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幾點到站?】
收到靳圓消息的時候,時芊正在檢票。
她刷了身份證過閘機,跟隨人潮去往“5”車廂的位置排隊上高鐵。
在那兒站定后,她才戳着屏幕回:【一點。】
指得是下午。
靳圓:【OK,那我中午不吃飯了,等接上你再一起吃。】
時芊:【好。】
她收了手機,從兜里拿出一隻藍牙耳機,抬手塞進耳朵里。
很快就輪到了她,她把身份證遞給列車員,又伸手拉下口罩,露出鼻子和嘴巴。
列車員掃了她幾眼,又看了看身份證,來回幾次后頗為疑惑地問,“這是一個人嗎?”
時芊篤定:“是。”
“本人真漂亮。”列車員說。
時芊淡聲應,“謝謝。”
最終在列車員的多次對比后,時芊上了車。
當時補辦身份證,她正好有點柳絮過敏,臉上大面積爆痘,整個人憔悴到不行,所以顯得很滄桑。
不止一個人說過她身份證和本人不像,她早已習慣。
她找到自己的位置——73號,好心的列車員幫她把行李箱架到行李架上。
兩人座,她靠過道。
但她的裏邊沒人。
這趟高鐵,江陰縣是始發站,這個座位不定什麼時候才會有人來。
時芊想了想,從兜里拿出便利貼和紙,在紙上寫:不好意思,我暈車很嚴重,先佔用您靠窗的位置眯一會,如果您需要這個位置,請叫醒我。如果您沒有特別需要,請收下我補償您的費用,不必不好意思,謝謝。
她在便利貼的後面貼了五十塊錢,然後拉開左邊位置的小桌板,貼在上邊。
覺着語氣不算太誠懇,又拿出筆在後邊補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江陰縣通往北城的高鐵去年10月份才開通,不僅如此,政府為了方便江陰縣的旅遊業發展,如今正在郊外建機場。
從江陰縣日新月異的變化來看,國家是真的將其當做了重點培養對象來弄,從去年開始,有不少劇組到江陰縣來取景拍攝,有的劇已經播放,給江陰縣帶來了不少遊客。
可惜,有人沒能看到。
時芊靠着車窗,腦袋裏亂得很。
最近事情太多擾得她心煩,夜裏睡覺都是半夢半醒,昨晚更是過分,十一點接了個電話,之後了無睡意。
幾乎是躺在床上睜眼到天亮。
清早化妝都沒能遮掩好她的憔悴。
這會兒暈車藥起了效果,她抬手將另一隻藍牙耳機也塞進去。
耳機里還在放歌,是前段時間來茶室的人安利她聽的。
《風雪》——沈羨。
[我的世界風寂雪靜
恰好你路過
燃成一團烈火]
她腦袋搭在車窗上,眼睛閉起,困意襲來。
在間奏的行李箱車輪聲和舒緩溫潤的男聲中,她漸漸失了知覺。
-
三月的江陰縣正熱鬧,山上有桃花,山下有名城,名城內還有《逍遙》劇組。
絡繹不絕的遊客很多。
但沈羨不在其列。
他是半個月前到這的,一來就進了組。
《逍遙》是一部歷史劇,他在其中飾演男一號程伯禮,進組之後幾乎是馬不停蹄地拍攝,沒日沒夜。
沈羨覺輕,極度認床。
來江陰十幾天,他只有昨晚睡了個剛及格的覺。
他在這邊的戲份已經結束,正好劇組要換取景地,他夜裏買了直達北城的高鐵回去。
他非常需要睡覺,這對他來說是充電。
不然他無法保證後邊的拍攝可以正常進行。
他刻意壓着時間遲來了會,成功避開高峰期。
輪到他檢票的時候,列車員一隻腳都邁到了台階上,他踩着點檢票上車,列車員還叮囑他以後要早點,但在看到他的臉時又噤了聲。
哦,是個公眾人物。
沈羨倒沒在意,他今天出門時刻意換了件寬鬆款的大衣,一雙極普通的帆布鞋,戴了鴨舌帽和口罩,站在人群里不算太扎眼。
他正拿着手機看出票信息,一條消息就跳了出來。
杜景:【你真走了?】
沈羨一邊往前走一邊回:【不然呢?等猝死?】
杜景給他發了一連串省略號,【好好休息,下個地點見。】
作為沈羨從出道以來就跟着他的經紀人,杜景深喑沈羨的性子。
這已經是他收了稜角做出來的舉動。
這邊拍攝給的錢少就算了,本就是衝著導演面來的。
但女演員軋戲、劇組條件差,最關鍵是住宿條件相當一般。
老舊的樓房,晚上還能聽到陰森森的風響,沈羨能忍半個月已經是極限。
杜景:【坐什麼走的?】
沈羨:【高鐵。】
杜景:【小心點,注意言行。】
沈羨:【嗯。】
他出道多年,隱匿自己的常識還是有。
滿打滿算,這應該是他第二次坐高鐵的二等座。
因為是臨時訂票,沒買到商務座。
