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因
是夜，一輪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灑落在九幽山上，山中皓晶石藉著月光，折射出五彩繽紛的光點，整座九幽山好似人間仙境，美輪美奐！
山巔的一處斷崖上，一位白衣女子面對着皓月負手而立，她的手上緊緊攥着一根潔白無瑕的玉笛，一陣微風吹過，她的衣擺隨着輕風微微擺動，絲絲黑髮在微風中搖曳，髮髻上的紅色飄帶在微風中舞動。
直到月至中天，她等的人還沒來。
柳若凝嘆息了一聲，緩緩抬起手，悠揚的笛聲響起，時而高亢，時而低回，時而激昂，空靈的笛聲縈繞着無限的柔情和遐思，綿延迴響，回蕩在整座九幽山上。
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後，來人勾起一邊的唇角，帶着淺淺的笑意，一雙透澈明亮的墨藍色眸子蘊着無盡的思念，斜飛入鬢的劍眉微微一挑，深邃又輪廓分明的五官，顯得邪魅性感，墨藍色的長發被風吹亂，又憑添了幾分狂放不羈。
笛聲驟然而停，柳若凝輕啟朱唇，柔聲道，“你來了。”
“是，我來了，我答應過你，只要你喚我，哪怕天涯海角我也必到，只是路上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我這才來遲了。”
柳若凝轉過身，彎彎的峨眉微微皺起，一雙如水的黑眸燦若星辰，粉腮微微泛紅，水滴般透亮的櫻唇勾起一抹微笑，一綹柔順的黑髮隨着風在額前輕輕飄動。
“墨離，明日仙門百家就要挑戰魔域，你真的打算應戰嗎?”
“凝兒，我是魔域的王，這一戰，我不能退，抱歉。”風墨離的喉頭動了動，艱難的開口回答她。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應戰，但是他不能，他一退，整個魔域可能就會覆滅。
“凝兒，自千年前仙魔大戰之後，魔族已經偏居一隅，你知道的，魔域的水源日漸枯竭，食物也是日漸匱乏，他們都是我的族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就此死去。”
“我......”
柳若凝輕輕拈了個花指，一朵桃花自樹上飄落，正好貼在他溫熱的唇上。
“墨離，你不必解釋，我懂。”
柳若凝身形一動，眨眼間就來到風墨離的身前，如水的眸子痴痴的望着他，眸子裏閃過太多的情緒，她抬起手，輕撫着他的唇，柔聲問道，“墨離，我只問你，若是魔域一切無虞，再無後顧之憂，這一戰，你可願收手？”
風墨離抬起手，輕撫着她姣好的面龐，深邃絕美的墨藍色眸子中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絲絲眷戀，“凝兒，我願意。”
話音剛落，他又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可世事又豈能盡如人意。”
千年前的仙魔大戰，他的父兄和十大魔將統統戰死，魔族的人被逼無奈，只能退居魔域。魔域地處西北，在十萬莽山的盡頭，莽山窮山惡水，除了無盡的沙漠鮮有生靈。而後魔域又被天族下了禁制，魔族的人只能進不能出。
千年來，魔域的水源漸漸枯竭，沒有了水，其他的一切生靈也慢慢的滅絕，時至今日，他們魔族只剩下不足萬人，若是他再一味妥協，不消百年，魔族恐怕就此消亡。
柳若凝莞爾一笑，絕美的臉頰上漾起一個淺淺的梨渦，她的手掌一翻，手掌上立刻憑空出現了一口迷你的古井。
“時令井？”風墨離的瞳孔瞬間放大，驚訝的看着眼前的這口古井。“這...”
