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城市就是和農村不一樣，高樓隔三岔五的出現，到處都是汽車行人，經過商場超市那更是人山人海，一不小心扎進去，想出來都不容易。華岩看得起勁，但人卻離得遠遠兒的，自己也知道剛來到城裏，不熟悉的地方還是少去為妙，摸了摸藏在內褲里的錢自得道：“陳伯這辦法真好，小偷想偷都偷不着。”

醫學院離火車站還是有個十餘公里，這點距離對華岩來講是小兒科，經常在山裏走動的他幾十里山路都走過，會在乎這點距離？不過人有三急，憋是憋不住的。

“阿姨，這哪有廁所啊？”華岩焦急的向食品店的老闆娘問道。

老闆娘見他那迫不急待的樣子，笑道：“你說WC啊，WC往這直走，再往左拐就到了。”

華岩一聽，楞了楞：“WC是什麼東西？”

“呵呵，就是廁所啊。”華岩一聽，將行李扔在了老闆娘店門口，讓她照看一下。老闆娘熱心的答應了。

這下華岩跑得快了，那速度簡直能在江面上飄個來回。見到廁所，連守門大嬸的阻攔都給無視了，直衝而入，幸好沒進錯，不然臉就丟大了。

出來后，華岩怨道：“這城市大了，廁所都不好找，害我找了幾條街，才找到。”

這時，一個人突然拉住了正要走的華岩道：“小夥子，你錢還沒給呢？”

華岩回頭看着一臉怒色的大嬸，心想：給什麼錢？她不是小偷吧！“大嬸什麼錢？”

“小夥子做人要誠實，一泡尿，一泡屎，這可是有證據的。”

我怎麼了我，難道上個廁所都犯法嗎？華岩無辜的笑道：“大…大嬸什麼錢啊？”

“當然是上廁所的錢了，五毛。”

這時，一旁的行人看着華岩一身鄉下人的打扮，正和公共廁所王大嬸拉拉扯扯，不由的看起熱鬧來。

不會吧！上個廁所都要給錢，在村裡根本就不要錢！看着圍觀的人這麼多，大嬸年紀也不小，沒辦法只好給錢。華岩刷的一下從身手抽出100元來。陳伯給的錢在內褲里，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怎麼好意思拿，只好將父母給的200元拿出100元來，直接遞給大嬸。

大嬸一見，氣道：“嘿，小夥子你誠心為難我啊！沒有零錢嗎？”

父母和陳伯給我的錢，一分沒用，怎麼有零錢？搖頭道：“大嬸，我沒零錢，真的！”

大嬸看他是個從鄉下來的小夥子，連公共廁所都不知道肯定是剛進城，本想就算了，可好事者這麼多，如果又不要他的錢，這些人肯定會覺得，這太婆真奇怪，叫小夥子拿錢，現在又不要了，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最後，大嬸把錢找開從中拿了5毛，此事才算完事。

華岩走在路上看着琳琅滿目的城市，少了點新奇，卻多了些哀愁。“這大城市太複雜了，許多東西都不懂，既然來了，就只有去適應這個環境。爸媽希望讓我來這上大學，我不能泄氣，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

“這裏真美啊，寬敞的河流，濺起澎湃的浪花，如脫韁的野馬找到了回歸原野的道路，強有力的踏過每一寸土地。”華岩提着兩大包行李站在橋上，正看着開閘放水的府南河感嘆道。

這河就是府南河嗎，比家鄉的小溝大多了，只是這水太渾濁了，與爸媽說的有些出入。

華岩提着行李向橋的另一端走去，只見橋頭坐着一個老頭，穿着背心，手中拿了一把扇子，地上放着一張紙，坐在板凳上，對過往的人露出淡淡的笑容。

這老頭看樣子有70多歲了吧，穿個背心坐在那裏，不會是出來乘涼的吧，這天不熱啊，一邊扇還一邊笑，其他人根本沒有理會他，不會是個神經病吧！華岩一想提着行李就快速走過大爺的身邊，心裏暗道：大爺你可別發瘋啊，你瘋了我可遭殃了，要知道你打人不犯法，我受傷那就冤枉了。

剛經過大爺身邊，華岩懸着的心放下了。

“小夥子，你等等！”

