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邂逅
九月夏末,是江南降雨最集中的時候,多以短促型為主。
開學已有數十日,新來的大一學生已經結束了頂着烈日在操場進行的軍訓,那些穿着統一的迷彩服的人群已不見蹤跡。
纖細的光線從雲層中穿透出,折射進屋內,饒有情趣的撲在人們的臉上。
突然耳邊轟鳴,一場驟雨將圖書館裏的學生困住,正在大家都在焦急萬分時,其中有個叫做許諾的女孩,挑選一張肥碩的長方形木桌旁坐下,翻開一本從像鏈條起伏的書架上抽出的名叫《溏心蛋》的書。
等雨消停后,一切恢復原樣。許諾正踩踏在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路上,這是回宿舍的小道。
雨後的鵝卵石格外的光滑,人得躡着腳走,路邊的花被雨水衝散浸入泥土,花瓣鋪落泥漿表面,疊成厚厚一層。
芳草、土壤和花瓣的香氣雜糅到一塊兒,散發到空氣中,令人心曠神怡。
高聳的水杉從土壤中拔地而起,遮掩兩邊的宿舍樓。
只聽得樹梢上一陣騷動,豆點大的雨滴嘩啦啦地落下來,恰好許諾正走在樹下。
雨滴落在許諾的頭頂砸出一朵朵小水花,順着根根烏黑亮麗的髮絲滑落下來,浸透入今天剛穿的新裙子。
許諾全身都被淋濕透,木然不動地矗立着,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
“啊!”突然發生的一切讓許諾驚嚇地叫喊一聲。
“不好意思!”聲音從樹上傳來。她隨即轉頭朝喊聲的方向望去,瞧見樹梢處正趴着一個男生,就像只猴子,四肢粘附在樹榦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似乎夾着什麼,遠遠地看不清。
許諾詫異地望着男生,男生也驚異地望着許諾。
“你幹嘛呀!濺得我一身水!”許諾的吼叫首先打破沉默,不由得流露出來強烈不快的神情。
“我剛沒看見有人在下面,實在不好意思啊。”男生撓了撓頭,羞愧地點頭致歉。
“你不知道這旁邊是女生宿舍么?你還敢爬這邊的樹?”男孩奇怪的行為讓許諾覺得這有些蹊蹺,於是加強了警惕。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在樹上抓只蟬而已。”
“抓蟬?誰沒事在女生宿舍樓下抓蟬。”許諾突然又說:“我看你就是來偷看女生的吧,你這個死變態!”
“喂,有話好好說不行么,罵誰死變態呢!”面對這些刺耳的話語,男生自然不會麻木不仁,高高舉起自己的右手,將剛抓到的蟬亮給許諾看,“看我手裏是什麼,我沒騙你吧。”
“真的假的,你爬那麼高,我哪看得清你手裏抓着的是啥,會不會是你隨便從樹上扯下什麼糊弄我的吧。”
“你這人怎麼就不信呢,這麼明顯你都看不見?你是瞎呀。”
男生不知道許諾有些輕微的近視,況且他倆相距數十幾米,所以在許諾的眼中那就是一團黑糊糊的東西。
原本就惱火的許諾,聽到樹上的男孩對自己的辱罵,一下子就上頭了,大聲嚷道:“你還敢狡辯,看我不把你給拍下來。”
說完,許諾順勢掏出手機,拿起就是對着那個男生連拍三張。男生迅速把蟬塞進自己的衣袋中,嫻熟地從樹上上滑下來,跑到許諾面前,想搶她手機“我警告你,把手機給我!把照片刪了!”
許諾把手機別在身後,趾高氣昂地用一隻手抵住男生的胸膛,“不給,你這個死變態,我要把你掛到表白牆上,讓全校都知道你這個卑鄙無恥齷齪的人。”
“等一下,我把我抓到的蟬給你看看,你就相信我了。”男生正想掏出口袋裏的蟬,發現蟬不見了,難道剛才沒塞進衣袋?還是下來的時候蟬從衣袋裏面逃跑出來!
“蟬呢,蟬在哪?”
