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認可
厲修明平靜地與王老先生對視許久，拳頭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最後還是不答反問道：“不是您們讓我趕緊找個女人結婚嗎？”語氣中帶了幾分埋怨。
“胡鬧！”王老先生怒道：“你這是把婚姻當做兒戲嗎？”
厲修明沉默了一秒，低聲道：“除了憶雪，我和任何女人結婚都是兒戲。”
王老先生伸手指着他，目光既痛心又氣憤，喘了幾口氣，沉聲道：“你給我跪下。”
厲修明的身影一頓，沉默着跪了下去。
王老太太臉色一變，立刻起身勸道：“老頭子，你……”
王老先生用手勢止住她的話，斬釘截鐵道：“去給我拿家法，今天我必須要給這個頑固不化的臭小子一個教訓。”
王老太太皺着眉想再勸，長嘆一聲，還是去取來了家法，猶疑地站在一旁。
王老先生將她的心軟收入眼底，又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厲修明：“世上那麼多好女孩，你就非得愛一個先心病人嗎？”
葉悠然眉毛一跳。原來，厲修明愛的那個憶雪是先心病人，難怪王老夫妻不允許兩人在一起。那厲修明和她協議結婚，只是為了更加強烈地表達他只想和憶雪在一起的意願嗎？
厲修明抬頭看向王老先生，緩慢而堅定道：“即使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的心也是屬於憶雪的。”
王老先生氣得一把搶過王老夫人手中的藤條，揚手一揮打到他身上。厲修明咬牙，無聲地反抗。
葉悠然直到王老先生揮鞭的時候才看清那所謂的家法，粗實的藤鞭上還帶着刺兒，一鞭下去便皮開肉綻，鮮血涌動。
當王老先生再次揮鞭時，葉悠然下意識地衝上前去，跪到厲修明身邊，張開雙臂護着他，喊道：“外公，求您別打了。”
王老先生大驚，在最後關頭調整了一下方向，藤鞭便擦着葉悠然白凈的肌膚落下。
那一刻，三人的內心均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王老夫妻見葉悠然一臉的不忍、滿眼的心疼，心裏又欣慰又愧疚。他們的外孫和葉悠然結婚並非真心、甚至還帶着幾分利用，可她還肯在此時挺身相護，怎麼能不讓人動容？
“你看看人家多好的姑娘！”
厲修明生平第一次被人護在身後，這個人還是他覺得無關緊要的、可以隨意利用的。他震驚而呆愣地微微低頭看向葉悠然，只感到下巴被她的頭髮掃得酥酥麻麻的，根本沒聽見周圍的聲音。
終於，他回過神來，聽到葉悠然哽咽道：“外公外婆，我雖然跟阿明相識不久，但已經深深地愛着他了。我知道他現在還愛着另外一個人，但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他會慢慢愛上我的。”
葉悠然又轉過頭看向厲修明，深情款款道：“阿明，你能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嗎？”
厲修明抿了抿唇，沉默不語。
葉悠然心裏暗暗擦了把汗。還好厲修明沒有反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幫他了。
王老太太也鬆了口氣，走到王老先生身邊勸道：“阿明也答應了，你也就別生氣了。”
王老先生審視了厲修明幾秒，最終放下了手中的藤條。
王老太太立馬接過去，安撫道：“彆氣了，我扶你上樓休息一下。”說著，便拉着王老先生往樓上走去，路過葉悠然身邊時小聲叮囑了一句：“待會兒給阿明上點葯吧。”
葉悠然點點頭，目送着兩人上樓去了，才一屁股坐到腿上，放鬆下來。
厲修明靜靜地看向她，眼中涌動着不可捉摸的情緒，許久后才說了一句：“你不愧是個演員。”到底還是沒問出心底的那個問題。
這話聽着怎麼不像是感謝呢？葉悠然納悶地看着厲修明起身從自己面前走過，瀟洒地轉身上樓，才回過神來道：“外婆讓我給你上藥呢。”說著，便匆匆起身追了上去。
王老太太扶着王老先生回到卧室坐下，順勢坐到他身邊，感嘆道：“悠然這姑娘雖然不像子涵出身名門，但乖巧懂事、落落大方，我喜歡。阿明這事兒做得不好，人倒找得挺不錯。”
王老先生點頭：“恩，是挺不錯的，就怕阿明還是對那個憶雪念念不忘，不懂得珍惜眼前人。”說著又發愁了。
王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狡黠地一笑，道：“不急，慢慢來，我有預感，阿明和悠然最後會在一起的。”
王老先生輕嘆一聲道：“但願如此吧。”
“我先不跟你說了，待會兒過來喊你下去吃飯。”
王老太太急匆匆地起身走出門外，躡手躡腳地來到厲修明的房門外，從門縫裏看到葉悠然正在幫厲修明上藥，開懷一笑，轉身下樓去準備晚餐。
這一切都在厲修明的意料之中。他答應讓葉悠然幫他上藥，還故意把門留了個縫，就是為了讓王老太太放心。
房中，葉悠然皺眉看着厲修明背上猙獰的傷口，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柔聲道：“我要是把你弄疼了，你要跟我說啊。”
厲修明的心裏湧上幾分說不明的情愫，估摸着王老太太應該已經走了，便冷聲道：“不用了。”挪開身子，穿上了衣服。
如果之後傷口發炎了，就是他自己活該。葉悠然暗暗翻了個白眼，收起手中的葯，不想再跟這個隨意冒冷氣的人呆在一起，起身道：“那我先下去了。”
厲修明注視着她離開房間，許久才收回視線。
葉悠然剛下樓便碰到了王老太太，得知她正準備和僕人們一起準備晚餐，便主動提出去幫忙。
王老太太驚訝地看向她：“悠然你會做飯？”問完才想起來，葉悠然不同於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滿意地點頭笑道：“好啊，那你也一起來吧。”
老宅里一向只有王老夫妻兩個人住，因此家裏的僕人也不算多。葉悠然幫忙做了個晚飯，基本上把所有人都認了個遍。
王老太太看着葉悠然在廚房中遊刃有餘的模樣，又見家裏的老僕們紛紛認可了她，欣慰不已，對葉悠然這個外孫媳婦更加滿意。
她自言自語道：“這麼好的姑娘，可不能讓阿明白白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