月輝,在坑窪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跑着,二人跑上了一個小山丘,腳下滿是過踝的小花,在星月下泛着淡淡的紫色,花叢中夾雜着星星點點的熒光,正是那種植物發出的獨特微光,像是千萬隻螢火蟲在花草間躲藏着,卻忘記了自己本來就攜帶着光芒。

月下的風像只輕柔的手拂來,帶來淡淡的花草的香氣,四周一片寂靜。

「這是我和我娘常來的地方。」女子忽然開口打破了寧靜,「可兩年前我上山采巫靈草,回家之後發現她已經……。」

念成聽到此處不禁覺得背後發涼,莫不是當時不專道長所說的誤傷之事。「你可知兇手是何人?」念成難掩情緒慌亂。

「我看得出來,那是骷髏魔巫的降頭術,他多年前就誤入歧途,修鍊了巫術的分支,變成了魔巫,他想打敗我爹爹,可屢次挑戰都敗在我爹手下,我族人不被允許修鍊這種邪術,他被我爹驅逐流放,很久都沒有出現。可就在兩年前,他又突然現身,襲擊了母親。」她想到此處,淚珠又從兩頰滾落下來。

「我以後再也不能和她來此了,母親生前最喜愛這幽蘭草,常帶我來這裏玩。以後再也……」

她說著,漸漸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緒,淚又涌了出來。念成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女子。

「這手帕是我母親給我的,背面繡的也是蘭草,雖然和此處的不盡相同,但我想她們都是善良可愛的人。」念成安慰她道。

「多謝你。」女子拭去淚水,看着手帕上的蘭花。

「你爹爹呢?」念成問道。

「北人皇為了讓我父親效命於他,多年前將我祖母抓去要挾父親,他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回來了。」羅念成聽到此處,頓時感覺如五雷轟頂一般。

人皇身邊巫咸國人士只有國師一位,難不成,難不成她是國師的女兒?要挾?是人皇通過她祖母來要挾國師?國師難不成是被迫與人皇合作的?難不成國師口口聲聲說自己與紅玉之事無關是真的,難道召喚魔物血洗洛神村的不是國師而另有其人?一大串的懷疑和疑問湧上了念成心頭,原本清晰明了的殺國師報父仇的計劃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他無法拒絕相信眼前女子的話,但他又難以接受這一事實帶來的事態的轉化。他覺得自己陷入了泥沼,拚命掙扎時卻越陷越深,泥漿腐屍就要漫過他的咽喉,讓他無法呼吸,透不過氣來。

他獃獃怔了半晌,「喂,你怎麼了?」在女子的呼喚下才回過神來。

念成追問道:「你父叫什麼名字?你又叫什麼?」

念成小時候聽父親提起過國師複姓顓孫,如果真的能報出姓名,他就無法否認她所說的是事實了。

「顓孫白,我叫顓孫凌越,父親當年被北人皇邀請去做你們北人的國師,父親不肯去,誰知這人皇擄走了我的祖母,以此來要挾我父,還說如果我父親不肯為他效忠,就要攻入巫咸國,滅了我滿國。巫咸國人民多不擅戰爭,有少數會一些巫術,爹爹修習了上古巫術,可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保護大家,他只好受脅迫去往北境,協助人皇,一去就是二十多年,這些都是我母親告訴我的。」

原來當日羅什將軍見到人皇暗訪國師,人皇袖中拿出的,正是國師母親的鬢髮。國師也因此不敢將神止峰上的秘密告訴羅什老將軍。

「我心心念念要報仇雪恨,可到頭來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念成心生悲戚,惱恨不已,被北皇所擊舊傷複發,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女子吃了一驚,連忙扶着念成,往坡下家裏去。

遠山見念成傷情複發,忙運功為他療傷,只是念成體內的傷透露着一股極其陰邪霸道之力,難以平復,遠山想加大運功的力度強行壓下這股邪氣,用招過猛時,卻打通玄關,真氣通走全身之時左眼青瞳復生,霎時遠山頭痛如裂,大叫一聲「啊!不好。」

凌越見到幽冥紫火從這道士體內散發出來,立即施巫術封住了遠山。

雖遠山只露出一招半式,但已被凌越認出,這毒辣巫術不正是傷他娘親的狠招。凌越當即臉色大變,厲聲道:

「當年害我娘的兇手竟然是你們!」凌越認出了這巫力正是黑袍巫的毒術,一口咬定眼前這二人就是當年殺害他母親的兇手,她一手困住遠山,另一隻手在空中揮舞,桌上的劍出鞘飛向念成。

「本以為我們同是天涯淪落的傷心人,沒想到你就是為女干為惡的兇手!」她正要揮手縱劍去刺念成,遠山喝道:「我是誤入巫咸,被黑袍骷髏侵入了元神,他操縱我的意識來此地害了你母親,貧道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討姑娘原諒,只是此事與這小兄弟無關,請姑娘高抬貴手放過他。貧道今日任隨姑娘處置,為你母償命。」

「你教我怎麼相信你們這兩個外鄉來的惡人!」凌越一改嬌容,滿臉只有盛怒。

念成道:「你也看得出,道長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他體內的這股巫術,這巫術是被強加寄生在他體內的,他方才運功之時,青瞳趁虛而入,衝破玄關,佔據了他的元神,道長已經被巫術百般折磨。我們無冤無仇,又何苦不里萬里來加害你母親呢。弱是真有能力害她,也不必對你費盡心機,直接武力解決不是更方便嗎。」

凌越緊蹙的蛾眉稍有舒展,沉吟片刻,才緩緩將劍放下,雙手齊力。以巫蹤迷術將幽冥之火滅掉,遠山的左青瞳沉沉睡去,被救了下來。

「多謝姑娘相助。」遠山漸感氣息平復。

「如果他的心智完全被這黑袍骷髏所侵,我想殺他也殺不掉了,一旦被黑袍巫佔據元神,到時候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快點想辦法救他吧。」凌越轉過身去,背對着二人。

「你方才不是以一己之力壓制了魔巫之力嗎?」念成上前問,

「只有完全掌握上古巫術才能將他徹底消滅。我只不過是暫時困住了他。」

念成暗暗思索,想要除了遠山體內的惡力。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道長,我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我欲修懾神卷,來除你體內惡靈。只是我左臂已斷,不知道能否練成。」念成看看空蕩蕩的左臂,懊惱不已。

「不可,不通本門道法,修此書就會肉體隕滅化為塵埃,決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我知道這是你派天師留下的法寶,我是外人確實不宜修鍊,但你傷情日益惡化,又同我來此地,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備受折磨,你可授我內功心法,我從頭學起就好。」念成堅持道,

遠山道:「說什麼本派法寶,不宜外傳,師尊藏此卷只是因為他知道沒有弟子有悟性可修此天書,為大家着想,才不外泄,若你果真修得此卷,傳承我門絕學,師尊一定不會怪罪我們,只是實在太冒險了,我不能用你的性命做賭注。」

念成再三懇求,遠山犟不過他,只好先傳授了他一些入門的內功心法。遠山本以為念成會知難而退,可誰知他從小博覽群卷,又精於武學,他所教授的心法他很快就全部領會了,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就小有所成,遠山大驚,果真是個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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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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