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啞人
竹兒的話沒有錯,山坳外矮崖上的野花開得特別的美,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邊際的感覺,只感覺這花海與天是相連的。
多日難寧的心緒彷彿也好轉了許多。
黎飛雪顧自的往前走,竟沒有發現跟在她身後的仨人早已消失不見。
“竹兒,我爹有來過這裏嗎?”黎飛雪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輕嗅,瞬間花的清香席捲,“竹兒?”黎飛雪這才轉過身來,可這大片花海里哪裏還有竹兒和兩名護衛的身影,“竹兒”任她怎麼呼喊這大片花海都無人回應。
“竹兒”黎飛雪想從原路返回,卻聽到身後花草被撥動的聲音,“誰”待她迴轉身來,還沒看清身後的人,一把粉末已經被來人揮灑開來正好落到她的眼睛裏。
“啊!”就在一瞬間,黎飛雪感覺眼睛一陣灼熱火辣光明瞬間被黑暗侵蝕,火辣也轉為劇痛,她的眼睛看不到了。
“上”這這麼一個字,她感覺到有人在靠近她,可是眼睛所遭受的劇痛和黑暗讓她只能慌亂的後退。“鐺”那是兵器交接的聲音,似是有人救了她,黎飛雪捂着雙眼不知何去,她強忍着眼淚,可是那痛豈是她一個女子所能承受的,眼淚還是流了出來,可是眼淚與粉末交匯的瞬間那痛似乎增加了數倍。
那捂着雙眼的手顫抖不停。
面前與殺手相搏的人鐵具罩面,一邊與殺手相鬥一邊望向黎飛雪,那鐵面間露出的雙眸盛滿了擔憂。
黎飛雪是被痛醒的,她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感覺到自己是誰在火堆邊,眼睛上還上了草藥,可是那痛相比之前半分也未減弱。
她想伸手去觸碰,卻被人握住了。黎飛雪身子一顫,不由的往後縮,“你是誰!”那人緊緊握住她的手,任憑黎飛雪如何用力也不放開,直到她放棄掙扎這才用另一隻手打開她的掌心,而後在她的掌心寫了幾個字。
“是你救了我”說話時那人甚至能感覺到她的顫抖,“謝謝,那我的眼…..”她不敢相信這雙眼睛是不是已經……
“我昏迷了多久了”她當時是疼暈過去的,現在她看不到,就連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兩天”黎飛雪在那人寫完字后說道。
馬車在山路上駛得飛快,駕車的人鞭子不停地抽打在馬身上,“啞人”黎飛雪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了出來,駕車的人很快就拉停了馬車,“我爹怎麼還沒有找到我”黎飛雪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雖然距她受傷已經五天了,可是眼睛還是很痛,她醒來的那日,讓啞人也就是救了她的人送她回蘭城王府,可是他們才從棲身的山洞離開不久就又遇到了追殺,那些人都是沖她來的,匆忙逃跑間竟離蘭城越來越遠。
啞人帶着她的這幾天,那些人竟然不肯放棄,竟然一直追着,以至於二人竟出了悠國地界,進入了易國東部的群山間,這馬車也是給過路人換的。
話剛說完,黎飛雪只感覺一緊,啞人抱着她一撲,二人就倒進來馬車內,而後她聽到了利箭射進木板的聲音,隨後有箭射到了拉車的馬,馬吃痛一個仰蹄之後帶着馬車沖了前去。
沒多久馬速就慢了下來,她可以清楚的聞到血腥味,那馬竟然就這樣死了,啞人迅速的在她掌心寫下有毒兩字便帶着她躍下了馬車,朝山林而去。
啞人帶着黎飛雪在這群山中輾轉了幾日,“前面有湖嗎?”雖然看不到,但是黎飛雪卻感覺到了湖風,“幾山相連的低谷之處,有一小湖,我們可以在此歇息一會”黎飛雪認真的感受着啞人在她掌心寫下的每一個字。
前幾日啞人曾帶着她去看過大夫,可是一連看了兩三個,都無人能醫,對此黎飛雪已不再抱有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尋到父親,還有一群愛她護她的兄長,也無憾了。
“不要擔心,藥王一定能治好你的”雖然那些大夫醫治不了她的眼睛,卻還是留給了她一絲希望,那就是藥王,只要能進入藥王谷,得藥王醫治,她的眼睛就一定能恢復,這是大夫的原話,也是現在她唯一的希望。
而他們現在一直在這群山裡遊盪,就是為了找到進入藥王谷的路。
湖風不時的刮過她的臉頰,帶來一絲清涼,遠處一聲鳥鳴。
“還沒問過你呢!你家在哪裏”啞人從湖邊取了水,將竹筒放到黎飛雪的手裏,在她另外一隻手的掌心寫下“羌國”,許是太過熟悉,黎飛雪有些惘然,良久才道:“是嗎?那你又為什麼到悠國來呢!”啞人又繼續在她掌心寫下兩個字,“找人,你來悠國是來找人的”黎飛雪問道,啞人想了一會才繼續寫下“我來找一個人,她不辭而別,我擔心她,所以就出來尋她”。
“那你有她的消息了嗎?”黎飛雪想起啞人這些日子一直和她在一起,自己怕是誤了他的事吧!“已經有她的消息了,等我找到進谷的路,把你送到藥王谷,我就去見她”啞人的話多少給了她一些安慰,想想這段日子,如果沒有他,她該怎麼辦呢!