華岩一聽楞住了，聽他的話完全正常啊，不像是有病的人，於是回過頭來，見他笑容滿面，不能冷眼看人失了禮貌，再怎麼別人也是大爺級的，於是也笑道：“老伯，有什麼事嗎？”

老頭心想：今天老子在橋上坐了半天，特意穿了件背心，表示自己很剛健，以微笑視人，弄得沒人理我，都以為我是瘋子，好不容易遇上個剛進城的菜頭青，不賺你幾個錢兒，簡直對不起市政府給的那點退休工資。

“小夥子你從遠方來的吧？”這不是廢話嗎，看穿的那麼土裏土氣，又提着兩大包行李，不從遠方來，難道是閑着沒事兒，精神錯亂，提着行李四周遊盪。當然像華岩這種沒經過風浪的菜鳥是不知其中道理的。

“你怎麼知道？”華驚奇的問道，看着一臉笑容的老頭，並沒發現什麼問題。

老頭對剛才的試探很滿意，暗自樂道：這小子果然是第一次來成都，機會難得，要好好忽悠他一筆。

“而且不是一般的事，是急事，對不對！”

一個問號和感嘆號同時出現在華岩腦袋裏：這大伯太神了吧，居然能知道我有急事！華岩剛要說話，又被老頭搶着道：“你要做的事一定是回學校。”

這下華岩完全被這老頭套住了，也想到這是算命：“老伯你是算命的吧，這麼厲害！”

在算命這行里，許多都是靠矇騙，觀察其人的外貌特徵，以言語相激，將他引入其中，俗話說信神，信佛，不如信半仙，只要半仙一句話不是真的都要信七層。這算命也是一門學問，在古時候江湖神人分為三類，第一類打着維護正義驅逐妖邪的口號，每家每戶走訪，得到廣大群眾的歡迎，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此類最能得民心。第二類遇事先扔三枚銅錢，測風水命脈，有水則如魚得水，風水自成，其實這水代表老百姓。第三類遇事先掐指一算，觀面相，看吉凶，前世今生說了個遍，再不成直接把祖先板板搬出來理論，三寸不爛之舌，把石頭能說的和黃金一樣值錢。

華岩此次遇到的就是第三類，不過隨時代的變遷，如今的神人脫了衣裳就是騙子，忽悠招術一個接一個的來，讓人防不勝防。

“錯了，不是厲害，是你命該如此。”

華岩笑道：“老伯，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麼的？”

嘿！這小子上鉤了吧，我算了十幾年的命，如果看不出你是做什麼的，那還忽悠你幹什麼。老頭搖了搖扇子，裝作一副深謀遠慮的模樣：“把你的手給我看看。”

這就是李大哥說的看手相吧，沒想到讓我碰上了，華岩心裏那個激動啊，若不是提着兩行李，恐怕連到成都幹什麼都忘了。

“把你手伸近點，我看不到。”

哇，什麼眼神啊，在伸就到你臉上了！華岩看着自己的手掌被他這樣看，心裏不免有些不習慣。

這時，老頭拿開了華岩的手，搖了搖扇子，翹着腿道：“你是學醫的。”

華岩瞪大了雙眼，激動得道：“老伯，你真是厲害，連我做什麼的都知道！”

老頭心想：你手上一股藥味，不知道才怪呢，看你這歲數，肯定不會是醫生，抓藥也不可能有這麼濃的味道，一定是學醫的，每天拿葯來做研究。

華岩激動的樣子已經完全暴露了他的想法，老頭暗自高興，但這戲不能叫停，還要繼續演下去，至少在他看來，這小子已經是到手的蘿蔔了。繼續思考着怎麼賺這錢，心想：上大學的，又是剛到城裏，對了，我那孫子不是也在上大學嗎，成天就知道上網玩遊戲，跟他談了幾次，如今的大學生是一代不如一代，沒考上大學前充滿嚮往，考上了，進去就墮落起來，每天寢室、教室、網吧，聽說還有上網入迷了的，每天半夜翻牆出去。對，就這麼說！哈哈！

“你我有緣，我才告訴你，這次你去學校，看來是躲不過了。”

老頭說的很隨意，可華岩聽起來就不一樣了，不解道：“老伯，你說什麼躲不過？”

