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送她離開
聽了醫仙的話后,他才放下了心。我知道,他也偷偷探過我的經脈,只是他大抵忘記了我們兩人體中還有青凰花這回事,他怕自己診漏了什麼,所以才特意喚了醫仙來。
醫仙臨行前給我開了藥方,都是些驅寒的湯藥,受寒雖是小病,可是他依舊不敢懈怠,每日都是陪着我喝完葯才肯去處理四海神殿的事情。
而關於人間,我也從滄瀾神官的話中聽到了些許消息,人間的旱情愈發嚴重,四海龍王親自出馬也只能解片刻之急,各地的龍君隔三差五便給君上上摺子彙報旱情,而水宮裏的第二處水源,也開始靈力退散,若是再嚴重些,水族怕又要損不少生靈了。
這幾天水宮裏的杏花也開始凋謝了,我記得自從我來這四海水宮開始,這宮中的杏花便沒有謝過,挽月神君曾經和我說過,這宮裏的一草一木皆是依着君上的靈氣而修行,也是君上的靈氣才令宮中杏花常開不敗,如今敗了,原因,不用猜便可知曉……
摘下兩支杏花插入瓶中,我催動指尖術法,花瓣掉落,花芯中重新生出一層花瓣。
看來我的法術,也有些用處。
我昂起頭,看着沒有靈力的花枝,抬袖施法,青色光澤如雲般朝四周騰然散去,花蕊中一層層新花瓣生出,龍宮中又有了生機。
滄瀾神官從別的地方尋了過來,見滿宮杏花恢復原狀,很是詫異道:“這花……原來是你所為。”
我拂了拂袖子淺笑道:“這花,還是初綻放的時候最好看。”
“長歌,你……”想問什麼,可卻猶豫着怎麼看開口。
我矮身坐下,抬起一杯茶抿了口:“你不是隨在君上的身邊么?怎麼來這裏了?”
滄瀾神官道:“方才君上命我前去取一樣東西,路過這裏的時候忽然見到枝頭的花重新綻放了,有些好奇,便循着仙氣找了過來。不過也對,整個龍宮中,除了君上有這能力之外,便唯有長歌你有這本事了。”
“我現在,也只能替君上照顧這些花花草草了。”傷懷的握着杯子,目光抬起,落於茶麵上時忽然發現盞中的茶水有些翻滾晃動……“這是……”
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腳下好似也能感應到搖晃了,我放下杯子站起身,只是不等我反應過來,不知從何方遽然傳來一道響徹雲霄的雷聲,接着便地動山搖,整個水域都動蕩不安……
“小心。”滄瀾神官及時抓住了我,扶着我肩膀穩住我的重心,又一道響雷落入海中,嚇得我閉緊了眼睛。
天雷,水宮動蕩……這是大劫將臨的徵兆……“君上,君上!”我心慌了,欲要掙開滄瀾神官去找君上。
滄瀾神官握緊我的肩膀,凝重道:“別著急,本官帶你去,這一路太危險了,你不可亂跑。”
“君上……”我心慌意亂,心口跌宕起伏的厲害,君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一路上好在有滄瀾神官在我身邊護着我,我跌跌撞撞的跑去了四海神殿門前,只見滿宮的仙官大臣都跪倒在四海神殿外,而四海神殿上空,一條全身散發金色光澤的神龍正盤踞在海水中,用身軀擋下了道道天雷。
“君上!”我一眼便認出了他,強行掙脫開滄瀾神官的束縛,提起靈力飛身上去。
“長歌!”滄瀾神官大驚。
不等他抓住我的衣袖,我便飛去了君上的身邊,天雷道道擊在他的龍身上,印出幾行血跡。我彼時想也未想,直接縱身撲向君上,用自己的身子替君上擋下了天雷。
一道天雷落在我的後背,我虛弱的吐出了口血,巨大的靈力逼得我白鸞元神若隱若現,我翻身面朝九天,展開自己的雙臂,閉上眼睛,一聲鸞鳴在萬淵海中徜徉,青色靈光竟出人意料的將天雷擋了回去。
“歌兒!”
