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車橋戰役
敵偽撤退後,粟裕和各軍分區領導重新回到三倉開會。WENxueMI。cOm三倉百姓得到車橋戰役勝利消息后歡欣鼓舞,他們敲起鑼鼓、放起鞭炮,在街上、田頭跳起了秧歌舞。
參加會議的代表惠浴宇、鍾民、韋一平、朱克靖、季方、向明、黃逸峰等人格外振奮,喜氣洋洋,連連催促陳丕顯向葉飛及車橋參戰軍民發賀電。陳丕顯又將眾人的意見告訴粟裕,粟裕笑着點點頭。
打車橋對長於野戰的一師來說是一個挑戰。現在七團順利打下它,粟裕心裏真的很高興。
車橋鎮座落在澗河(又名菊花溝)兩岸,東西長兩里,南北約一里半,澗河上架有五座木橋,形如繁體的“車”字的五橫,澗水流經其下,如“車”字中間的一豎,從高處俯瞰全鎮,形如繁體的“車”字,因此得名。車橋本是頑固派韓德勤盤踞多年的老巢,還曾一度成為江蘇省府所在地。一九四三年二月敵寇掃蕩淮寶,韓德勤逃往運河以西,車橋即被日偽所佔。隨後日偽修築了更為堅固的工事,形成了完善的防禦體系。日寇曾揚言:車橋防禦固若金湯,新四軍若打下車橋,日軍則自動退出華中。不過現在車橋“固若金湯”的防禦工事已經被七團的鐵鎚敲得粉碎。
三月五日凌晨,葉飛一聲令下,三旅七團按預定計劃出擊。在陶勇的親自指揮下,七團兵一營和二營分別由團長彭德清和參謀長俞炳輝、副團長張雲龍和政治處主任蔣新生率領,從北、南兩個方向撲進車橋。突擊隊員悄悄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泅水渡過外壕,架起數十架雲梯,登上圍牆。隨後戰士們潮湧般地過了深壕。當偽軍哨兵發現時,一、三連已經全部突過圍牆。整個過程僅花了二十分鐘。
激烈的槍聲猛然爆響,一連當即向圍牆上的兩個碉堡發起進攻。戰士蔡心田發揮“百步穿楊”神技,飛步靠近碉堡投出手榴彈,手榴彈準確地從敵槍眼裏飛進了碉堡,只聽“轟”地一聲響,碉堡內的敵人全炸懵了。突擊組沖了上去,全殲駐守偽軍。
第三連一舉突進圍牆,碉堡守敵以猛烈火力阻攔。戰士陳福田腰間別滿了手榴彈,冒着彈雨,一手掄着十字鎬,一手攀着梯子,“噌噌”飛身爬上三丈高的碉堡頂蓋,挖開一個窟窿,將一連串的手榴彈塞進去,將碉堡炸毀,全殲守敵。
二營四連負責攻擊偽公安局。但公安局的碉堡距日軍小土圍子僅三十米,且日軍暗堡火力可封鎖進攻道路。四連指戰員急中生智,在房屋的牆上開洞,一間接一間地一直打通到偽公安局,出其不意地從屋后突然衝進去。屋內的二十多名偽警察不知所措,乖乖地舉槍投降。與此同時,二連、六連也順利突進車橋,在炮兵大隊的支援下將偽補充大隊部直屬隊和第三中隊、一中隊及騎兵排消滅。
日、偽軍蘇中指揮機關對新四軍作戰意圖及部隊調動一無所知,受到突然攻擊后頓時不知所措,完全處於被動中。經過一日激戰,該鎮五十餘個碉堡完全被七團攻破,五百偽軍全部被殲滅。因炮兵大隊沒了彈藥,火力不足,協同不夠,日軍固守的碉堡沒能打下,未能最後解決戰鬥。
激戰中,“日本反戰同盟蘇中支部”宣傳委員松野覺隨攻擊部隊前進,冒着槍彈進至碉堡旁喊話,以瓦解日軍,但日寇頑固不化不為所動。松野覺一喊,敵人就打槍。松野覺無法喊話,十分惱火,從戰士身上拿過一支槍,乾脆參加戰鬥。距日寇碉堡二三十米的戰壕中,他同敵工部長陳超寰各佔一個槍洞口,瞄着敵人碉堡射擊。陳超寰一槍打過去沒有打進敵人槍眼。松野覺說:“陳部長,看我的!”話音未落,槍聲已響,只見敵人碉堡里哄吵一陣,一個敵人倒下去了。松野覺笑着又打了一槍,一個敵人又倒下去了。第三槍沒有打到敵人。他眉頭一皺,用力推上了第四顆子彈。這時,碉堡里的敵人發現他了。松野覺的槍還沒響,人已經朝後倒在地上。——鬼子射來的一顆子彈,正好打到他的頭上……
松野覺是日本廣島人,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在如皋縣豐利鎮花市街戰鬥中被陶勇七團俘虜。松野覺有一段時間隨師部活動,粟裕和陳丕顯都見過他,還知道這個日本小青年酒量很大,連喝幾碗也不見醉。在中日關係最黑暗的年代裏,松野覺代表日本人民站到了正義這一邊。