時令井是落霞山落霞仙子的一品法寶，據說這法寶里的水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是每一年只能使用一次。
這等法寶，落霞仙子一向來視若珍寶，怎麼會出現在柳若凝的手上，墨離百思不得其解。
“凝兒，這時令井怎麼會在你手上？”
“借的。”柳若凝的眼神微微閃躲，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沒有露出半點破綻。她又是一翻手掌，一粒晶瑩剔透的米粒顯現在她的手心上。
“墨離，這是一品靈稻，落地便會生長，轉瞬就能開花結穗。”
柳若凝伸出雙手，將手掌上的兩樣珍寶放入他的手心。“墨離，有了這兩樣東西，魔族得以休養生息，明日一戰，你便推了吧。”
“凝兒，我答應你。”風墨離大手一攬，將她擁進懷裏，雙手死死的抱着她，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謝謝。”
柳若凝靠在他的懷裏，聽着他的心跳，唇角的笑意漸漸收斂，眸子裏湧起絲絲的不舍，在心裏暗道:對不起，墨離。
昨夜她私闖了落霞山，盜得時令井，雖說一時半刻不會東窗事發，但也是瞞不了多少時日，只要到了來年的春季，落霞山開山，時令井被盜之事恐怕再也瞞不住了。到時候，她恐怕會被整個仙門百家追殺吧。
“師妹。”一道突兀的女聲響起，打破了當下這份溫馨。
柳若凝慌張的從墨離的懷裏抽身，轉頭望了過去。
藍箐一襲紫衣裹身，外批一件白色的披風，裙幅褶褶如雪傾瀉於地，一張標準瓜子臉上，一雙黛眉緊皺着，雙眸似水，卻帶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她站在不遠處的桃花樹下，驚訝的捂着朱唇，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師妹，你竟然和魔君風墨離深夜私會。”
還不待柳若凝解釋，又是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
“師姐，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我早就告訴你，柳若凝和風墨離的關係不一般，她今日一定會和風墨離見面的。”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從大樹后慢慢走了出來。
莫雅黎玉手輕挑，捋着額前的一縷秀髮，勾起一邊的唇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讓人一眼望去就忍不住陷入她深邃如海的琥珀色眸子裏。
“閉嘴，我有問你話嗎？”藍菁呵斥一聲，眼裏滿是厭惡之色，她又轉過頭，看向柳若凝，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若凝，我問你，你為何夜半時分和魔君在此？”
“師姐，我是來勸墨離放棄明日之戰，他已經答應我了，明日不會應戰。”柳若凝往前走了兩步，擋在了風墨離的身前，急急的解釋道。
藍菁留意到她的舉動，唇角微微一扯，冷冷一笑，眼神里慢慢的湧現出一抹殺意
她們三人同為南離宮的弟子，她最先入門，師從劍宗逍遙子的門下，柳若凝后她入門，卻得以拜在掌門陸庭峰的門下，陸庭峰對柳若凝一直另眼相待，宗門裏最好的資源都用來培養柳若凝，是以柳若凝不過雙十年華已經是宗門第一人，她這個大師姐卻一直屈居第二。
論天賦，論刻苦，論道心，她自認樣樣不輸柳若凝，憑什麼宗門最好的資源都落在她的身上，前幾日，掌門更是把日月雙輪都賜給了柳若凝。宗門內盛傳，柳若凝將會是下一任掌門的接班人，怎叫她不心生嫉妒。
莫雅黎斜靠在大樹上，將藍菁的殺意盡收眼底，她唇角的笑意肆意的加深，她微微的側過身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暗器。
“大師姐，柳若凝分明在包庇風墨離，她的話，你可千萬別信。”莫雅黎腳下輕點，躍上了樹梢，一雙玉腿交疊，一隻手輕托着下顎，以一個無比嫵媚的姿勢，斜趟在樹榦之上。
“閉嘴，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藍菁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她一眼，不屑的收回了視線。
她們三人之中，她最看不上莫雅黎，她原本是霓裳閣的弟子，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帶藝拜入南離宮。
霓裳閣的女子個個都是傾城之姿，又修習魅惑之術，哪怕不用仙法，單憑一顰一笑，都能把男人們迷得神魂顛倒，在她看來，這都是低賤的勾欄做派，她向來嗤之以鼻。故而，若無必要，她從來不和莫雅黎說話。
莫雅黎自知她對自己的厭惡，也不生氣，聳了聳肩頭，繼續看着熱鬧。
“若凝，魔族之人生性狡猾，又兇殘無道，風墨離身為魔域之主，他的話你也敢信？明日仙門百家就要圍剿魔域，你這個時候和他見面，是在給他通風報信嗎？”
“大師姐，我沒有。”