“天機不可泄漏，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先前都被他說中了，我躲不過什麼，他又不說！華岩此刻心急起來：“我說老伯，你就告訴我吧，就算做做好事。”

老頭點了點頭，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就為你指點指點，不過，這乃天機，不能輕易泄漏。”

華岩這下急道：“要怎樣才能泄漏呢？”

老頭放下扇子，從身後的袋子裏拿出一個龜殼，三枚銅錢，淡定道：“怎麼解就看你的造化了。”說完便將銅錢放入龜殼之中，拋了一次，將三枚銅錢的正反面在紙上記下來，就這樣直到拋完第六次，才將銅錢拿出來放在紙上。

當銅錢在紙上擺出形狀時，華岩直直的盯着，老頭見他如此專註，心想：毛頭小子，這你都看得懂？那我直接從橋上跳下去。

華岩笑道：“老伯，你這六爻銅錢術使得真好！”在火車上，李侑給華岩說起過六爻八卦的事兒，華岩對這些興趣濃厚，記得很牢。

老頭一聽，差點兒沒從凳子上摔下來，看了看華岩：不是吧，這小子居然連六爻都知道，連我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意。既然你知道，還是先把你忽悠了吧。

“咦！這卦怪啊。”老頭吊起他的胃口來，同時想着怎麼說才能讓他信以為真。

見他一直盯着銅錢，沒有開口，華岩急道：“大伯，你就快說吧，這怎麼怪了？”

老頭搖了搖頭，緩緩道：“此乃天機，若我說了，上天會懲罰我，減我壽命，但你我有緣，咱就好人做到底，你給我20元貢天，我燒香祈福上天原諒，就自然能告訴你了。”

華岩心想：李大哥說過，這算命是會影響壽命，不過是在算準的前提上，好吧！直接從衣服里拿出20元交給了他。

老頭見錢已到手，也可以放心大膽的說了，於是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道：“小夥子你既然如此誠心，這次我就儘力為你指點，讓你度過這次難關。次此你去學校，一定要先問清楚和你住在一起的同學的名字，問清楚后，仔細看他們一天都在幹些什麼，如果是壞事，就不要與他們為伍，這樣就能避過這次災難。”其實這些都是從自己的孫子那裏總結來的，現在的大學生哪些不是墮落份子？能專心學知識的恐怕不多。老頭也是善意，見他人這麼老實，在賺錢之餘就當長輩教育晚輩些做人的道理。

難道我會遇到壞學生？老伯既然這樣說了，那肯定不會錯。華岩已經完全被這老頭給忽悠住了。

“謝謝老伯指點，請問老伯你叫什麼，以後不懂可以再來問你。”華岩笑道。

“哈哈哈，孺子可教，我姓方，好了，你趕快去學校吧，我也要回去祈求上天的原諒了。”方老伯站起身來，將東西收好后徑直走了。

“方老伯，再見！”

還見個屁，你以為我想騙你小子，要不是今天沒生意，我才不會騙你這樣單純的小孩呢。方老伯一聽到華岩的話，走得更快了。

“和我住一起的同學！有誰和我住一起啊？”華岩搖了搖頭，並不知道大學裏的學生都是住的寢室。

來到學校大門，華岩看傻了眼，說不出的激動：那寬敞的大門比上小學時的破門強多了。那宏偉的建築，美麗的校園，這就是學生們夢想的天堂，大學嗎！

守門的保安看着華岩的打扮，嘆了口氣：又來一個窮學生，看來這世界經濟問題還沒有得到恢復啊。就在華岩沒來時，他已經在校門口遇到二十三個從農村來的學生了，穿着打扮都和華岩類似。這保安是個退伍兵，很愛國，每天就看報紙新聞，如果大學裏有國際政治理論課，憑他的了解，當個講師都沒問題，可就是沒有啊。

華岩剛進大學什麼都不知道，可報到的事他還是清楚的，這小學六年12次報到可是印象深刻，提着行李向保安問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在哪報到？”

保安看着他，像是在看怪物似的，心想：哇靠，報到當然是在財務室啊，現在這個社會，哪裏不要錢，連我這沒上過大學的人都知道，你小子不知道，火星來的吧。雖然這樣想，可不能這麼說，淡淡道：“去財務室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