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俞明洲本打算在給沈羨接風洗塵。
但沈羨嫌麻煩,還影響他睡覺,兩人從高鐵站出來就直接去了沈羨家裏。
中午飯都是訂的外賣。
而俞明洲話題一直圍繞着沈羨今天遇到的那個姑娘,沈羨嫌他煩,後來把他趕走之後,回到自己熟悉的空間裏才開始休息。
等到晚上醒來,他看見俞明洲的消息。
【她聯繫你了嗎?】
【你確定電話號留了?】
【快告訴我後續!我現在心癢難耐。】
沈羨:【沒有。】
【你所期待的都沒有發生。】
他所期待的也沒有發生。
事實就是,在偌大人海里,錯過就是錯過。
俞明洲發了一串哈哈哈來,再次提問:【需不需要我幫你調一下信息?】
沈羨:【大可不必。】
俞明洲:【遇到一個喜歡的不容易。】
沈羨:【會再遇到。】
俞明洲:【這麼自信?】
沈羨:【是。】
他放下手機,在客廳里點燃了一支香。
檀香的味道瀰漫在客廳的每一個角落,而他坐在陽台附近的茶桌前,桌上有一整套完整的茶具。
清泉水在桌上沸騰,發出咕嘟的聲響。
他坐在那兒拿起手機忽然發了條微博。
@沈羨:聞到了茶香。
很無厘頭的一句話。
但不妨礙粉絲們在下邊瘋狂留言。
[寶貝在哪裏聞到的呀?]
[哥哥是遇到綠茶了嗎?]
[還有人能在你面前綠的起來?當我們活佛說假的嗎?]
[哥哥請發自拍!]
[求求你多多營業吧!孩子要沒糧了。]
沈羨翻了圈評論,沒都翻完。
但看着心情不錯,於是隨意拍了一張發微博。
@沈羨:自拍。
[真的,這個自拍沒能拍出來我哥一半的盛世美顏。]
[這個顏值是真實存在的嗎?嗚嗚嗚,我愛啦。]
[今晚應該是能睡個好覺了,哥哥晚安。]
沈羨退出了微博,他摩挲着手機,品了一杯茶。
腦子裏那張臉仍舊揮之不去。
可太驚艷。
只是獵物,現在在哪呢?
-
時芊第三天中午去找的時光年。
彼時的時光年正在跟供應商打電話,他是做房地產的,如果資金鏈斷裂,房子無法按時交付,他面臨的困境很大。
鹿宜之前不是危言聳聽。
這幾天,她看着時光年被折磨得形如枯槁。
確實存了報復的心理。
即便是答應,她也說得很緩慢。
像是立了把刀子,在心尖落下時又換成了未開刃的。
聽到她答應,時光年也並沒多高興。
他聲音晦澀,聽着竟有幾分哽咽,“是爸爸沒用。”
時芊低下頭,沒有否認這句話。
她陪着他坐了會兒,爾後優雅地起身,“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她甚至都沒喊爸爸。
聲音也極為冷漠。
“芊芊。”時光年喊她。
時芊已經走到門口,她背對着時光年,握在門把上的手稍用了幾分力氣,但面上半分不顯。
“就當我。”時芊慢條斯理地說:“還了你的生恩養恩。”
此後別再有什麼瓜葛了。
-
“你真的答應了啊。”靳圓嘆氣,“俞家那個總裁的口碑一般,很花心。”
時芊笑,“我專治花心。”
她到靳圓的奶茶店來散心,順帶幫忙。
這幾天的事情跟靳圓聊了下,她發現自己並不是完全不在意。
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在意哪裏。
幾乎都是能吐槽的bug。
根本沒辦法逮住一個點精準罵。
而且罵了有什麼用?
無法改變現實。
她能走,也能不答應。
但身上總有枷鎖在,不自由。
反正對婚姻沒什麼期待,塑料聯姻也挺好的。
起碼互不干涉。
“念念。”靳圓喊了她的小名,“我沒跟你開玩笑。”
時芊捻了下耳垂,捧着自己做好的奶茶坐在吧枱前,“我知道。”
奶茶很甜,甜到發膩。
她想起了昨天見俞明洲的情景。
鹿宜昨天喊她去商場買衣服,她也知道大抵是補償,其實她並不缺衣服,但鹿宜邀請的很真誠。
但話里行間都帶着幾分“我帶你去看看俞家打下的江山,你就知道自己嫁了個什麼好人家”的味道。
是的,她們昨天去的商場就是恆安集團旗下的。
好巧不巧,遇到了她聯姻的對象俞明洲來巡查,巧合到她覺得鹿宜是故意的。
俞明洲一米八左右,穿西裝很英俊。
但那雙眼裏總帶着幾分不達眼底的笑意,似嘲諷,又似譏笑。
總之不帶善意。
時芊跟他打了個照面,覺得他跟只笑面虎一樣。
後來她去衛生間,洗過手出來后迎面碰上了俞明洲。
他倚着牆,手裏捻着一根煙,漫不經心又弔兒郎當。
她只掃過一眼,然後低斂下眉眼擦拭自己的手指。
白色紙巾仔仔細細地擦過手指的每一個縫隙,將水漬擦掉。
奶白色的肌膚在商場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她身上穿的是剛才試完便買下來的那套“深海秘密”,藍色魚尾裙流光溢彩,即便站着不動也看着搖曳。
長發隨心搭在肩膀,並無過多裝飾。
她走到垃圾桶那兒將紙巾團成團兒丟進去。
俞明洲適時開口,“時光年的女兒?”
