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其實她認識舞月
家中兄弟姐妹眾多,她自小便在夾縫生存。
但是,她卻被大娘視為己出,更得到父親垂注。
過程已經不必多說,連這個參選的機會,她都是苦心爭取到的。鬥爭已經成了她生活的一部份,融進她的血管里,流淌在她每一滴熱血里。後宮生活何其無聊,不鬥豈不是錯負光陰。進宮以來,她一直扮演着慧妃的角色,婉如慧妃重生一般天衣無縫。
沒有一件是她喜歡的,只有斗,她喜歡!就算不能成為贏家,也絕不能倒下。
她正顧惘神思之間,忽聽碎步輕響,珠簾微漾,她知道是剛才出去的綉靈回來了。
綉靈在宮中已經呆了十三四年,現在是她華熙宮的掌宮宮女。
樂月從當時派給她的宮女掌事之中精選出來,成為樂月的心腹之一,宮中之事,事無巨細,她皆有方打聽。
樂月微微睜了眸,正看到她巧步輕移,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金彩璃托盤,上面擺着幾本冊子。
她貼近樂月的身邊,沒有開口。
樂月懶懶一伸腿,一個眼神,捶腿的綉彩會意。
收了棰微一個福身,便輕輕向著殿外而去。
剛才所發生的事,就像塵埃一樣,風一卷便散。
半點痕迹也沒有,不但在樂月眼中心中沒有,連帶她宮裏的所有下人眼裏心裏,也都跟灰塵一樣不值得一提。
綉靈將盤子送到她手邊:“最上這本子,都是過了二圍的。下頭的,是已經刷下去的。”
樂月睨了一下,直接從底下抽出一本來展開看。
上面不僅詳錄了人名,家世背景,甚至因何被淘汰,被何人淘汰都標得清清楚楚。
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一點點的看。
被刷下去的,也有可能鹹魚翻生,這就需要更詳細了解這些女子的背景。
選秀是一檔子極繁重的工作,有些家世不好的,可能連籍冊都不能上到內充就被刷下去了。
但人有八面,八爪游觸,指不定哪條須子就碰上邊沿。
比如她,她的家世根本不能入目。
若非太后注意到,把她扒拉出來的話,她也只能灰頭土臉的回家。
她能被太后注意到,就說明太后看得有多詳細。
待選過千,初選過後得三百人,能最後,進入宮闈只有八十,而最終點封者更是廖廖。
但當時籍冊剛到,還不及送至內充之時,太后已經點明讓她入圍。
上次選秀,皇上因舞月而痛,根本不管,所以太後代掌。
但這次,皇上要親選,太后實在不能放心,又不好當面干預,只得悄悄將此任委於她。
她心裏明白,要論用人,太後有的是方法可以得到消息,但偏讓她來做。
一是現在太后居壽康宮,每日前來問安絡繹不絕,人多言碎,實在不是很妥當。
二是太后已經明言不管,放手由帝親選,再動人查訪,實在有傷帝顏。
自小讀背記就是樂月的強項,她自知沒有過人之慧,所以加倍用心。
強煅記憶,百般錘鍊,雖然不能過目不忘,但亦能記個七八。
她一篇一篇的看着,面上不動聲色。
過了一會,她慢慢伸手自發上拔了一支單簪,在幾個人名下戳點了一番。
綉靈自然是明白的很,躬着身說:“這幾個是籍冊都未入便下去的,家世可都……”
“太後宮中耳目眾多,這點子東西她還用得本宮?不過是過本宮一道手,拿本宮當個牌罷了。”樂月低語着,“皇上此次要求親選,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外打外而已。她們的家世可都好的很,外充哪敢除名?”
“既然如此,娘娘何必還兜攬這事?”綉靈小心的說了一聲。
“帽子都先給本宮扣上了,本宮不接也得接。”樂月輕笑一下,“反正不攬也得攬,索性替自己攬幾個。這幾個人讓小福子給本宮繪了像送來,指不定哪天能展翅高飛呢!”
“此招好險,太后既然已經自外充便除名,自然是不想讓皇上看。若是弄她們進來,豈不是與太後作對?”綉靈低聲應着。
“誰說弄她們進來,若是皇上宮外遇上,哪裏是本宮的過錯?
成與不成,皆看她們。不過是讓她們記得本宮的恩典便罷了!”樂月說著,將簪子隨手遞給綉靈。
皇上雖然說是親選,但他政務繁忙,哪有時間將這等瑣碎一一記掛心頭。
太后不願意讓這些世家大臣之女進宮,自然是怕皇上藉此封其父兄,以外打外。
而她心裏也明白,自己家族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一味迎合太后雖然安全,但太後年事已高,外連橫也很重要。
宮中的事,一味的心狠手辣沒什麼用的。最後只能落個妒嫉的惡名。她的家族還巴巴的等着她振聲威,壞名聲,她才不要!
她靜了一下,見綉靈仍是不動,便略揚了眉低語着:“怎麼不去?”
“娘娘。”綉靈低聲說著,“綉靈多嘴一句,上次娘娘弄那對姐妹來,皇上罵娘娘是……這都一個來月沒來華熙宮了。
如果這次再讓皇上知道是娘娘安排的,到時真是連太后都一併得罪了去!與其這樣,不如娘娘想想,如何討得皇上回心轉意才好?”
樂月怔了一下,月余之前的事她當然記得。
他喜歡誰,要哪個是他的事,但她幫着張羅就是錯,但是,她就是不知道要如何討得他回心轉意。
她本就是舞月的替身,竭盡模仿之能事,藉著他對舞月的恩懷之情登上貴妃之位。
但恩懷之情早晚是要煙消雲散的,後宮佳麗逐艷爭芳,即便是再新鮮美麗他都有厭的一日。更何況,還是她這樣的冒牌貨?
她不求他對她有情,只求有恩便罷了。
她現在代掌六宮之事,事無巨細皆親力親為。
力求後宮昇平,大家皆大歡喜。
她苦讀《賢妃傳》,自小更是將《女經》,《女孝》爛熟於胸她當然知道禮儀廉恥,況且幫助聖上挑選適合的妃嬪本就是一個賢妃該做的事。
但是,她沒能換得一個“賢”,卻換了一個“佞”字!
以色事人皆不能長久,況且她的“顏色”,也是借了那位的恩典。
她還能留在這個位置上,當然是他給了太後面子,但這面子還能給多久,根本沒人知道。
她要鞏固這個地位,當然只能走曲線了。
而且,那位舞月姑娘,她可是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