車橋鎮上硝煙正濃,三師參謀長洪學智帶一個騎兵排來到葉飛的指揮部。車橋這裏一打響,三師第七旅就攻克朱圩子,保障了作戰部隊北面側后的安全。隨後,洪學智在陶勇的陪同下進入車橋鎮內,洪學智仔細地觀察了敵人防禦體系,向陶勇伸出大拇指,稱讚七團勇猛、靈活。
車橋守敵受到攻擊後向四周據點呼叫援兵解圍。寶應縣城東北塔兒頭、曹甸鎮守敵偽吳漱泉部反應最快,他們立即出動偽軍百餘人,當日午後進至大施河。但遭遇十八旅第五十二團等警戒部隊設立的銅牆鐵壁,被迫退回。駐淮陰、淮安、泗陽、漣水的日第六十五師團第五十二旅團六十大隊來不及集結就分批馳援車橋之敵。第一批二百四十多名日軍分乘七輛汽車增援車橋,行至周庄、蘆家灘一帶,闖到廖政國、曾如清預設的伏擊陣地。
蘆家灘地形複雜,東靠西界河,流水湍急,河床險陡,北為一草盪,寬一里,長二里,淤泥陷人,中間形成狹窄口袋形地域,是北路增援之敵的必經之地,也成為此次戰役打援的主戰場。
當敵人進到設伏陣地前兩百米時,一團指戰員掀開偽裝,從地底下冒出突然出現在敵人面前猛烈開火。手榴彈緊接着一個又一個把鬼子炸得亂竄亂跳。敵人慌忙跳下車,一部分向新四軍正面進攻,其餘大部就下車散開到公路以北墳地上。這塊墳地是廖政國事先設下的地雷陣,闖入墳地的鬼子當即又被炸死炸傷六十餘人。殘敵只得退守韓庄。
未幾,六十大隊長山澤親自指揮的第二批、第三批援敵進入韓庄與第一批殘敵會合。
山澤兇狠好鬥,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每次戰鬥都親臨前線,動不動就對“掃蕩”的村莊實行“三光政策”,當地軍民恨之入骨,早就想將其消滅。一團的戰士們誰也不知道山澤長什麼樣兒,為了徹底將這個惡魔消滅掉,一團二營召集全營的神槍手下令,只要見到身披呢子大衣、舞動指揮刀、大聲暴叫的日軍軍官一律堅決給予消滅。
晚上八點,一團攻入韓庄,斃敵六十餘人。在一間被炸毀的破屋裏,二營部通信班長發現有一個被炸傷的日軍軍官正揮動着軍刀負隅頑抗,當即將其擊傷俘獲。營教導員孫伯威得知通信班抓了一個軍官,就親自跑來看。他發現這間屋子的桌子上放着一張地圖,旁邊還倒着兩個日軍,看樣子是日軍的臨時指揮所。被俘的傢伙穿着一件高級呢制服,臂章、肩章都已撕去,已經看不出軍銜。但他的佩刀為銀鞘,鑲有紅綠寶石,還跟着一條一米多高的大狼狗,說明了這個人不是一般的軍官。為了查清這個傢伙的準確身份,孫伯威立即向團長廖政國報告。廖政國立派懂日語的參謀押着兩個被俘士官過來,那倆士官來到跟前,“啪”地立正,敬了一個軍禮。原來這個人就是三澤。山澤大隊長被俘后威勢不減,躺在擔架上仍狂呼亂叫,還惡狠狠地瞪着他不肯剖腹的部下。
此時山澤大隊被一團打得傷亡慘重,潰不成軍。敵兵四散逃竄,有的跳進蘆葦淤泥里,有的竄到廖政國的指揮所附近,被警衛員、通信員捉住。天色大明后,戰士們仍在到處搜捕潰敵,“活捉鬼子呀!”“繳大炮啊!”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三次增援的鬼子共約四五百,此時僅余敵十多人。正在此時,敵第四次增援部隊趕到,一百二十多名鬼子乘汽車企圖進至小王莊、韓庄之線,遭三分區特務營、一團二營攔路狙擊,敵轉身逃回周庄據點。聽到汽車馬達轟鳴,一群頭髮焦枯、臉目燒腫、渾身污穢的鬼子從躲藏的蘆葦盪和民房的灶台下爬出來,沒命地向公路逃跑,但被新四軍戰士跟蹤追上,統統捉了回來。
到這時一團和三分區特務營打了已有一天兩夜,指戰員都極為疲勞。敵人從淮陰、淮安、漣水等處調集的援兵達千多人,廖政國下令部隊轉移。七號日寇出動七架飛機掃射轟炸車橋,車橋殘敵在援軍接應下得以逃竄。
八日,粟裕將車橋戰鬥情況電告華中局、軍部饒漱石、張雲逸並報中央。這一仗事前粟裕沒有跟軍部請示,華中局代理書記饒漱石有不滿之意,第二天發電報說:“車橋戰鬥大破強敵,獲得大的勝利,此種英勇行為是很好的。但來電所說,為便于堅持與調集幹部整風,必須打開淮寶地區作為陣地的估計,似是不妥的。……一般說來,在反攻以前我們不宜主動的過分暴露自己的力量。……如果過分刺激了敵人,很可能引起敵人的大報復,結果妨礙整風。”又說:“以後你們如有比較大的主動出擊敵人,望先電告軍部,但在緊急情況例外。”
