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人盡其事
“花辭,”湯離輕喚,用力晃了下花辭,其才醒過神來。
“相爺。”花辭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道,“相爺放心,花辭能顧好自己。”湯離心一沉,難道你便是如此想本相的么?湯離恨不得撕開花辭的胸膛,看看裏面那顆心究竟是紅的還是黑的,究竟是熱的,還是冷的。
花辭只覺得手裏一沉,一把短匕落在手中,短匕之上鑲嵌着大粒的玉石,迎着匕身散發著寒冷的光芒,花辭握在手中,望向湯離。
“在裏面待着。”湯離冷淡地道上一句,掀簾飛身而出。花辭握着冰冷的匕首,趴在馬車板上,掀起小小的一角車簾,看着窗外。
外面早已混亂一片,黑衣人與侍衛緊緊糾纏,步步緊逼,古荷依着湯離的命令關注着黃沛。果然,黑衣人來勢洶洶,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沖黃沛和王嵊而來,而另一部分原因或許便是趁亂要除了湯離的性命。
湯離於混局當中沉着行走,黑衣人衝上來揮手便是一劍,挑得對方滿身血洞。黑衣人始料未及,沒曾想堂堂一相文官,竟也有如此精湛的劍術,心下一轉,黑衣人眼神交換,直接調轉劍勢,沖向黃沛,一瞬間,數名黑衣人逼向黃沛和王嵊,而二人又被緊鎖於木牢之內,動彈閃躲不得,眼瞧着數把劍尖要刺向自己,二人急得嗷嗷直喊,
“我說,救我!我說!”黃沛大呼,就在劍尖穿過木牢要插入自己肥碩身體之時,只聽“哐”的幾聲,抵向自己的寒劍硬生生被斬斷,古荷與湯離同時出手。
沒了劍器的黑衣人大勢已去,窮途末路,要麼殺,要麼,束手就擒。
“要想留她命便住手!”身後陌生的聲音響起,轉身一看,待在馬車內的花辭竟被一名黑衣人利劍抵喉,遙遙而來。
湯離全身殺氣四起,古荷看在眼裏,不禁驚詫,跟了主子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濃烈的殺意。
黑夜之下,俱靜。
“把他們放了,換她一命。”花辭身後的黑衣人再次強調。
“等下!”花辭清冷的聲音在夜風中悠悠而起,湯離死死盯着花辭,恨極那利劍在花辭潔白的脖子上留下細細的血痕。
花辭見黑衣人停下了腳步,繼續道,
“我不過是一名侍女,抵不上你幾位兄弟的性命的。”花辭言下之意,這位大哥,你有眼無珠,抓錯人了。
“哼!”身後黑衣人噴出重重的鼻息,“一名身份低微的侍女又怎會被留在馬車之內護着,你真當我是傻子么!”黑衣人為自己的理智推斷甚是傲嬌。
花辭輕嘆,倒是遇到了一個聰明之人。
“就算我是一名身份不低的侍女,可大哥你想,我終究還是一名侍女,相爺不會因為一名侍女讓你們得逞的。”道着,花辭伸手指了指古荷,“喏,看到相爺身旁那位長相俊朗的人,他叫古荷,相爺的貼心侍衛,你抓他,比抓我要強上幾百倍。”
湯離聽見花辭一番歪論,欲笑還休,古荷忙頷首,低聲道,
“主子,花辭姑娘在說笑。”道完,又瞄了眼湯離,見他又恢復了冷淡的神色,心裏叫苦不迭。
“別廢話!若是能抓住他,我會抓你?”道着,將花辭往自己胸膛內扣緊,劍身又將細膩的肌膚染上一絲血線。
湯離眼裏的殺意又濃了數分,視線落在花辭身上,眉一挑,慵懶的聲音在靜謐的夜空下悠悠而起。
“花辭,你是識大局的姑娘,你犧牲后,本相會求聖上賜你厚葬。”湯離道着,花辭一雙晶瑩的眸子盯着湯離,想看清楚湯離的眼裏是否全是釋然,是否沒有一絲不舍。
黑衣人突然亂了方寸,自己觀察已久,這名侍女明明身份不低,得湯離青眼,湯離竟真的願意犧牲她,難道自己真的抓錯了?
黑衣人晃神間,湯離修長的手指間彈出一粒細石,直衝黑衣人執劍之手。黑衣人心下一慌,下意識地揮劍而起,意圖擋去帶着強勁力度衝來的石子。
石子未擋去,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方才還被自己劫持的女子竟將自己高舉過肩,猛摔於地,後背被石子硌得生疼,還未反應過來花辭揮手而起,一把短匕直接划入黑衣人執劍之手。
黑衣人尖利慘叫,另一隻手用力按住傷口,鮮血依然噴薄而出。湯離一驚,飛身而起,直接將花辭帶入馬車之內。
在鮮血噴涌而出,濺在臉上,還能感受到血的溫度,以及血的腥臭。那一瞬,花辭心下湧起巨大的恐懼,自己殺人了。接着便是濃濃的內疚,想起花樹和花暮,自己竟也成了那夜血洗花家商船的惡魔一般的人。
“花辭,花辭。”湯離在花辭跌坐於地的剎那,便察覺到異樣。湯離不斷地輕喚花辭,另一邊用沏茶的熱水沾濕布巾替花辭細細拭去滿臉的腥血。
布巾的溫熱讓花辭微微回了神,眼裏依然驚慌失措,如被追趕的麋鹿,死死地盯着湯離,
“相爺,我殺人了。”花辭有氣無力,喃喃道出,
湯離閃過心疼,擦拭着花辭手上的血跡,神情堅定,
“花辭沒有殺人。”看着湯離,花辭稍稍安心,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掌已變得如前般潔凈,但那素青的衣衫,卻染上了點點腥血,先前的肯定再次推翻。
“我是殺人了,看,這滿裙的血······”
“你沒殺人,那人劫持你,你為了保護自己,划傷他罷了。那人是殺手,你傷了他,是他該受的,你沒有任何錯。”湯離沉聲而耐心。
湯離知道花辭生性沉着聰穎,但畢竟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半月前,才遭遇一場大劫,如今又再受刺激,花辭怕是難以走出陰影了,湯離手指輕動,直接點了花辭睡穴,依花辭現下的身體狀況,安靜地沉睡時最好的解決方法。
湯離抱起花辭,輕放於榻上,朱唇紅,眉山黛,之時愁色更添,讓人憐兮。
“主子。”古荷在馬車外候着,“人都已經抓起來,如何處置?”古荷問。
湯離掀簾而出,長身而立,冷氣四溢。除了被花辭划傷之人傷勢較重外,其他人皆是輕度的皮肉之傷,湯離向地上因流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揚了揚頭,沉聲道,
“給那人包紮下,扔至一旁。由其自生自滅。”眾人皆不明所以,既然要幫其包紮,便是要救人,為何又任其生死自堅?外人皆不了解的,只有湯離知曉。
那黑衣人手脈被挑斷,是花辭所為,只有替其止了血,或許起碼救過他,由此也能減輕花辭心中的執念,但最終,花辭能否釋懷,只能靠其自身,自己只能人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