在山中,啞人帶着看不見的她行進極慢,如此尋了一日,還是一無所獲,只能就近尋了一處山洞讓黎飛雪休息,自己又出去尋了一會。
黎飛雪摸索着坐到了火堆邊,終於感覺溫暖了一些,眼睛持續傳來的微微灼痛感以及不能視物帶來的不安感讓她緊緊地抱着自己,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有一絲心安。
啞人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緊緊抱着自己,脆弱無助而又茫然的模樣。
啞人踩到了一根樹枝,枝椏斷裂的聲音讓黎飛雪一顫,隨後又放鬆下來問道:“你回來了,找到上山的路了嗎?”啞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將樹葉包裹着的野果放下,拉過她的手寫下“沒有”二字,黎飛雪嘆了口氣滿是失望。
入夜,洞外風聲呼嘯,黎飛雪無心入睡。
她伸手撫上雙眼,她已經慢慢接受自己可能再也看不見的事,只是遺憾她可能再也看不見想看的風景,想看的人。
火堆不時的發出“噼啪”的聲音,夜深了,心遠了。
君家山,黎暮寒已在此呆了半月有餘,君臨除了不允許她下山之外,其他方面並沒有加以限制,因此她在山上的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在這山上好像她真的是君臨的夫人一樣,沒有誰敢得罪她,除卻一個自小跟君臨一起長大的綠莜,時不時的給她使些下小絆子。
山上的地形在她半月的散步間早已暗熟於心,只是苦於沒有機會出去。
“君臨哥哥,那個女人分明就是羌軍的姦細,你還放任她在山上亂走,你就不怕她把寨內的部署泄露出去”綠莜一臉怒火,恨不得現在就把黎暮寒趕出去,只是礙於君臨,不敢說出來而已。
黎暮寒照常飯後出去散步,正好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不知為何,黎暮寒看着君臨卻覺得他今天頗為奇怪,雖然他一直在聽綠莜說話,臉色卻格外蒼白,右手背負在身後,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受傷了?”黎暮寒可不像綠莜一樣只是顧着自己,完全沒有發現君臨的異樣。“綠莜,雖說你與君臨一起長大,可是現在君臨已經成親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孤男寡女,在這後院就不怕別人說閑話”黎暮寒對她可沒有什麼好臉色,幾句就把綠莜氣走了。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麼機靈的時候”君臨含笑看着她,眼睛裏流轉的是黎暮寒看不懂的東西,“還不回房間驗驗傷”君臨對她並不壞,除了留她在山上這件事之外,黎暮寒並不討厭他,見他受了傷不免還是有些不忍的。
“夫人,可是擔心為夫”君臨聞言挑眉一笑,痞氣之極。“滾”黎暮寒恨得牙痒痒,當場就給了他一腳,君臨卻沒有躲閃,只是伸了右手出來抓住黎暮寒的肩,踢打間黎暮寒感覺到不對勁,轉頭一看君臨被抓住肩膀上衣服已經染了一片血色,而那血自然就是君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