陳丕顯、管文蔚等人看了電報如同冷水澆頭,內心不服。副書記陳丕顯私下裏認為這是蘇中區領導對陳毅的態度引起饒漱石不滿,故意找岔子整一師和蘇中區黨委的領導。
陳丕顯倒也不是無中生有。去年十一月,軍部陳毅赴延安參加整風學習,軍長由張雲逸代理。陳毅此行說得好聽是奉黨中央之命調往延安的,說的不好聽是被饒漱石擠到延安去的。陳毅一走饒漱石就召集華中各戰略區主要負責人開會,給陳毅例了八條罪狀:第一,在歷史上,陳毅一貫反對**;第二,陳毅一貫對抗中央;第三,反對政治委員制度,不尊重政治委員……。最後饒漱石要各負責人回去將此精神向分區、地委、行署負責人傳達。代表蘇中區的是陳丕顯和管文蔚,兩人不贊成饒漱石的說法和做法,但回到蘇中如實向粟裕彙報了情況。粟裕態度明朗,沒有按饒漱石的意思將會議精神向下傳達。
眾人商議,覺得沒錯,於是以粟裕、葉飛、陳丕顯的名義回電詳細申述組織車橋戰役的充分理由。
眾人困惑之際,捷報傳到延安,**當場欣喜地贊了一句粟裕:“這個從士兵成長起來的人,將來可以指揮四五十萬軍隊。”**的這句話這些人聽不到,但他們聽到了新華社向全國播發關於車橋的消息,聽到了“我粟師以雄厚兵力”打了一個“大殲滅戰”的熱情讚揚;他們還得知延安《解放日報》也發表社論祝賀,高度評價了車橋戰役。眾人這才感受到鼓舞和振奮。
十三日,軍部張雲逸、饒漱石、賴傳珠改了口風,發來電報表示:“車橋戰役即已打了,而且戰鬥打得很好,不過今後關於較大戰鬥部署,應先電告軍部。對局部暫時利益如果處理不當,可能造成對全部各方不良的影響和牽制。”
此時車橋戰役已勝利結束,曹甸、涇口、塔兒頭、張家橋守敵退守淮安,新四軍乘勢收復楊戀橋、大呂舍、望直港、蛤拖溝、魯家莊、螞蟻甸、受河、周庄。淮安、寶應以東地區為新四軍全部控制。
此戰日軍表面上看幾路來援,氣勢洶洶,實戰卻打成了兵家大忌的添油戰術。一師殲日軍四百六十多人,偽軍四百八十多人。還俘日兵二十四名。八路軍總部公佈:“車橋戰役,在抗日戰爭史上,是1944年以前我軍在一次戰役中俘敵最多的一次。”
此戰消息傳到東京,日軍本部承認:“車橋戰役,標誌着新四軍反攻的開始,日軍從此向下坡滑行。”
日寇正在走下坡路,但仍會附隅頑抗。粟裕為瓦解日軍,決定親自接見戰俘。隨即被俘日軍被押到師部。當地居民和戰士們聞訊前來圍看戰俘,歡快地議論着。
戰俘的臉上已全然沒有被俘時的悲哀和恐慌。他們知道新四軍不會殺俘虜,一定時候還會釋放戰俘。一個叫山本敬一郎還盤算將來新四軍釋放他時,他到南京或上海開個澡塘或飯館過日子。
和山本一起被俘的有包括清水、宮本兩個士官在內的十四五個人。他們怕回去后受日軍法會議的審判,當中的富山安壽郎,藤田豐就出主意報假名,這樣上邊會認為他們都陣亡了。山本敬一郎就化名山本一三。山本事前不知道進攻他們的部隊是新四軍的哪一部分,被俘后才知道攻擊他們的是新四軍第一師。日本人只服打敗了自己的人,山本一山敬畏地說:“你們的粟裕埃拉伊!埃拉伊!(日語‘了不起’)!”
粟裕來時,陳超寰向戰俘介紹說:“這位就是新四軍第一師師長兼蘇中軍區司令粟裕將軍!”
“怎麼,這個人就是粟裕?”戰俘震驚不已,瞪大了眼睛。新四軍打法之狠使他們心悸膽寒。他們全部惶恐地站起來,恭敬地向粟裕彎下腰以示臣服。
葉飛、劉先勝、陶勇凱旋而歸,風塵僕僕回到了師部駐地。
“打得過癮,打得過癮!”陶勇說,“守備戰固然也是戰,但比不上這次硬敲東洋鬼子的腦殼來得痛快。”
陶勇將繳獲的一匹戰馬作為禮物送粟裕,那是一匹高頭大馬。粟裕騎上去溜了溜,樂呵呵說:“好馬!——準備搬家!”
測繪參謀毛進帶秦叔瑾、黃毅、王祥林等人前往淮寶一帶調查地形,為軍區機關轉移打前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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