許諾輕蔑地瞧着這個驚慌的男生,更加堅定了對面這個男生是個變態的看法。
“你等會,也許是剛才下樹太快,讓蟬掉出來,你等我一會兒。”男生仔細、慌張地沿自己的蹤跡尋找可能掉在某處的蟬,圍繞着那棵樹轉了又轉。
“別找了,”許諾挑釁地用着蔑視的口吻,“偷看就是偷看,還說什麼抓蟬,這種謊言也只有你想的出。”
“找到啦,”男生彎腰屈膝從地面銜起一隻黑色的蟲子,直到男生將蟲子帶到許諾面前,許諾才看清,果真是只蟬,不過是只死蟬。
“你看,這是啥,我真的是在抓蟬。”
“這是你運氣好,地上有隻死蟬幫你解圍,但誰會沒事抓只死蟬呀,你以為這樣我就相信你?”說罷,許諾轉身離開,由於轉過身的速度太快,長長的馬尾惡狠狠地甩在男生的臉上,那叫一個疼。
馬尾末梢的碎發如刀割般從男生左邊的眼角劃到右邊的眼角,眼睛瞬間一股疼痛,火辣辣的灼燒感讓他不得不緊閉雙眼。
男生可不想放過這個誣陷自己的女生,眼前一片漆黑的他隨手抓住許諾的衣服,用力拽住。
“啊!變態!”
沒想到男生拽住許諾的右肩,在許諾向前走的帶動下,將許諾的袖衫連同內衣的肩帶拉扯下,酥肩盡顯無遺,定睛一看一滴水珠從許諾下巴處掉落,滑落裙內。男生看呆了,就這麼眯着眼直直地盯着,手微微鬆開,同時心中萌發一種朦朧不清的念頭。
“我不是故意的!別!”
許諾慌忙拉上左肩,一大嘴巴子呼在男生的臉上,男生的左臉立刻通紅,如火燒般。“滾!”許諾怒吼道,自己的小臉瞬間紅彤彤,顏色比男生的臉還要深。
這一巴掌下手太重,使得男生左臉一直在抽搐。
男生用手捂住左臉,輕輕揉動,讓喪失感覺的左臉能快點恢復知覺,“你這下手也太狠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許諾眼角閃着淚花,一邊口中罵著“死變態”一邊憤憤往宿舍跑去。
男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可讓女生就這樣離開,那自己以後就真的再也說不清了。
跑到宿舍門口的許諾,放慢步伐,越想越委屈,差點就哭出聲。今天怎麼遇見這麼一個變態,太倒霉啦。
正當許諾刷卡進宿舍大門時,那個男生又出現,一把抓住許諾,把她拉到牆角。
男生左手撐着許諾背後的牆,右手抓住許諾的左肩按在牆壁上,用身體擋住許諾的去處,讓許諾無法動彈。
“聽我說,剛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並且我不是變態,請把手機里的照片刪了。”男生原本惡狠狠的看着攔下的女孩,看到許諾眼角閃動的淚花后,眼神變得溫柔些還有絲愧疚。
“你怎麼還敢來,你這個死變態,”許諾努力想把面前這個男生推開,“你今天害我害得還不夠慘么?我們學校怎麼會招到你這種敗類。”
“喂,別死變態死變態的罵人好么,很容易讓別人誤會的。”男生壓低聲音,努力靠近許諾的臉。
“你自己偷看,還扒我......”
男生捂住許諾的嘴,畢竟是在女生宿舍門口,有不少女生在等外賣,生怕許諾把剛才發生的事說出來。
“看什麼看,沒見過情侶吵架呀!”男生轉過頭對着附近用着好奇的眼光看着他們的女生吼道。在許諾急促的呼吸下,使帶有蕾絲的白色內衣在原本濕透的長裙下尤為明顯。
許諾瞪大雙眼、鼓起鼻腔望着男生,只看見他那通紅的左臉。雙手努力想把男生推開,但發現根本推不動,嘴中想說的話也因為被堵住而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眼淚止不住地流。
待男生轉回頭,發現許諾的眼淚已經流到自己的手心,突如其來的潮濕感讓男生的手稍微鬆開,愧疚地注視着許諾。
許諾的目光充滿責備和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憂傷,使男生在憤怒和悔恨的壓迫下喘不過氣來。
許諾感覺到男生的手鬆開了就張大嘴巴,用力咬下去,狠狠地咬着男生的手。
男生疼得大叫一聲,鬆開被咬的手,發現整整齊齊的一排牙印鑲刻在手心上。
“你屬狗的么,咬人這麼疼。”此時的男孩恨不得給許諾一巴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要再讓我見到你,死變態!”許諾往男生下懷狠狠踹上一腳,許諾那眼睛一下子就像火焰在燃燒!