時芊從鼻腔內發出一聲嗯。
“長得挺漂亮。”他笑。
帶着幾分輕佻。
時芊淡淡掃過他的眼睛,“謝謝。”
她刻意壓着聲線,聽起來倒比俞明洲還輕佻。
那雙眼睛看似風情萬種,卻又透着冷漠和疏離。
“你知道我誰么?”俞明洲將煙夾在嘴裏,斜睨着眼睛看她。
時芊精準地說出了他的名字,還給他帶上了即將聯姻的前綴,“俞家待婚青年,俞明洲。”
俞明洲輕笑,“知道我名聲么?”
“花花公子。”時芊對答如流。
並沒露怯。
俞明洲:“你不怕?”
“為何要怕?”時芊看向他,懶得與他多談,越過他往前走。
只是在走過去的時候,她低聲說:“很快他就不是時光年了。”
俞明洲的煙已經點燃,帶着幾分淡淡的香氣,並不刺鼻,時芊聞了下才說:“是你爸。”
晚上回家鹿宜就把俞明洲的手機號和微信都給了時芊。
但時芊沒有加。
擺明了對方不喜歡自己,她為什麼要上趕着找罪受。
靳圓的這家奶茶店生意很好,來來往往的顧客很多。
時芊把喝剩的奶茶隨意放到櫃枱,然後進裏邊幫靳圓的忙。
她大學的時候就常幫着靳圓做這些事兒,這會倒也沒生疏。
等到忙過了高峰期,她才坐下來。
手機微震,有一條添加好友的消息。
頭像是一隻灰白色的布偶貓,微信名字只有一個字:俞。
很容易就能看出來是俞明洲。
時芊戳在那張名片上。
沒點同意。
-
“你說時家這是什麼意思?”俞明洲輕嗤一聲,“以為給我換個更好看的,我俞家就會同意?”
他坐在沈羨的茶桌前轉動着手機,沈羨泡的茶熱氣氤氳散開,家裏都瀰漫著陳茶的香味,特利於平心靜氣。
“事實上換個更難看的。”沈羨捲起袖子,白皙的手臂露了一截在外邊,他動作輕緩,“俞家也會同意。”
他將泡好的茶給俞明洲推過去。
俞明洲:“……”
“上好的龍井。”沈羨說:“喝吧。”
俞明洲:“……”
他總是這幅無所謂的態度。
俞明洲心氣不順,“作為好兄弟,你一點兒都不關心我的婚姻大事么?我現在可是要聯姻哎,而且還被換了聯姻對象。”
“要是時鹿安也就算了,好歹算鹿家人,但拿時光年跟前妻的女兒來,這倒是算個什麼東西?”
“你未婚妻。”沈羨氣死人不償命。
俞明洲翻了個白眼,“勸你說人話。”
“實話也說不得?”沈羨今天歇着不拍戲,這才有時間聽他吐槽,這段時間光是聽時鹿安、時家這些詞都快聽得沈羨耳朵起繭子,如果不是因為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俞明洲一定進不了他家的門,更別說在這裏吐槽。
“說得。”俞明洲拿起茶杯喝了口,然後看了眼手機,“但不想聽。”
沈羨清清冷冷地,“哦。”
“話說回來。”俞明洲想起昨天見到的人,“時家那個女兒是真漂亮。”
“嗯?”
“比時鹿安更漂亮,那氣質跟……”他頓了頓,找了個類比的人,“跟前些年爆火的孟安華很像。孟安華你記得吧?之前你們還同台領過獎,她給你頒的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我還讓你問她要了個簽名。”
“記得。”沈羨說:“那確實很有氣質。”
“你找到那姑娘了嗎?”俞明洲話鋒一轉,“真不用調查信息?”
沈羨食指的指腹捻着暗色的杯壁,眼睛深邃,“不用。”
“你不是真打算靠緣分在偌大的北城遇到一個人吧?”俞明洲笑他天真,“你看我找那隻貓多少年了,到現在沒找到。”
“不一樣。”沈羨說。
“哪兒不一樣?”俞明洲輕嗤,“你比我多長個尾巴?”
沈羨搖頭,“就一種——”
“強烈的直覺。”
一種強烈的還會再遇見的直覺。
他話音剛落,俞明洲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這廝用的還是他那首歌——《風雪》。
俞明洲接起來,毫不避諱沈羨,開了免提,“誰?”
對方頓了兩秒,自報家門,“時芊。”
這聲音分明沒什麼技巧。
但勾得人耳朵發癢。
沈羨下意識伸手捻了捻耳垂。
只聽對方用那道漫不經心的聲音喊:“俞明洲?”
俞明洲應:“是。”
“微信加我的人是你?”
俞明洲:“是。”
那邊沉默了片刻,只問:“你還退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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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不是賭徒了。
我願稱其為沈·人間狂徒·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