“大師姐，魔族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我相信墨離，他不會騙我的，明日之戰，他一定不會出戰的。”柳若凝急急的替風墨離辯解，殊不知她的這番舉動落在藍菁的眼裏，更是讓藍菁堅信了她是在給魔族通風報信。
“若凝，你過來，和我一起殺了這個大魔頭，我就相信你，否則，你就別怪我替師門清理門戶。”藍菁說著話，手中陡然出現一柄寒氣逼人的長劍。
“大師姐，墨離真的答應我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冥頑不靈。”藍菁懶得再勸誡，一拋手中的長劍，長劍橫在她的身前，她十指連動，掐了一個法訣，長劍瞬間分身出無數把，劍尖直指柳若凝和風墨離，隱隱的蓄勢待發。
“風掣。”藍菁冷喝一聲，身前的長劍抖動起來，長劍帶着勁風，風馳電掣般射向他們二人。
“月耀。”柳若凝嬌喝一聲，周身頓時升起一道結界，一柄形如彎月的法器繞着她不停的打轉。
“你這個叛徒，為了護着風墨離，竟敢與我動手。”藍菁怒不可遏，口中默念法決，無數的長劍又合成一柄，衝著柳若凝急射而去。
“雕蟲小技。”風墨離不屑的冷哼一聲，一步上前，將柳若凝護在身後，同時右手發力，一道無形的勁風和長劍撞擊在一起，兩股力量在空中膠着了片刻，長劍寸寸斷裂，散落在地。
藍菁的法器碎裂，只覺嗓子一甜，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腳下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眼裏一閃而逝一抹詫異。
她自認自己的法力並不算低微，竟然在風墨離手中走不過三招，是她自負了。
風墨離手掌一吸，地上的斷劍碎片慢慢浮在半空，斷劍碎片齊齊的對着藍菁，在半空中嗡嗡作響。
柳若凝見狀，腳下輕點飛身到他身前，伸出雙臂攔在藍菁身前，微微搖頭道，“墨離，不要。”
莫雅黎瞅准了時機，手中的鬼索直奔柳若凝的胸口而去。
“凝兒。”風墨離的瞳孔瞬間放大，腳下連點，飛身一把將柳若凝擁入懷中，用後背替她擋下了莫雅黎的鬼索。
“噬心。”莫雅黎默念法決，鬼索陡然高速旋轉，一道陰深深的鬼爪從鬼索中探出，一把捏住風墨離的魔骨。
風墨離的身子一怔，緩緩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胸口，一道血注噴涌而出，鮮血瞬間染濕了他的黑衣。
柳若凝轉過身，呆愣愣的看着風墨離，凄厲的慘叫一聲，“墨離。”
風墨離的身子緩緩下降，落到了地上，單膝跪倒在地，口中不停的咳着血。
“呵，呵呵，呵呵呵，魔骨，終於落入我的手中。”莫雅黎把玩着血淋淋的魔骨，彷彿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莫雅黎，把魔骨還給墨離，你會害死他的。”柳若凝緩緩落地，擋在風墨離的身前，伸出一隻手，索要魔骨。
“你求我呀，柳若凝，你不是自詡冰清玉潔，向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你若求我，說不定我心情好，就把魔骨還給你的心上人了呢。”莫雅黎抬起如蔥的玉手，放在唇邊嫣然一笑，她明明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眼眸深處儘是一片冰冷之色。
“凝兒，不要求她，就算你求她，她也不會把魔骨還給我的。”風墨離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拽着她的柔夷，微微的搖搖頭。
柳若凝轉過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莫雅黎，一咬牙，開口道，“求你，小師妹，我求求你，把魔骨還給墨離。”
“二師姐，求人不該有求人的姿態嘛，你這樣，我好為難的。”莫雅黎輕撫着額前的秀髮，意有所指的說道。
柳若凝想都沒想，當即跪倒在地，“小師妹，求求你，把魔骨還給墨離。”
“凝兒。”風墨離的十指緊握成拳，濃濃的殺意噴涌而出，周身的氣場一變，周遭的溫度直線下降。
“哈哈哈哈，柳若凝，你也有今日。你可是我們南離宮第一人，怎可這般不要體面的跪我，我可真是有些受寵若驚。”莫雅黎站起身，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魔骨。
突然，她手上一動，魔骨脫手而出，魔骨衝著斷崖的方向急速而去，眼看着就要落入斷崖。與此同時，她的身形急退，眨眼間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柳若凝也動了，她的身形奇快無比，就在魔骨就要落入斷崖的一剎那，她接住了那根魔骨，她還來不及高興，手中的魔骨化為星星點點的白光，消散在她的掌心之中。
“怎麼會？”柳若凝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呢喃道。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莫雅黎桀桀的怪笑聲，“柳若凝，沒有了魔骨，我看你拿什麼救你的心上人，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