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說還是脫,我讓你自己選
醫院,產科病房。
血的腥氣夾雜着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作嘔。
方沐沐仰面躺在床上,神情獃滯猶如木偶。
她身體無比虛弱,連呼吸都比正常人要慢,“寶寶,我的寶寶……”她撫摸着已經平坦的腹部,呢喃着,早已紅腫不堪的眼睛再一次漫上水光。
“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從手術室出來,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四個小時。可醫生和護士的話卻像魔咒一般,一刻不停的在她耳邊重複,一遍又一遍的扎在她的心上。
忽然,門被推開。
方沐沐扭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委屈和難過盡數湧上來,她的聲音止不住顫抖:“子晨,你怎麼現在才來。”
方沐沐接到丈夫的電話后,按照薛子晨的要求到超市購物,不想在出門時被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迎面撞倒,滾下了超市門外十級的台階。
她給薛子晨打電話,卻被掛斷。連續又打了四五個,也都沒接通,她只能忍着疼自己打車來醫院。
難熬的陣痛,撕心裂肺的生產,直到疼暈過去,再醒來得到的消息卻是她的兒子一出生就沒有了呼吸。
“子晨,你要相信我,我確定那個男人是故意撞到我的!”想到男人與自己錯身時異樣的眼神,想到當時並擁擠的環境下男子咄咄逼人的步伐,方沐沐的眼中再一次溢滿淚光。
薛子晨看着面色如紙情緒崩潰的方沐沐,點頭,口中的香煙緩緩吐出。
他一身西裝革履,與病床上蓬頭垢面的方沐沐對比就如同兩個世界的人。
他的淡定讓方沐沐更加難受,也透徹的明白了這個生命的到來對於薛子晨而言可有可無,更不會替自己查明真相。
方沐沐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回過神,一把扯住他的衣角顫着聲音質問,“你為什麼才來!你為什麼才來!!”
過去的那二十四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她一生中最痛苦最受折磨的時刻。可是她身邊,卻一個親人都沒有。
母親,丈夫……誰都不在。
“因為他和我在一起啊。”一道甜美的聲音驟然入耳。
緊接着,一個與方沐沐年齡相仿的女子出現在薛子晨的身後,十分自然地摟住薛子晨的胳膊。
方沐沐一臉見鬼的表情,“你怎麼在這兒!”
方星然嫣然一笑,在方沐沐面前轉了個圈,身上黑色的及膝裙揚起優美的弧度,“看不出來嗎?我是來給你倒霉兒子送行的啊,瞧,我精挑細選的衣服,應該很襯現在的場合吧!”
方沐沐整個人都要被氣瘋了,連方星然與薛子晨的曖昧都沒注意,暴怒的道:“你給我滾,這裏不歡迎你!而且我是絕不會讓你進方家的大門的,你休想出現在我兒子葬禮上!”
方星然嘲諷的笑出聲,“你還真以為我們會給你肚子裏那塊死肉辦葬禮啊,告訴你,我們早把他扔垃圾堆里了,這會兒估計都被野貓野狗啃得渣都不剩了。”
方沐沐瞪大雙眼,這時,她才反應過來種種異樣。
把臉扭向薛子晨,方沐沐出口便是一連串的質問,“方星然為什麼會知道我產下了死胎?她為什麼會說‘因為他和我在一起’?什麼叫‘我們’?你說,你跟她是什麼關係,你說啊!”
面對方沐沐歇斯底里的質問,薛子晨卻半個字都未予回答。
他的臉上,沒有半分丈夫面對妻子時應有的愛護與疼惜,有的,只是漠然與冷酷。
方沐沐絕望了。
答案,昭然若揭。
“你胡說些什麼,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骯髒?”或許是顧及到身邊的方星然的話嘩然而止,無比嫌惡地掩面,挑釁般地環住了薛子晨的左臂。
病房中充斥着消毒水苦澀的味道,彷彿提醒着她不久前所承受的一切痛苦,然而現實卻遠比方沐沐想像的還要殘酷。
因為緊接着,薛子晨便面無表情的宣佈:“方沐沐,我們離婚。”一字一句,聲聲戳心!