金龍幻化出人形,一道靈力纏在我的腰間,帶着我的身子收回他懷中,“歌兒,你來做什麼,傷到哪裏了?告訴本君。”
我捂住肩上的痛處,與他一起站在半空中,斂眉搖頭:“我沒事,這天雷好像傷不到我。”
天雷被方才那道光給擋了回去,萬淵海這才恢復了平靜,我惶恐的伸手去給他止血,聲音顫抖道:“你怎麼這麼傻,竟然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天雷,你知不知道,這樣你會傷會疼的。”
“本君無事。”他將我的手攥進掌心,抬眸看了眼恢復平靜的九重天,環着我的腰攜我緩然落下了身。
“君上。”滄瀾神官大步邁了過來,眾位仙官跪地不敢起身,持着笏板齊聲道:“臣等請君上,保重龍體。”
“都起來吧,區區天雷罷了,本君無礙。”君上一拂廣袖,眾神依舊不敢起身,滄瀾神官好脾氣道:“眾位大人都起來吧,有事等進了四海神殿再稟不遲。”
“不行。”我疾聲開口打斷了滄瀾,滄瀾一怔,我握着君上的手沉聲道:“君上受傷了,我要帶他回去,今日先退朝,有事以後再說。”
“這……”
“不用再說了,你們不心疼他,我心疼。”說到最後,已是話難開口。我不顧任何人異樣的眼神,拉起君上就往回走。
“歌兒。”
“你也不許說話,什麼大事也比不了你。”我紅着眼睛拉着他不撒手。
“夫人……”
我哽了哽,吸溜鼻子道:“既是叫了夫人,就該聽夫人的話。”
“長歌。”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將我往回一收,我旋身撞進了他的懷中,他不等我分說,便抬起了我的下頜,攝住了我的唇……
深深一吻后,他才將我鬆開,看着總算安靜下來的我勾唇道:“本君聽話,隨你回去,夫人不必擔心,本君無礙。”
“無礙無礙,你只會說這兩個字,我都看見了,你的背上全是傷!”握起拳頭想要打他,可又捨不得,只好含着淚在他懷裏抱怨:“這麼多年了,你樣貌變了,身份變了,可這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的性子,怎麼一點兒都沒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很心疼啊,很心疼很心疼……”
撲進他懷中嚎啕大哭起來,他不忍心看我這樣哭,輕輕撫摸我的腦袋:“本君錯了,本君不該讓夫人擔心,夫人別哭,你一哭,本君的心,就亂了。”
我哭的更厲害了,握住拳頭在他胸口處捏着力度砸了下:“甜言蜜語你比誰都會說,就知道騙我,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呢。”
他抱住不安分的我,收住了我的爪子,柔柔道:“好好好,都是本君的錯,本君不該讓夫人不放心,夫人便看在本君如今受了傷的份上,先饒過本君,下不為例。”
我噙着淚水從他懷裏出來,疼惜的給他揉了揉胸口,“對啊你身上還有傷,那我這次就暫且饒過你,說好的,下不為例。”
“好,下不為例。”
心中的慌亂總算是平了幾分,我拉着他快步趕回了凝韻殿,東翻西找總算找到了治傷的葯,扒開他的衣服,我輕手輕腳的給他傷口上藥,這一道道傷痕,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手帕擦去他背上的血跡,我鼻頭酸的厲害,忍住掉眼淚的衝動,咬牙給他上好了葯。
“你這傻丫頭,這樣在乎本君,本君反而有些害怕了。”替他整好了衣襟,他握住我搭在他衣領處的手,沉沉道。“早知道,本君便不該這樣早的同你表明心意,至少,不在乎便不會痛。”
我軟下了身軀,俯身抱住了他,“說不說是你的事,在不在乎,卻是我的事。我一直很心疼你啊,一直一直,都很心疼。”
“傻丫頭。”他不忍心再說我,只輕閉鳳眸,容我在他懷中貪念他體內餘溫。
我淚目,咬住唇角:“但我知道,君上你的心疼,比長歌的還要多。”
為了讓我好好活着,他寧可選擇獨自一人承擔一切,哪怕是萬劫不復,他也希望我,好好的活着。
……
東風蕭瑟,轉眼,又是一個秋日。
半年前叔父命人給我送的書信上便提到了我那位小姑姑有了身孕,時隔半年之久,再次收到青鸞族的消息,卻不是姑姑生孩子這樁事。
不過說來也是,凡人講究十月懷胎,十個月必然會生子,按着人間的算法,我那個小侄子的確該落地了。奈何姑姑不是凡人,而是神仙,神仙懷孕生子素來是沒有定數的,時機一到便能生出來,有的也許只要一年半載,而有的,也許要懷個三五年七八年,甚至上百年……
“啟稟少主,龍君大人,這次小仙是奉我家君上之命前來請龍君大人與少主前去族中赴宴的。再過半個月便是我家君上的壽辰了,此次正好逢了君上萬年大壽,族中準備大擺酒席慶賀,青鸞族的子孫皆是會返回本族祝賀。君上知曉少主你初認祖歸宗,對於這些事情還不大清楚,所以就命小神親自來跑一趟。”
青鸞族前來傳消息的神君是只白鶴,依他所說,他幼時便拜了叔父為師,所以便一直跟在叔父的身邊,做個傳旨的神官,便如四海水宮的滄瀾神官一般。
白鶴神君一五一十的稟明了此次來意,君上思紂了少頃,“半個月後……也好,本君知道了,本君會如期帶長歌回青鸞族給上君賀壽。”
“龍君大人也會去?如此甚好,我家大人時常挂念少主,亦是時常念叨着龍君大人,龍君大人您能賞面,是我們青鸞族的榮幸。”白鶴神君滿臉笑意,可我卻猶豫了,半個月,四海水宮真的還能撐上半個月么?
君上放下手中杯盞,昂頭看我,低聲問道:“你覺得,本君與你何時啟程為好?”
我反應遲鈍的啊了聲,“全憑君上做主。”
“那便,三日後吧。”君上的目光復又落在了白鶴神君的身上,威儀道:“神君遠道而來,先在水宮休息片刻再回吧,替本君轉告青鸞上君,本君會儘快帶長歌前去,上君不必擔心。”
“是,如此一來,君上定會高興的,小神便先退下了,少主,龍君大人,小神告辭。”
我輕輕點了點頭,“神君慢走。”
白鶴神君瀟洒轉身,一陣煙便化成了一隻仙鶴,展翅飛出了四海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