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時芊驅車離開時耳朵仍舊發燙。
他那句話的誘惑力倒格外大，時芊在那瞬間倒真是心念一動。
於是偏過頭在他耳側落下一吻。
但也僅止於一吻。
有些事情，點到為止。
沈羨饜足地舔了舔唇，告訴她記得加微信。
然後下了車。
等到車子拐出這條路，她才拿出手機瞟了眼。
有一條加好友的消息。
他的個人信息很簡略，簡略到可以忽略不計。
頭像是一隻柴犬，柴犬的眼睛眯起來，構圖很美好。
網名是：神仙。
用了他自己名字的諧音梗。
而時芊這幾天也有被靳圓科普一些和他有關的知識，靳圓雖然不追星，但算是他的電影路好，說起他演過的電影來頭頭是道，在安利時總會不可避免地說起一些八卦。
她佯裝不在意，但都有聽。
譬如他最喜歡黑色和藍色。
譬如他曾經跟劇組的一個男演員打過架，往後兩人再沒同框出現過。
譬如他曾經跟女演員拍吻戲，吻完之後吐了。
再譬如他家很有錢，他演戲紅不了就可以回家繼承家業，可惜演技太好，一直沒能實現這個“平凡又偉大”的願望。
都是些細枝末節，經過輿論誇大的事情。
時芊覺着自己對這位床伴了解太多了。
但主要得益於他是個公眾人物。
時芊在他的資料卡上看了幾眼，沒有點同意，闔上手機屏幕繼續開車。
要等等。
等到他耐不住心思了來。
引魚上鉤。
這好像是一種別樣的樂趣。
-
沈羨下車之後回到劇組化妝間，他今天的戲在下午，但拍古裝劇，提前兩三個小時到劇組來做服化是常有的事。
他把手機架在化妝枱上，任由化妝師和造型師在他的臉上、頭上擺弄，他只是輕合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搭在椅子邊，富有節奏地敲奏。
甚至輕哼了幾句《風雪》。
平日裏大家都知道沈羨喜靜，在給他做服化的時候，幾乎從不閑聊。
但看着沈羨今天似乎心情好，於是有膽子大一點，稍微跟沈羨熟點的工作人員笑道：“沈老師今天是有什麼好事嗎？”
沈羨眼睛輕輕掃過，那雙桃花眼似乎生來就含情，分明只是隨意一掃，卻帶着無盡地情誼，惹得化妝間裏在工作的小姑娘統統紅了臉。
他卻只是勾唇一笑，難得好心情地回答：“是。”
“怪不得心情這麼好。”工作人員也不會順桿爬到去問他到底有什麼高興的事兒，這不是他們能了解的範疇。
只是知道沈羨心情好，一會兒哪怕做錯事了也不會遭受冷空氣暴擊便好。
沈羨沒再說話。
化妝間裏再次安靜下來。
今天這位造型師動作仍舊不算熟稔，粘頭套的時候把他頭髮都帶下來幾根，但他也沒說什麼。
他只是好心情地在等。
但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
等到他服化道已經準備完成，跟女演員對戲也完成的時候，時芊仍舊沒加他微信。
沈羨盯着微信界面看了又看，跑到加好友的那一欄看了幾次，他確定自己發送了好友請求。
但她還沒同意。
獵物好像是故意的。
沈羨的心情並沒有多好了。
他下午拍的是一場重情緒的戲，男主和女主時隔七年在故國相遇，一個嫁作他人婦，一個仍舊開疆拓土，守衛國土。
看似逍遙，但仍舊被禁錮。
台詞不多，但情緒渲染要到位。
如果女演員狀態好的話，沈羨應該能在兩條以內把這場戲演好。
《逍遙》的女主確實有點拉胯。
當初接這劇，一來是導演對他有幾分提攜之恩，二來是本子確實好。
但沒想到投資方臨時換人，把一個近年來有點流量的愛豆給塞了進來。
雖然是表演科班畢業，但跟沈羨這樣的人演起戲來，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沈羨有時候王者帶白銀，勉強能把她帶到黃金，但再高她也就那樣。
沈羨懶得跟導演吵吵，也跟這女演員沒多少話，反正這還是個大男主的戲，女主的情節沒有太重，他演好就行。
若是放在他二十歲那會兒，說不準撂挑子就走人了，留下杜景在他身後給收拾爛攤子。
