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那個輕聲道“這裏是雲山之巔”的男人輕輕蹲在風天逸身前,微微偏頭,金黃色的眼睛裏沉寂若海,萬古不變,波瀾不驚,他看着抱着頭痛苦哀嚎的風天逸,輕輕伸出一根手指,點在風天逸的眉心,然後已經疼痛欲死的風天逸才明白,原來世界上有一種疼痛不是讓你疼到想死,是連想死的這個念頭都升不起來,因為整個世界全部被疼痛的感覺沾滿了,連思緒都留存不下半分空間,自然也想不起來死不死的事情。
那是整個靈魂快要被凌遲碎剮了的感覺,連期盼死亡能讓他解脫也不能,因為似乎他已經死了……
只是此時風天逸已經沒辦法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
隨着那根點在風天逸眉心的手指緩緩的抽離,風天逸的眉心竟然變得“透明”了,一塊金色的碎片從風天逸“透明”的腦海里緩緩地浮現,彷彿一塊收到吸引的磁鐵,沿着這個有着金色眼眸人的手指抽離的弧度緩緩地“脫離”風天逸的“腦海”,而就在那金色的碎片馬上就要“脫離”成功時,一陣耀眼的光芒劃過,風天逸爆發出一陣慘叫,一股巨大的能量炸裂開來,讓風天逸向後摔出去很遠,最後暈倒在地,同時也把那個金眼人“炸”出去了好幾步。
金色的碎片再次彈回了風天逸的“腦海”里。
金色眼眸的人低頭看了下自己在不斷顫抖着的手指,神色莫名,良久,嘆了口氣。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天逸再次蘇醒,映入眼帘的依舊是那空曠沉寂的天幕,紅色的星辰,黑色卻有着一層金色邊緣的黑洞,彷彿霧氣瀰漫狀態一樣的星雲……
風天逸看着這些奇異的景色,藍色的眼中滿是震撼和疑惑。
“初看確實很震撼,但是看久了,也就膩了。”一個平淡無波的聲音傳來,風天逸回頭,見到正是那個告訴他這裏是雲山之巔又讓他方才幾乎痛死的金眸男人。
心中微微升起了些許警惕,風天逸站在那裏看着這個男人,沒有說話。
那個男人笑了,笑得寂寥又瞭然,此時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壺酒,男人一邊灌酒一邊信步在這個他自稱為“雲山之巔”走動着,看着那空曠的天幕,道:“不用如此,我沒想為難你,我只是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屬於這個男人的東西,風天逸馬上想到了那塊星郁非送他的星辰閣的鎮閣之寶,那塊金色的碎片,剛才痛得靈魂欲碎前的記憶也跳入腦海,他下意識的去摸額頭。
“別摸了,那塊碎片已經融進你的魂魄之中,我都取不出來,更別說你了。”男人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很隨意地一歪,靠在了一塊巨石上,看着天空,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風天逸一邊暗自警惕地着這個男人,一邊貌似隨意的打量着自己身處的空間。
這裏像一座宮殿,很豪華的宮殿,只是很奇怪,一則這個宮殿雖然裝飾豪華,但沒有屋頂,風天逸第一次看到完全沒有屋頂的房子,畢竟即使羽族酷愛飛行,也只是在家中多建臨高露台方便展翼,卻不似這裏,是真真的一間屋頂的房間也沒有;二則,眼前的宮殿雖然華麗,卻總是偷着幾分“蒼老”、“寂寥”,彷彿已經很久沒什麼人在這裏住過了……
“小夥子觀察力不錯,這裏是很久都沒有人……或者說,這裏很久都沒有神住了。”那個金色眼眸此時正依靠石頭喝酒的人道。
風天逸轉頭看向這個男人,略微思索了下這個男人說的“神”,他確定這個男人說的意思是這裏是神住的地方,曾經有神住在這裏,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
風天逸覺得這個男人瘋了,又或者自己瘋了,但是聯想到易茯苓、星流花神、瀾洲大地世代流傳的關於星流花神的傳說,還有這個男人說過的關於此地就是雲山之巔的話,風天逸有些茫然了。
他確定他已經死了,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
“許久不見,你到是比那時看上去更加愚蠢了。”金眸的男人掃了風天逸,眼見風天逸一臉茫然對他的話毫無反應,金眸男人意識到眼前的人早已經將那久遠的記憶在轉世輪迴間遺忘的徹底了,微微自嘲的笑了下,金眸男人對風天逸道,“你不用這幅防備模樣,你身上也沒什麼我好圖謀的。”
風天逸站在那裏默然良久,他不知道此時他到底算是活着還是死了,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以這個男人展現的力量,他確實毫無還手之力,以這個男人展現的力量,他確實沒什麼好讓對方圖謀的,所以風天逸最後選擇直接了當的問道:“你是誰?這裏真的是雲山之巔?”
男人回頭,看着風天逸,平淡地道:“這裏是雲山之巔,我是這裏的祭司……就是你們傳說里那個棒打鴛鴦的惡‘王母’。”
在男人說到祭司時,風天逸藍眸中精光一閃,但是隨即又有些茫然地問道:“惡王母是什麼。”
自稱是祭司的男子敲了下自己的頭,道:“我忘了,你不知道什麼是王母,也不知道什麼是天庭,不知道什麼是洪荒,你把一切的都忘了,片羽。”
風天逸知道自己是片羽,是片羽的轉世,但是他的命格已經被白庭君偷換了,而且除了片羽兩個字,這個所謂的祭司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所以他眼中再次有了些許茫然之色。
男祭司看着這樣的風天逸,這樣的片羽,微微嘆了口氣,苦笑了下,道:“也罷,萬餘年前說過的話,我也懶得再說一次,你自己去看吧。”言畢,一伸手,在風天逸的眉心輕點。
那隻手好像很慢,風天逸能清清楚楚地看得清對方的手指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但是又彷彿極快,快若閃電,讓他完全閃躲不得。
眼睜睜地看着那根手指在自己眉心輕點,然後眼前的場景在他腦海中炸了開來,四分五裂,五彩繽紛…………
當令人暈眩的畫面劃過,眼前的一切再次變得清晰,他再次看到了那個自稱祭司的男人,只是這個祭司感覺年輕了很多。
不是說相貌,只是那種氣質。
如果說剛才見到的祭司彷彿一個活了很多年無悲無喜只剩寂寥的怪物,眼前這個祭司便是還能感受到明顯情緒起伏的一個“活人”。
風天逸看着眼前的“年輕”祭司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表情,嘴巴彷彿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句話:“你為什麼一定要阻止我和韶舞在一起!就因為我是凡人!”
男祭司冷冷地道:“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你現在唯一該做的就是安靜地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