上次坐二等座的體驗不算愉快,遇到一個小女生跟佔座的中年人吵架,言辭激烈,小女生脾氣不好,直接把一瓶酸奶倒在中年男人褲子上。
白色的粘稠液體順着男人的褲子流下去,有一些還波及到了他身上。
他有潔癖。
在兩人的爭吵聲和列車員的拉架聲中,沈羨那兒成了焦點。
於是他被人認了出來。
拍照、簽名,這件事情做了二十分鐘,耗盡了他那天所有的耐心。
不太愉快的記憶湧現上來。
沈羨深呼吸了口氣,希望今天不要發生這種不愉快的事情。
他根據手機出票信息找到自己的位置——72號。
但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人。
是一個女生。
柔軟烏黑的頭髮披散在肩膀,腦袋輕倚在車窗上,列車已經開始行駛。
外邊的景色飛速變幻,而女生在睡夢中撥弄了一下在自己臉上作亂的頭髮,將完整的臉露了出來。
許是怕呼吸不暢,她的口罩搭在下巴處。
這張臉很漂亮。
奶白色的肌膚,不算寬的額頭,兩道眉毛格外精緻,睫毛又長又卷,眼瞼下灑落一層暗色光影,高挺的山根,像是塗了蜜的櫻桃般的唇,從額頭到嘴巴都很吸引人。
她穿着一件紫色的修身針織衫,長風衣將她胸部以下的部分遮擋完全,但能看到她近乎完美的鎖骨。
沈羨想到一個詞:冰肌玉骨。
她的每一處五官單獨拎出來好像都沒有到令人驚艷的地步。
但搭配在一起卻讓人挪不開眼。
沈羨見慣了美女。
他14歲出道,15歲提名最佳男主角,21歲成為影史上最年輕的三金影帝,如今26歲,出道十二年,國內外各大獎項拿到手軟,合作的女演員能從江陰縣排到北城。
毫不客氣地說,他見過了各式各樣的漂亮女人。
但從未有一個能像這般,在第一眼時就入他的眼,甚至令他驚艷。
在片刻的愣怔過後,他在外邊的位置上坐下。
這才注意到,外邊的這個座位前面小桌板放了下來,上邊還有一張便簽。
字跡清秀,言辭誠懇。
沈羨也困極。
但他沒睡,也沒叫醒旁邊的人。
他坐在那兒,目光一次又一次瞟向旁邊的人。
兩人座的位置,他跟她挨得極近。
他能聞到女生身上陳茶的淡淡香味,像是陳年的普洱。
溫和,好聞,令人愉悅。
二十六年來,他第一次陷入到了一種錯綜複雜的情感之中。
一個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問她要聯繫方式。
從情竇初開的少年時期到成為影視圈頂流,這種情緒還是第一次在他生命中出現。
手機微震,是他發小俞明洲發來的。
俞明洲:【今天回?】
沈羨:【嗯。】
俞明洲:【說個好笑的事兒,時家那小姑娘離家出走了。】
沈羨:【哦。】
俞明洲最近一直因為聯姻的事情心煩,因為這事兒跟沈羨吐槽過很多遍。
時鹿安這個名字在他們的聊天記錄中出現了不下幾十次。
不過也看俞明洲的心情。
他心情好了就叫時家那小姑娘,心情不好就叫本名時鹿安。
沈羨這會兒黑色口罩下的臉稍有些熱,很難說這是一種什麼情感。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瞟向旁邊的位置,對手機也沒什麼興趣。
俞明洲還在給他發:【你怎麼對我的事兒一點不關心?】
沈羨:【恭喜啊。】
回答的格外敷衍。
俞明洲給他認識了26年,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做什麼呢?】
沈羨:【看人。】
俞明洲:【看誰?】
沈羨:【一個女人。】
俞明洲那邊頓了三秒,然後發了二十幾個感嘆號過來。
沈羨:【?】
俞明洲:【什麼女人?我也看看。】
俞明洲:【還有能讓你心動的女人?】
沈羨:【你說我去要她聯繫方式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俞明洲:【靠。活佛動心了?】
不止俞明洲一個人喊沈羨“活佛”。
他年少出道,事業如日中天,但感情方面一直都是空白,不少女明星想拉他炒CP,幾乎都沒成功過。
他粉絲多,平日裏看起來佛系,但撕人的時候戰鬥力極強,不帶髒字內涵diss圈內任何一家,別家根本不敢惹。
而沈羨在所有的採訪中都沒談過感情這回事。
有次營銷號拍到他跟家人去上山拜佛的視頻,粉絲笑稱他還用拜佛嗎?他不就是當代活佛嗎?