方沐沐愣在那裏,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為他十月懷胎,剛剛痛苦的生下一個死嬰。而他不但不陪在她身邊,還與她此生最恨的女人搞在一起。現在更是堂而皇之的要與她離婚,徹底拋棄她。
方沐沐雙眸猩紅,情緒無比激動,“薛子晨,那個死掉的孩子,是我和你的親生骨肉啊……”
“不是。”薛子晨冷冷的打斷她,“我從沒碰過你,嫌臟。”
方沐沐連呼吸都戛然而止,“薛子晨,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然而薛子晨卻已經沒有耐心再耗下去。
他根本不在乎方沐沐有多茫然,直接拿出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書,將簽字筆塞入方沐沐的右手,竟是要強迫她寫下名字。
方沐沐明白說什麼都沒用了,狠狠地甩開薛子晨的手,“我自己來!”
既然婚姻留不住,那就讓它去!
可是當方沐沐一掃協議書的內容,卻再次氣的渾身發顫。薛子晨竟然是要她凈身出戶!
這麼多年的感情,最後竟只落了一個凈身出戶!方沐沐看着病床前的男人,他眉眼之間依舊俊朗,輪廓也還是她熟悉的輪廓。
不,已經不是她熟悉的了,她都快忘了他的輪廓究竟是什麼樣的了。除了新婚之夜,他再也沒有碰過她。結婚以來,兩人竟沒有一次像今天距離這麼近,而距離最近的一天,他只是為了和她離婚,還要讓她凈身出戶。
方沐沐想不明白為什麼,兩人大學相識,她學表演,他學編導。濃情蜜意的四年時光,說好畢業后給她一個自己的家,不讓她再在繼母和父親的家裏受委屈,可是為什麼最後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看着病房,她突然想起,在生產前她打過電話讓她媽媽過來看她,可是為什麼她媽媽到現在還沒來。
方沐沐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四處找手機,“我的手機呢?”
“找手機幹嘛,快點簽字,別拖延時間。”薛子晨不耐煩。
“我要打電話給我媽,她怎麼到現在還不來。”
方星然的眼神毒如蛇蠍,嗤笑着,“你媽?你媽早死了!昨天晚上她開車來醫院,結果車子衝下護欄屍沉河底。你們母女倆誰都不是我的對手。你就乖乖的等着被逐出家門,徹底當一個搖尾乞憐的可憐蟲吧。”
方沐沐臉色一白,“不,不可能,你騙我……”一時間氣血攻心,活生生嘔出了一口鮮血。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在變涼,溫度被一絲絲抽走,就如同她的幸福被方星然無情剝奪一樣。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她還聽到薛子晨在催促,“快點兒,趁着她半死不活把一切都搞定。”
呵,原來,這就是她以心交付,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她這前半生,二十五年,現在回憶起來簡直可笑至極。
可是相比於恨,她更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落敗,還有疑惑……
薛子晨說,從來沒碰過她。
那她的兒子,從哪兒來?
四年後。
屹立於市中心,最寸金寸土地帶,佔地兩千平米——戰公館。此刻,二樓的書房內。兩名黑衣保鏢像拎小雞崽子一樣拎着一個女人,畢恭畢敬的報告,“先生,人抓到了。”
聞聲,辦公桌后的黑色皮椅緩緩轉了過來。磁性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淡淡傳播:“很好。”
聽到這句話,方沐沐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捅了簍子。
眼前驀然籠罩上一層陰影,頭頂的光被遮住了。
方沐沐小心翼翼的抬頭,一張俊美無儔的臉,撞進了眼帘。
這個男人的五官、長相、身材,幾乎完美到無可挑剔。可比皮相更為讓人在意的,是他周身極盛的氣勢。
那雙深如夜色的瞳眸,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做什麼,只是淡淡的看着你,落在你身上,便讓你覺得被震懾,無法動彈,不敢反抗。
方沐沐努力不讓自己的雙腿打擺,規規矩矩的道,“戰……戰先生,您好。”
對方眉毛微微一挑,“你認識我?”
