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掃把星
柳圓圓的身子漂浮在黑暗之中,她只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一段夢。那夢就像是影城內的電影,一幕幕鮮活明快的色彩從她的眼前一一劃過。
後來柳圓圓意識到,這段冗長的夢乃是身體原主所過往的一切,辛酸而艱苦。
她也不記得自己睡了有多久,等自己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後腦一陣痛楚。
模糊而渙散的目光慢慢焦距,柳圓圓嘗試着看清面前的景象,可是一張爬滿了黝黑帶黃的濃瘡的臉,猙獰醜陋,嚇得她頓時就從床榻上起身,緊張地縮卷到了床邊。
麻老鐵感受到她的厭惡和害怕,下意識地低垂着首,緊緊地壓低着自己的臉,不讓柳圓圓看到。
他聲色沙啞地說:“你醒了。”
柳圓圓沒有回答,腦海中翻江倒海地回想着自己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手中緊攥着破舊的棉被,幾乎將指甲都深沒進去。
“你受了寒氣,我已經給你找過大夫了,葯在這裏,趁熱喝了吧。”他聲色愈發的冷沉。
由於柳圓圓時刻保持的警惕,麻老鐵沒有多說,知道是自己的容貌驚嚇到對方。為此只是將一碗黑乎乎地葯汁端了放在柳圓圓的床榻,隨後就走出去了。
看着麻老鐵走出去的身影,柳圓圓想起自己昏迷前曾求助過此人,沒想到居然真的將自己救回來。本來想張口將人給叫住,奈何話到了一半,噎在口中。
她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行為,似乎有些過激了。
等到麻老鐵走了后,柳圓圓稍稍鬆了口氣。看着破舊的床榻上,那缺了變的瓷碗內黑乎乎的葯汁。湊近一聞,散發著陣陣腥臭味,柳圓圓有些為難。
可自己的確是受了風寒,如今手腳無力,後腦仍然是昏昏沉沉,這要是不喝下去就沒命了。
為了活命,柳圓圓擰着眉心,一鼓作氣將葯汁全部給喝了。無意看到碗旁有顆甜棗,當時不多想,也就塞入口中。
頓時,絲絲甜意將她嘴裏的葯苦味給壓抑住。
不過一口葯喝下去,人也精神了不少,四肢漸漸有了些力氣。
她環顧了下四周,黃土築成的屋子,屋頂還是用茅草給遮蓋住。而不過十米之長的屋子僅有一床用土坑做成的床榻。
除了床榻上那兩層破舊的棉被外,屋內家徒四壁,可謂是一貧如洗,什麼都沒有。
柳圓圓心緒複雜,忽而一陣嘈雜的身影打亂了她的心思。她斷斷續續聽到‘柳家’、‘圓丫頭’這些詞,似乎是在說自己。
她也是好奇,循聲從小屋內走了出去。
聲音是從對面的屋子傳來,由於就是土築房,隔音效果相對來說就不是那麼好。稍稍走進,便能夠將屋內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哥,你就聽我一句勸,趕緊將柳家丫頭給送走,她就是個禍害!”蔣妹苦苦哀求着,語氣中毫不掩飾對於柳圓圓的厭惡,沒有一點同情。
然而蔣三哥沉默了,沒有回答。
蔣妹見自己苦苦央求不成,也是急了:“哥,那張瘸子是沒兩錢,可也是在張家莊混得開的人。你就這麼將柳家丫頭給帶過來,到時候要是張瘸子找上門來,豈不是我們倒霉?”
長兄這柴米油鹽的話就是聽不進去,蔣妹並非是不了解家兄的性子,但凡是認準了何事,那就是一頭扎進去。
俗話說,有種人是不撞南牆心不死,家兄就是撞了南牆都能把牆拆了繼續走。
如此固執的性子,可是將蔣妹給急壞了。
“么妹。”蔣三哥深邃的眸光中泛着堅定的目光,站在原地思慮了片刻后,忽而說道,“家兄身為男子漢,頂天立地,自然是要說得到做得到。此事你大可放心,我自然會處理好。”
他沙啞的聲色,卻說得字字擲地有力,透着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威嚴。
蔣妹見自己實在是說服不了家兄,又急又燥,索性就乾脆跑到床榻旁,拉着沉默多時的蔣母說了起來。
“母親,你說說哥。家裏如今已經是過得夠艱難了,再將那掃把星給引進門,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蔣妹一萬個不願意。
蔣母沒有開口,她身子不好,被蔣妹這麼一說,顧不得說話,人就伏在炕上猛然咳嗽起來。
蔣三哥顧不得那麼多,一手就將蔣妹給推搡到旁邊,坐於塌旁,手撫着蔣母的後背。
在經過一番折騰后,蔣母的情況總算是好些了。
“哥,你看母親就是被你給氣得。那柳家丫頭根本就是喪門星,要是放在我們家裏,只怕是母親都要被她給剋死!”蔣妹不服氣地說著。
“好了,你別說了,此事我會同母親好好說說!”蔣三哥神色嚴肅,白了蔣妹一眼,這妹妹就是平日被自己嬌慣壞了。
被蔣三哥訓斥了一頓,蔣妹不服氣地努了努嘴,在旁側生氣了悶氣。而蔣三哥一邊扶着蔣母坐好,一邊柔聲說著:“母親,柳家丫頭的事情我既然應下,那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自然會處理好。你好好養病,莫為了這種小事氣壞了身子。你放心,我肯定會讓你和么妹過上好日子。”
經過這麼一番鬧騰,蔣母也有些疲倦。他自幼就撐起這個家,如今卻固執要將此女給留下,蔣母對柳圓圓沒有好印象,可也不想博了兒子的好意,暫且就沒有多言。
將蔣母給服侍好睡下后,蔣三哥連忙就拉着蔣妹出去了。柳圓圓聽得到了動靜,也急忙回到了自己的屋內。
大約到了屋子內,聽得出蔣妹對於柳圓圓的留下仍然生悶氣。可蔣三哥說話聲色不大,也不知同蔣妹說了些什麼,人就氣呼呼地離開了。
柳圓圓聽得不大清楚,只是坐在床榻上,回想着方才蔣妹所說的話,心下莫名的惆悵起來。
也不知坐在那裏多久,忽然一聲動靜將柳圓圓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就見蔣三哥端着個碗進來,將其放在了柳圓圓的面前,冷聲說了句:“吃吧。”
柳圓圓愣了下,看着瓷碗中那幾個冒着熱氣的番薯,頓時就感到肚子內翻江倒海的飢餓。哪裏還管的上好不好吃,拿起來就吃了起來。
等她將那番薯都給吃完的時候,柳圓圓以為蔣三哥還在自己的面前,正要開口感激,誰料一抬手,蔣妹站在她的面前,神色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