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下棋
寇準眨眨眼睛，我不讓你們賭博，怎麼我將來就成昏官了，不過剛才那句不足置之樽俎間確實有毛病，自己也是脫口而出，未加深思。.wenXuemi.Com
“陳兄所言有理，想那朱亥、侯贏，一為殺豬屠戶，一為守門小吏，卻也青史留名，焉知無塵茶館內沒有卧虎藏龍？”趙昌只想着回去大殺四方，過過棋癮，見陳華一通說辭甚為有理，立刻幫腔道。
“想來准兄弟不是得勢忘本之人，日後更不是輕視小民的壞官，剛才也是無心之語。”陳華換了口氣，既是安慰寇準，又是堵了他的口，“棋之道，在乎恬默，而取捨為急，仁則能全，義則能守，禮則能變，智則能兼，信則能克，君子如斯者，庶幾可以言棋矣。”
圍棋里竟然有“仁、義、禮、智、信”，寇準從沒聽過這種說法，一時倒無從辯駁，趙昌則如悟大道，原來下棋不是不務正業，不是玩物喪志，竟然蘊含有如此高深的學問。要早知如此，說與爹娘聽，或許能少挨些打，後悔呀！
“走，走，且去觀名寺，再去弈棋道。”陳華一手一個，拉住寇準和趙昌，來錢道兒有眉目了，興緻也高了，那是看啥都順眼，談天說地，不一會兒便讓寇準淡忘了此事。
天入黑時，三人走進二郎廟鎮，從這裏到大乘山普嚴寺大約還有十里路，摸黑上山不太可能，便決定在此休息一夜。可出乎意料的是，鎮上的客棧竟然住滿了，而且多是趕考的貢生。
“我們走得就夠早了，沒想到大家都這麼心急。”趙昌有些奇怪地問道。
“其實也很正常啊！”陳華卻是不以為意，慢慢解釋道：“參加科舉的貢士很多，估計京城客棧也會緊張，所以大家都想早去，以免沒有住處。再說，你們看看這客棧，鎮上獨此一家，總共不過十幾間客房，說是客滿，其實又能住得幾人？而且……”
“而且普嚴寺名聲在外，既然經過，沒有道理不上山拜佛，求個好前程。”寇準心思也很靈敏，笑着接話道。
“那我們怎麼辦？”趙昌苦着臉說道。
“這好辦，跟着我走就是。”陳華自信滿滿地轉身帶着二人離開了客棧，事事都求安逸，那還叫什麼驢友，叫什麼自助游。
連走了兩戶農家，終於談妥了價錢，一間屋，一鋪炕，一個灶台足矣。陳華將背包放下，便開始生火煮飯。寇準和趙昌，嘿嘿，會吃而已。
吃過飯，陳華又燒了水，向房東借了個盆，和寇準、趙昌美美地燙了個腳，清除了腿腳的沉重感和全身疲勞。
趙昌搶着把洗腳水倒了，急急地趕回來，拿出圍棋，拉着陳華便要對弈。
“一點也不知道節省。”陳華故意說道：“人家可說了，晚上睡得晚，這燈油錢要多加兩文哪！”
“燈油錢算什麼，這可比住客棧省多了，這錢算我們的。”寇準挑亮燈芯，拿出本書讀了起來。
“少說沒用的，快快與我大戰一場。”趙昌擺好棋盤，搓着手急不可待地說道。
呵呵，陳華很有風度地笑着伸手示意趙昌先走，讓你一先，省着說咱欺負古人。
趙昌少年心性，見陳華比自己年歲大，讓一先也不覺得有何不妥，他是抬手便要落子。
“等等。”陳華伸手阻止了他，很認真地問道：“請問這勝負如何計算？”
你？趙昌瞪着陳華，臉有些扭曲，大概是氣的，連規則都不知道，你下的什麼圍棋呀？
“這個，是這樣的。”陳華擺出很無辜地樣子，解釋道：“你知道，我是從山裏來的嘛，得確認一下咱們用的規則是否相同，很正常，很合理吧？”
“正常，合理。”趙昌無奈地翻了翻眼睛，給陳華講了一遍。
古代圍棋採用的是座子制，即對局時先在棋盤角上四顆星的位置分別擺上四個子，黑白各兩個，形似現代的對角星佈局。行棋次序是白先黑后，表示太陽升，天下白。每一天都是從黎明開始的，故棋局理應是白先。
計算勝負的規則也與現代不同，宋朝還延續着唐朝的數路計算勝負法。基本的準則可以用兩句話來說明，“路是活子，基本眼位為恆氣”、“子路皆子，基本眼位非子”。簡單說，就是終局之後黑白棋內除了提供眼位的兩個點之外的空點叫“路”，判斷勝負的依據就是數雙方的“路”有多少，比如一塊棋圍了八個空點，那麼它就有六路。終局後計算雙方路數的辦法是給每塊活棋中再填入二子，然後分別數出雙方的空點（路）的數量，誰多誰贏。因為沒有先行還子的規定，所以按正常來講，先行一方還是很有優勢的。
“曉得了。”陳華用力一揮手，大聲說道：“廢話什麼，快下。”
廢話，不是你讓我說的嗎，趙昌橫了陳華一眼，用力啪地一聲將棋子落下。陳華也不甘示弱，啪地應了一招，又沖趙昌揚了揚眉毛。
兩個人你一手我一手，開始下得都很有氣勢，可過了一段時間，啪啪的響聲問隔越來越長，而且一個顯得有些無力，一個還是那麼清脆。
寇準將書放下，很隨意地瞅了瞅，這才發現原來跪坐的兩個人已經有了不少變化。趙昌的背有些彎，不那麼挺直，眼睛瞪得溜圓，直直盯着棋盤。而陳華，還保持着原來挺拔的坐姿，臉上表情淡靜，眨眼的次數也比趙昌頻繁許多。難道趙昌已經不敵陳華，他在鄉里可是有名的高手哩！
好奇之下，寇準湊上來看了看，他對圍棋了解不多，也看不出什麼門道，無趣之下搖了搖頭，繼續讀書去了。
怎麼搞的？圍棋是這樣下的嗎？趙昌現在有些摸不着頭腦，很迷茫，他自認為鋒利的攻勢盡被卸去，使得一慣好戰的他簡直有些無從下手。不應該這樣啊，以往的對手要麼針鋒相對，隨後被自己的強勢壓倒，要麼就是不敢應對，潰不成軍。然而，今天陳華的棋，怪異，實在是怪異，既象不敢與自己正面交鋒，卻又讓自己幾招發力后再也找不到合適的攻擊要點。我撓頭，我皺眉，我咧嘴，我揪鬍子，可惜沒有鬍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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