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娘子相邀
“大個子開頭幾步下得很快，西門大官人稍慢一些，且頻頻皺眉。”探聽情況的夥計再次回來向樓上的周小娘子通報消息。
周小娘子沉吟了一下，也被提起了興趣，吩咐道：“讓杜叔記下棋譜，每過十步，你們送上來一份。”說著，她又叫丫環拿來棋盤，準備擺棋研究。
白棋小飛掛角，黑棋五路飛，陳華稍微愣了一下。在現代佈局理論中，四線是勢線，三線是地線，棋行三路利於取地，棋行四路利於取勢，五路以上由於邊路空虛很容易落空，所以除非在特定局面，很少有人會走在五路。按照他正常的判斷，黑棋應該是四路單關或者三路小飛，或直接在上邊逼住也可以，至於五路飛，他還真沒考慮。
其實倒不是西門不疑瞎走，而是這招對於陳華來說非常少見，可是在古棋中，這一招卻是堂堂正正的定式。
六路壓，按照古棋的特點，對手肯定六路扳，這樣很緊湊，簡單又直接，后而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戰鬥，要麼認慫！不好，太早開始戰鬥，對於自己來說，並不是特別有利，最好還是利用自己佈局的優勢，將差距再擴大一點。
點三三也不好，由於五路飛本身邊路就漏着風，所以點三三對黑棋而言根本無關痛癢。當然，這手五路飛絕對算不上好棋，說攻擊，棋盤還很空曠，白棋這兩子離真正被攻還早的很；說圍空，角上三三空着，邊路也透着風。
陳華想了一會兒，走不好，就走別處，看形勢變化，再決定進角還是再壓。
咦，沒有應，白棋走在了別處，西門不疑有些迷惑。陳華對古棋譜不太熟悉，同樣，西門不疑對陳華的行棋也感到很彆扭。
棋在繼續進行，但西門不疑卻感到了不安。白棋步調很快，牢牢把握着先行之利，有些棋招他看起來很怪異，但白棋得到的結果卻不壞，甚至可以說很好。接近中盤了，並沒發生大的戰鬥，但形勢卻偏向了白方。不僅如此，棋盤上很多地方的變化正在被白棋簡單明了的定型，可以爭勝負的地方越來越少，再這樣走下去，這棋豈不輸了？不行，得變化，在變化中才有機會。
“不疑師兄似乎落下風了。”周小娘子在樓上研究，也得出了相同的結論，皺着眉說道：“白棋走得很順手，必須要打亂他的步調，不能讓他這麼順暢。”
“西門大官人會輸？”小丫環有些不相信，雖然她不太懂棋，卻對西門不疑這個年青俊才非常有好感，說是喜歡也不為過。
“談輸贏還早。”周小娘子搖頭道：“不過這廝棋力確實很高，不可輕視。”
“阿雪，快給師傅烹碗好茶湯。”外面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靠出，連扳，黑棋終於挑起了戰火，白棋會應戰嗎？
白棋此時的應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斷，正面應戰，這是形勢所驅，也是氣勢使然。黑棋形勢不好，那也是佈局時埋下的種子，陳華自認沒走出有問題的棋，所以，他沒必要畏懼這裏的戰鬥。雖然很想行雲流水般從開始贏到終局，但對手既不給這個機會，他也只能爭取在這裏一舉擊潰敵人。
客觀的說，黑棋這招棋凶是凶，但也有些無理。這說明西門不疑的心態已經有些急躁，這個時候就一定要硬。這是氣勢轉換的關鍵，半點懈怠不得。棋如人生，關鍵處可能就那麼幾步，怎能放鬆。
黑子白子就此糾纏在一起，陳華盯着棋盤，默默地計算。西門不疑將扇子搖得飛快，不時合起在手上敲擊着。這時候，能夠依賴的只有棋手自已的力量。
“勉強了。”李老大緩緩搖頭，已經忘了催促周小娘子去烹茶湯，正對着棋盤給徒弟講解，“還是先前走得差了，否則也不會如此急躁，這在心態上已經輸了一籌。”
“徒兒看不出師兄錯在何處。”周小娘子恭敬地答道：“此人走棋有些怪異，不疑師兄應對也算得當。”
李老大捋着鬍子，沒有說話，只是按着棋譜擺棋。半晌，他微微點頭，說道：“此人棋力很高，所謂棋高一招，處處受制，不知不覺，便能佔據主動。”
算路深就是深，不是花費的時間多就能趕上，氣魄大就是大，不是咬咬牙就可以挺住的。陳華算清了，黑棋因為下得無理，已經露出了破綻，該是飛刀出手的時候了。
二路跳入，強手，破掉黑棋的眼！黑棋中腹單靠出頭，如果不能把白棋的包圍線沖開，單靠邊上空間也僅能做出一隻眼。
白棋挖，黑棋打吃，白棋擠，黑棋提子，白棋再卡，吃掉一子，還是個假眼。魚死網破，黑棋尖，來破白棋眼位。白棋先刺，聲東擊西，似要突出包圍，等黑棋接上，再一夾，欲取先予的手筋………
西門不疑緊緊攥着扇子，腦袋幾乎埋在棋盤上，好半晌，吐出一口長氣，身子向後一靠，拱了拱手，“仁兄高明，在下輸了。”
“承讓。”陳華還禮，很平靜地說道。
圍觀的人們開始議論起來，都對陳華能擊敗西門不疑感到驚訝。要知道，西門不疑可是無塵茶樓里穩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前幾天陸士明來挑戰，也不過贏了他兩道而已。今天，陳華可是中盤勝。
“這利息收得好快。”趙昌呵呵笑着，這下子，連本帶利可是收回來四兩銀子。
“見好就收吧！”寇準湊近陳華，低低的聲音提醒道。
陳華剛要說話，一個夥計已經來到近前，恭敬地說道：“陳大官人，周小娘子邀您上樓品茶論棋，還請官人不要推辭。”
周小娘子是誰？不認識呀！陳華有些迷惑，難道飛來艷福了，下了兩盤棋，就有美女看中？
“周小娘子乃在下師妹，也是此間主人。”西門不疑笑着釋疑道：“定是欽佩仁兄之棋藝，想一睹仁兄之風采。”
原來是女老闆，還算有點眼力，能看出某家的風采，陳華聽得很舒服，很是自得地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兩位賢弟……”
“自然是同去。”西門不疑立刻笑着接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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