但現在很多事都看開了，懶得讓自己生氣。
可沒想到，下午那場剛開拍，他就生氣了。
時隔七年，兩人重逢。
昔日戀人如今換了身份，女主人設應當是端莊的，面帶微笑地跟男主打招呼，如果眼裏含淚再好不過。
但沒想到女演員自己加台詞，面對鏡頭時直接朝沈羨撲了過來，沈羨避之不及，和她擁了一下。
他以為是對方加了橋段，想觀望一下是否值得。
但對方的手竟去握他的手。
沈羨臉色微變，想都沒想便推開了她
導演那邊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他喊道：“咔！”
“露露你在做什麼？劇本里不是這樣說得。”導演說：“剛剛對戲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情緒就不對了？就按照咱們對戲時候的來，不要亂加戲。”
“不要亂加戲”這幾個字對演員來說其實算嚴重的。
畢竟亂加和加戲就意味着你這個人野心大、不聽話，難以掌控，在劇組裏是危險的，也是惹人厭惡的存在。
第二次開拍，露露只比第一次好了一點兒。
但仍舊不過關。
四月的北城，午後陽光算熱烈。
沈羨站在陽光下，跟她一連拍了三條，臉上終於掛不住了。
在她想要朝自己撲過來的時候，他往後一避，女演員撲了個空，重心不穩差點跌倒在地，幸好她是個學舞蹈的，平衡能力好，這才避免了一場笑話。
但沈羨的耐心在此刻消磨殆盡。
他淡淡地掃過這位想要碰瓷炒CP的女演員，“你會演戲么？”
“我就是這樣理解的。”露露說：“這樣的情緒才熱烈，情緒外放了，觀眾才能感受到，不然按照劇本里那樣來，我感覺不到這個人物的心理變化。”
“那是你的問題。”沈羨毫不客氣：“演技不好還自我發揮，走路都沒學會開始跳高，你這輩子都學不會演戲。”
露露被說的面紅耳赤，眼裏帶了淚，“沈老師！”
她跺了跺腳，語氣楚楚可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
“趁我還能跟你說話的時候。”沈羨低嗤，“你好好演，演完收工。”
“收起你那些想法。”沈羨說：“不然，這劇組到了最後也一定會換女主。”
他壓低了聲音，還算給她留了幾分面子。
但隨後便揚聲跟導演打招呼，“休息會吧，讓她調整一下狀態，好好想想，然後再拍。”
他平日裏話很少，但這畢竟是他的工作。
他還是能稍微妥協幾分。
等他回到休息區，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機。
仍舊沒有新的好友。
心情愈發不太好。
他閉目養神，十分鐘后，重新開始。
這一次他調了順序，自己先來。
把他那部分戲全部演完，然後又演了兩人對手戲的那部分，其實很少，甚至可以刪減到忽略不計，因為劇本里兩人對話的台詞也就兩句。
沈羨今天進入情緒還算快，一鏡到底的重情緒戲在他這兒也不算事。
一次過。
最後剩的也就女主的單人Part。
他在另一組那兒還有幾場戲，又去拍了，一直拍到晚上七點多才收工。
拿到手機后又看，仍舊沒有。
他在化妝間卸妝，手指摩挲着手機屏幕。
獵物在想什麼呢？
等到八點多從化妝間出來，他換了一身休閑的衣服，上了車，在密閉的空間裏，他才給獵物撥通了電話。
那個陌生的號碼在今天被他默念了許多次，早就記得。
電話在響。
一秒，兩秒……二十幾秒后，電話才被緩緩接起，對方的聲音仍舊清冷，“你好。”
沈羨頓了兩秒，“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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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兒不好？
時芊：魚咬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