禁慾。
高冷。
不近女色。
於是,“活佛”便成了大家對他的別稱。
平日裏一些朋友也會招呼他去玩,但沈羨從來不對哪個女的看一眼,每次有女的想靠近他,都會被嫌惡地避開。
當然了,也不看男的。
要不是俞明洲知道他偶爾會用手解決生理需求,真會當他是不行。
但沈羨給他的回答是——沒興/性趣。
他說做丨愛必須得有愛情才能做。
而他沒遇到過能讓他高看一眼的人。
俞明洲笑稱他是“活佛”。
如今活佛動心,天下奇觀。
沈羨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她長在我的審美點上。】
【每一處。】
【我都很喜歡。】
俞明洲打趣:【仙女下凡?】
沈羨:【不止。】
俞明洲的好奇更甚,【你倒是拍張照片來啊。】
沈羨:【拒絕。】
他只想私藏。
把手機開了靜音,倒扣放在桌面上,然後從前邊抽了冊書出來隨意翻動。
但現在這種處境,他不可能看得進去書里的任何一個字。
腦子裏都是旁邊女生的臉。
要說真絕色也不至於,沈羨跟被譽為“國民女神”的周盈拍過戲。
長得確實漂亮,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萬種風情。
但沈羨從未心動,對戲時也木訥得像活佛。
唯有在鏡頭下才會給深情眼神。
這會兒,他坐在女生旁邊,單是聞着她發梢傳來的茉莉花香都覺得醉人。
他閉上眼假寐,修長的手指搭在褲邊,中指和無名指在褲縫處摩擦了幾下,有汗漬。
心尖兒好似有羽毛,勾得你酥酥麻麻發癢,時不時就想睜開眼睛看隔壁。
車程共三個小時。
中午列車員來賣過一次盒飯,沈羨閉眼沒應,身邊的人也沒動靜。
但快要到站,他便也不睡了,重新拿起手機。
俞明洲連着發了十幾條消息,無非都是在問他有沒有去要聯繫方式,是不是已經跟姑娘聊開了,在這些不正經的問題里還穿插了他對自己情況的彙報。
【時家換了個聯姻的人來,我逃不掉。】
【你知道換了誰么?】
【時光年跟前妻的女兒,一直養在外地。】
【俞鹿兩家可真是能屈能伸啊,為了錢,臉都不要了。】
【要說還是你好,能找個自己喜歡的,不用聯姻。】
說到最後又繞回了那個讓他動心的姑娘來。
沈羨坐在位置上,感覺下半身發麻。
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低頭趴在小桌板上,悄悄照了一張女生的照片。
然後迅速收回手機,佯裝無事發生。
列車向著北城行駛,很快到站。
女生睡的很熟,全程沒有睜過眼。
沈羨想的是,如果到站她醒來,他就去要微信。
但她一直沒有醒。
行李箱的靜音輪摩擦地面、行人交錯而過,車廂里夾雜着人們的談話聲,不算太嘈雜,而沈羨在此起彼伏的聲響中,低嘆了一口氣。
他收起桌板,從高處拿下黑色的行李箱。
行李架上只放着一個孤零零的白色行李箱。
車廂里只剩下她還在座位上。
行李箱的主人不作他想。
他長臂一伸,直接拎了下來。
然後從兜里摸出那張便簽,平常簽名慣了,正好帶着筆,他在便簽上寫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粘在她行李箱上。
轉身離開。
-
時芊是被列車員喊醒的。
耳機里的歌不知怎麼變成了單曲循環,聲音太溫柔,她聽着睡了三個小時。
這一覺睡得比在家裏還踏實,跟暈過去了似的。
只是一醒來,車廂里空蕩蕩的。
她心莫名其妙慌了一下。
也幸好這一站是終點站,不然她絕對要坐過站。
列車員溫柔地提醒她帶好行李下車,她坐在位置上懵了會兒才跟對方說謝謝。
不知是誰把她的行李箱拿了下來放在一邊。
