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次五萬
尚墨看着比自己還要冷漠無衷的兒子,怒氣在胸膛里起伏。可他心裏也清楚,他性子比他還執拗,為了報復,抗拒他們之前的安排,他可以想出更讓他們生氣的辦法。
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真這樣做了。
眼看着父子倆又要發生衝突,裴夫人改了臉色,勸了勸尚墨:“你別生氣,有些情況我們還不了解,萬一他是真喜歡呢。”
白柚奇看着裴夫人突然的態度轉變,心裏覺得奇怪。剛才還冷着臉質問她,現在又為他們說話?
好吧,其實她也清楚,她只是為她兒子說話而已。
裴夫人無聲地向尚墨使了個眼色,他才斂住怒氣,嚴厲地看了尚亦璟一眼,然後轉向白柚,神情稍微鬆緩:“不好意思,白小姐,剛才嚇到你了。”
白柚一怔,受寵若驚地搖頭:“沒事。”
天哪,這又是什麼情況,這麼傳奇的人物竟然會向她道歉?剛才不還怒氣沖沖嗎?他雖然沒有把矛頭指向她,但她能明顯感受到,他對她也不是很喜歡。
“亦璟,你好久沒回家了,今天就多住一晚吧。”裴夫人看到性子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兒子,心裏也感到無奈,冷艷的面容上露出一絲作為母親的懇求。
尚亦璟瞥了一眼身邊的白柚,輕輕“嗯”了一聲。
白柚見狀立馬就清楚了自己的處境,掩住內心的窘迫,說道:“伯父伯母,那我就先走了。”
她想及時開溜。
“等等。”沒想到是裴夫人叫住她,雖然臉色不大好看,但也溫和了一些:“你今天也留在這裏。”
啊?她留在這裏幹嘛?白柚朝尚亦璟露出求救的眼神,希望他能讓自己回去,但是他視若無睹,徑直忽略掉她眼神傳來的信號。
白柚只好哼哼看他兩眼,果然他不會幫自己。
“伯母,這樣不太好,我還是先回去吧。”白柚誠懇地望着他們,心想他們不喜歡她,肯定也不會強留自己。
不料裴夫人一句話堵的她無話可說:“既然你和亦璟已經結婚,會有什麼不方便,今晚就在這裏住下。”
她的態度很堅決,讓白柚既摸不着頭腦也推辭不了。要是她一再拒絕,情理上多少有些過不去。
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白柚坐在床上,聽着浴室里嘩嘩的流水聲,兩隻手無措地放在床邊,緊緊攥着。
一邊聽着裏面的流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一邊腦海里浮現出裴夫人剛剛離開時含着深意的神情,分明是冷的,卻又藏着莫名的笑意,不知道她想着什麼。
她說:“既然是夫妻,那就住一間房。”
走之前,她還添了一句:“床很大,不會擠。”是朝着她說的,眼神卻又落在尚亦璟那邊。
這話聽起來讓人浮想聯翩,但如果你是在現場,親眼看着裴夫人,聽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種形容不出的奇怪感。
雖然她對自己比最開始的見面要客氣許多,但她仍然能感受到她眼底對她的輕視和不滿。
喜不喜歡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裴夫人只是說話緩和了些,但眼眸里對她的“敵意”並不削減,所以白柚才會越發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她索性也不去想了,既來之,則安之,她不相信裴夫人還能把她吃了。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白柚的思緒也中斷在這裏。她聽見自己心跳得很快,好像越跳越快,她捂了捂,害怕它會蹦出來。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緊張起來。
尚亦璟在裏面停了一會兒,發現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皺了皺眉,她離開了房間?
等他裹着浴袍打開浴室門時,看到白柚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大致看過去感覺她像往常一樣平靜,但他細細掃了兩眼,發現她眼裏出奇的呆訥,好像大腦短路了一樣。
看到尚亦璟穿着浴袍走出來,擋住身體的大半部分,白柚才稍微心安地看向他,但總是有所避閃。
尚亦璟眼底掠過她細微的小動作,清冷的眸子泛起一絲波瀾,他故意走過去,瞧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說:“該你洗了。”
他離得自己這樣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沐浴之後的香氣,還有隱隱撲過來的熱氣。
白柚陡然站起來,“我今晚不洗澡。”
她說的擲地有聲,口吻彷彿是在為一件極為正義的事情辯訴。
尚亦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瞬間知道她在計較什麼,突然覺得有一絲好笑。她知不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有點幼稚,像是來自小學生一般固執又認真的抗拒。
“原來你這麼不愛乾淨。”尚亦璟故作嫌惡,離她遠了一步。
白柚心想你才不愛乾淨,話還沒說出口,轉念一想他有潔癖,於是“順水推舟”:“我的確不愛洗澡,昨天和前天都沒洗。”
“那你出去吧。”尚亦璟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話音剛落,他發現某人很積極地,也很迫切地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她轉過身問他:“我能不能拿一個枕頭走?”然後視線往床上看去,發現只有一個枕頭,自覺地搖頭:“那還是算了吧。”
睡沙發其實也不用枕頭。
她發現自己傻了,睡沙發想到枕頭竟然沒想到被子,順勢又瞥了一眼床上唯一一床被子,瞅了一眼高冷矜貴的尚亦璟,心想今晚她還是不用被子了。
剛準備出去,尚亦璟叫住她:“你幹什麼?”
“出去啊。”白柚疑惑地看着他,這不是他剛剛說的嗎,可千萬不要反悔。
他走過來,給人感覺有些生氣:“我怎麼沒發現你原來這麼聽話。”
他靠過來,頭髮還是濕的,上面有小小的水珠,他低頭看她時,有的水珠順着他的發梢滴下,落在她的腳上,了無蹤跡。有的順着發端從他的臉上微微滑落,甚至他的睫毛上還懸着細小的水珠,看上去格外撩人。
“先給我吹頭髮。”他的聲音此時在她聽來竟然有些莫名性感,但他的口吻讓她很不情願,自己彷彿是他的隨從,他想做什麼,她就要依他似的。
關鍵是,他吹個頭髮還用她幫忙?又不是女人的長發需要慢慢吹。
“吹一次頭髮,五萬。”他漠然地開口,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