方沐沐擠出一抹牽強而諂媚的笑容,“當然了,A城有誰不認識您呢。”
戰家,A城頂級世家,在影視娛樂界一手遮天,是無法超越的頂峰。
也就是方沐沐眼前這個男人。
“既然知道還敢惹到我的頭上,看來你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戰弈挑起方沐沐的下巴,眸子微眯,神情又冷又狠。
方沐沐立刻認慫,“不敢不敢,我雖然認識戰先生,卻從來沒見過您啊。惹更是不敢說,絕對是誤會。”
戰弈看着方沐沐的嘴巴一開一合,粉嫩的嘴唇,竟讓人有幾分想要親下去的衝動。於是他手指輕抬,在方沐沐的唇瓣上輕輕摩挲。果然手感不錯。可是下一秒,他說出的話卻讓方沐沐冷汗橫流。“梨月,你見過吧。”
自然是見過,而且還熟的不行。
當年母親過世給她的打擊很大,加之與薛子晨離婚,父親偏袒繼母繼姐,她竟沒有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方沐沐不想再呆在國內,一是為了進修,二是為了療傷。於是申報了哥倫比亞大學,進修傳播學。
異國的風土人情和師友間的課業,帶來了寬闊的視野,也讓她的傷口慢慢癒合。三年後她拿到碩士學位,回國在一家娛樂周刊任職,成為了一名娛樂記者。
梨月是誰?娛樂圈如今最當紅的小花旦,剛剛斬獲了年度最具號召力獎項的人氣女演員。好巧不巧,方沐沐就是工作室里被派遣專門跟蹤報道梨月的人。
方沐沐幾乎日日夜夜不眨眼睛的盯着梨月。就在昨天,功夫不負苦心人,她終於挖到了猛料。梨月在凌晨一點鐘,包裹嚴密,與一陌生男子在五星酒店開房!不但不拉窗帘,卧室的床還正對着窗戶!
方沐沐在對面的樓層,把過程拍的一清二楚。這是何等的大新聞啊,足夠在娛樂圈掀起滔天巨浪。照片一經公佈,絕對能讓他們工作室從籍籍無名到聲名鵲起,讓所有人吃飽喝足。
可方沐沐洗出帶子,還沒等把成果送去公司,就被戰弈派人弄到了這裏。
戰奕早年曆練是從經紀人做起的,他所打造的許多知名演員,目前仍活躍在娛樂圈,比如拂曉、沈南陽、FK組合。
儘管現在戰奕已經全面接管了盛世集團,精力有限,但還是會指點一些比較有潛力的新人,而梨月,就是戰奕目前正在推的小花旦。
“啞巴了?”戰弈見方沐沐出神,手下增加了力度。還沒有人敢這麼無視他。
“嘶——”方沐沐抽了口涼氣,極力壓制着內心的恐懼與心虛,心懷僥倖的道,“梨月小姐那麼高貴,我這種平頭老百姓怎麼可能見得着呢。”
戰弈見方沐沐不見棺材不落淚,冷笑一聲,從抽屜里拿出一疊照片“啪”的一聲摔在她面前。方沐沐低頭一看,傻眼了。照片上,那灰頭土臉舉着碩大攝影機的人可不就是自己嘛。
方沐沐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拍別人的時候,竟然也有人在拍她。
“這……呵呵,誰還沒個偶像呢,您不能因為我崇拜梨月小姐,多拍了梨月小姐一些美美的生活照,就認定我對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啊。”方沐沐臉皮堪比城牆,證據都擺在眼前了她也能實力眼瞎。
戰弈坐回了椅子上,修長的雙腿交疊,養眼的跟幅畫兒似得,唇角涼薄的勾起,“你這是不打自招?”
方沐沐這才反應過來,戰弈剛剛只是問她有沒有見過梨月而已,而她卻吐露了一切。呸,這張臭嘴。方沐沐恨不得自己給自己兩耳光。她此刻只無比慶幸自己在猛料拿到手后迅速就將dv帶備份藏起來了,而沒有一味嘚瑟。
既然事已至此,方沐沐懶得再多做隱瞞。
她嘴角自然而然浮上一抹笑意,似不在意般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皺的衣衫,下巴微抬,一雙杏眼風輕雲淡的看向那個囂張的男人,
“戰先生不必如此疾言厲色,我既然做這一行,這種事情早就見慣了,威脅也見得多了。”
戰奕眯了眯眼,不過只是一瞬間,面前的女人似完全換了一個模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月梨既然做得出,她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等着她。”
戰奕眼裏露出一絲玩味,“哦,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挑釁我,會有什麼後果等着你?”