而白色的行李箱上貼着一張便簽。
是她寫得那張。
上邊多了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時芊瞟了眼,對方把她的五十塊錢拿走了,那就說明互不相欠。
她把便簽揉皺,塞進風衣口袋裏,拎着行李箱下車。
北城要比江陰冷,三月仍舊倒春寒,哪怕是中午,寒風仍舊像刀子一樣劃過人的肌膚,時芊近一年沒來北城,還真有些不適應。
她下車之後打開手機打算聯繫靳圓。
結果一打開微信看到靳圓問她:【來北城做什麼?找工作嗎?】
時芊的手指在屏幕上微頓,面無表情地戳下四個字。
【我爸病了。】
-
沈羨在寬闊的站台處等了五分鐘,女生的身影才出現在視線里。
她拉着行李箱往外走,睜開眼的她更添幾分魅力。
那雙眼睛狹長,表情冷淡,帶着幾分厭世的疏離感。
沈羨愈發喜歡。
他像是獵人在看獵物,耐心又沉着。
幾秒后他背過身,低着頭戳手機。
女生從他身側路過,風吹起她的秀髮,清幽的茉莉花香撲鼻而來。
閑着的手指在身側輕輕摩挲褲邊兒,手心濕潤。
他看到俞明洲的消息。
【你人呢?】
【問人家姑娘要上聯繫方式沒?】
沈羨:【沒。】
俞明洲:【慫。】
沈羨盯着屏幕,手指輕輕戳:【會再遇見的。】
俞明洲:【屁嘞。北城這麼大,你下輩子去遇見吧。】
俞明洲:【用不用我幫你查一下信息?】
沈羨拒絕:【不必。】
他說:【如果有第二次。】
俞明洲好奇:【你要做什麼?】
沈羨抬起頭,看着女生消失的方向。
【和她談戀愛。】
※※※※※※※※※※※※※※※※※※※※
抱歉,因為之前在設定上出現了誤差,寫不出來,所以決定在榜修文。
這個故事除了男女主的名字外都換掉了,這是個一見鍾情,此後一直偏愛的故事,不要被它前期略有些壓抑的文風給騙了,這是一篇甜文。
具體排雷都有在文案上標註。
女主聯姻對象不是男主,而他的聯姻對象也另有CP,道德標兵就別譴責了。
男女主都是兩個比較古怪的人,emmm,大概就是這樣。
總之就是一篇非常非常非常慢熱的瑪麗蘇童話。
男女主真正意義上的初遇在第二卷。
各位看官自由心證,來去隨意。
建議一章一章訂閱,不喜歡可隨時棄文,棄文不必告知作者。
感謝閱讀,謝謝陪伴。
靳圓的故事在專欄《鍾情》,求個收藏啦~
推好基友的小甜文《怪你濃情似酒》by折枝伴酒
文案:
眾所周知,徐醫生光風霽月,妙手仁心,唯獨對女人沒有心。
沈棠心不信邪,為了這副神仙皮相,作死倒追他一個多月
最後被傷得明明白白。
後來醫院實習,她被分到徐晉知手下。
知曉兩人過往的同事好心提出幫忙帶。
男人思慮片刻,指尖輕推鼻樑上的金框眼鏡,眸底劃過一絲暗光:“不用。”
*
沈棠心發現,徐晉知好像不記得她了。
還特別特別不對勁。
傳聞對實習生最沒耐心的徐主任,分明就是耐心過剩。
出診帶她,手術帶她,飛鄰市開交流會也要帶她。
兩個人幾乎形影不離。
沒多久,科室里流言滿天飛。
沈棠心誠懇地與他商量:“為了不讓同事們亂說,以後我還是跟黃主任吧。”
男人抬眸看她,眉梢微動:“亂說?”
沈棠心心尖一跳。
昔日涼薄的雙眼如深不見底的幽潭,彷彿藏着些未知的情緒。
他走近她,嗓音低沉,似真似幻:
“坐實不就好了。”
*
和沈棠心在一起前,徐主任日常:
手術。值班。徹夜不歸。
戀愛后的徐主任:
稍等,給棠棠打個電話。
今天要陪棠棠逛街。
棠棠餓了,回去給她做飯。
tips:
真顏狗爆甜小仙女X假斯文悶騷牙醫。
雙處雙初,輕鬆治癒甜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