方沐沐確實不敢保證,畢竟這裏是戰家的地盤,她抿了抿唇,心裏雖有不安,但氣勢上不可以落了下乘,否則就真是任人魚肉了。
“我雖沒有與您接觸過,但也知道您為人光明磊落,您定然不會太為難我這個小女子的!”
戰奕怒極反笑,“你倒是聰明,不過名聲之類的我一向不太在意,你誇我也沒有用,不把東西交出來,我會讓你再也說不出,我為人光明磊落,這句話!”
“業內都說您睿智果敢,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只會威脅女人罷了!我拍出來的東西,我是不會交的,您既然這麼厲害,何不等我把它公佈於眾之後,您再力挽狂瀾,這樣方顯得您手段高明啊!”
戰弈的眸中立刻泛起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寒意,這女人真是膽大包天,這次他是真的動怒了。抬手揮退所有人,拿起了手機,慢慢踱步到方沐沐面前。
方沐沐敏感的察覺到什麼,開始往後退,“你……你要幹嘛?”
“你都這麼說了,我若不做些什麼出來,也太對不起你番言論了。既然你喜歡這種照片,我就成全你,給你也拍一套。”戰弈輕而易舉鉗制住方沐沐的雙手。他的聲音醇厚宛若歐洲的名貴樂器,落在方沐沐耳朵里,卻是魔音,“說還是脫,你自己選。”
“我都不要!”方沐沐用了吃奶的勁兒將戰弈推開。戰弈卻不費吹灰之力,再一次將方沐沐拖到面前。因為方沐沐掙扎的太厲害,戰弈壓在了她的雙腿之間,並且擒住了她的兩隻手腕。
“你滾開!信不信我告你性騷擾!”方沐沐沒有任何力度的威脅道。
“隨你便。”戰弈薄唇勾着佞色,大手探向方沐沐的腰際,將衣服慢慢的往上撩。
“不行,你別……啊——”方沐沐慌了,他沒想到戰弈來真的。面對大山一樣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再想到自己花了一年時間才拍到的錄像。方沐沐的內心進行着激烈的鬥爭。最終她決定,照片,要!節操,也要!
被逼急了眼的方沐沐把心一橫,把眼睛一閉,跟條狗似得咬了上去。
“咳……”戰弈悶哼一聲,手鬆開了。
方沐沐心中一喜,以為招數奏效了,正要趁機逃跑。然而一睜眼卻看到戰弈額頭暴着青筋,眼睛發紅,裏面散發著狼一樣幽幽的光。再定神一看,戰弈脖子的正當中,印着一圈紅彤彤的牙印,喉結上,甚至還留着她的口水。
怎麼……怎麼偏偏是那麼曖昧的地方!那麼敏感的部位!
“好,很好。”戰弈從牙齒間磨出這三個字,俯視着方沐沐。由於身體背對着燈,光線一絲也照不進他的眼底。可是晦暗難測的瞳眸,卻清晰地倒映着方沐沐的臉,視線定格在她的嘴角殘餘的曖昧水澤。
兩個人緊密相貼,戰弈能很清楚的感覺到方沐沐小小身軀的溫軟,他的鼻翼間甚至繚繞着她衣物的那股淡淡清香。
“你放開我,否則我還咬,你應該不想頂着一堆牙印從這道門出去見你的手下吧。”方沐沐說這話時咽了下口水,明顯是色厲內荏。可除了硬着頭皮逞能下去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戰弈的嗓音有些摻啞,但還算是鎮定,“我給你個機會,現在把dv帶交出來,我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去你妹的全屍吧!方沐沐知道自己已經被戰弈拉入死亡名單,即使不是真的弄死她,也會讓她生不如死。反正已經沒有退路,那就一條路走到黑……不對,是咬到黑吧。
“這是你逼我的。”方沐沐摟住戰弈的脖子,不管不顧的在上面啃了起來。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不是。而且她打定了主意,只要把戰弈咬急眼,她就趁亂跑出去。以後的事等以後再說。
“你這個女人……找死!”戰弈狠狠的把方沐沐甩開,這正是方沐沐預想的。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戰弈起身後不是第一時間關照自己的脖子,而是拎起她,逕自扔向了房間裏的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