“啊!哦!哦!哦!”男生疼着連忙用手捂下懷,蜷縮着身軀,頭撐着牆面,一動不動。
許諾徑直走進宿舍大門,頭都不帶回。
周圍的人發出驚嘆的聲音,一片嘩然。
男生靠着牆緩了好一會,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屈膝離開,路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
學校的宿舍是雙人宿舍,二三十平方,不同的宿舍樓擁有不同的風格。
根據各個專業同學各自的選擇和舒適度,設計出不同的類型。每個宿舍都配備有空調、單人卡座、獨立衛生間以及24小時熱水供應。
蔡逸辰在宿舍戴着索尼降噪耳機正打着王者,門“嘀”的一聲開了,突然門猛烈地被推開,撞擊在牆壁上發出“轟隆”一聲,驚嚇到蔡逸辰。
抬頭一看,是周言。
周言撐着門緩緩走進來,詭異的步伐讓蔡逸辰感到情況不對勁,摘下耳機,“喲,你這是怎麼了?”
“別提了,干看着幹嘛,過來扶我一下呀。”
顯然,蔡逸辰要是再不去扶住周言,周言就要倒下去了。
蔡逸辰徑步走到周言面前,扶着周言坐在自己的躺椅上,周言緩緩躺下。
蔡逸辰驚訝地發現周言火紅的左臉,“兄弟,你這是被人打了呀!這是誰幹的!老子替你報仇!”
“哎喲,別提了,我還被她踹下懷了呢。”
“下手這麼狠,哪個專業的?叫啥?”
“哎呀,我剛不是去女生宿舍樓下那棵樹上抓蟬么。蟬是抓到了,哪想到下面有個女生經過,濺到她一身水。我好心好意地道歉,她倒好,居然誣陷我偷看女生宿舍,還把我拍下來,揚言要上傳表白牆敗壞我的名聲。我都把我抓到的蟬親手送到她面前讓她看得仔仔細細,她倒好,不相信先不說,給我一巴掌直接跑了。這我哪忍得下去,追她到女生宿舍門口,還沒說幾句,直接給我一腳,還特地踹下懷上,不知道不能踹男人的褲下懷么?”
在聽完周言一番敘述之後,蔡逸辰怒氣全消,“哈哈哈,不是,你這也太離譜了,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你看誤會來了吧。不行,讓我笑會兒。”整個房間充斥着蔡逸辰的笑聲,讓上下樓層的同學都得聽見了。“兄弟,我敢保證,要是有人錄下視頻,你絕對是全校自開學以來最火的人,哈哈哈。”
“完了,我周家三代一脈單傳,我家還指望着我能傳宗接代,這不是要毀我周家基業呀。”周言生無可戀的眼神把蔡逸辰給逗地捧腹大笑,“哈哈哈,兄弟,要不咱們去醫院看看,哈哈哈。”
周言岔開雙腿仰頭望着天花板,“別笑啦,我那照片還在那女人手裏,她要是發表白牆誣陷我,那才是最麻煩的。”
“哎,現在最要緊的是身體。走,咱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看樣子你這傷得不輕,去看看也安心,”蔡逸辰將桌上的車鑰匙別在胯間。“來,我開車送你去。”
蔡逸辰讓周言勾着自己的脖頸,順勢將周言從躺椅上扶起,邁着外八字的步伐,好不容易磨蹭到樓梯道。“周言,你這樣,咋爬上四樓的?”蔡逸辰望着狼狽的周言,對着他滿臉好奇。
“靠男人鋼鐵般的毅力。”周言一臉嚴肅樣,凝視着樓梯,逗得蔡逸辰笑得不停,全身都在顫抖。
周言每走一步樓梯,下懷都是鑽心般疼痛。
待蔡逸辰攙扶周言走到蔡逸辰的特斯拉前,將周言安放副駕駛,按照導航帶着周言開往附近的醫院。
許諾微紅着眼,渾身濕透走進寢室,直打哆嗦,水珠從髮絲末梢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
許諾的舍友蔡逸語對許諾濕身的狀態感到詫異,“你這是咋啦?你不會是剛才淋着雨回來的吧?”
許諾嘆了口氣,“就剛剛,我遇見一個變態,自從遇見他就沒發生好事。”
“啊?變態,我們學校居然有變態?沒對你怎樣吧。”蔡逸語邊憐惜地看着許諾,邊給許諾拿個干毛巾擦拭頭髮。
“我正走在回來的路上突然被濺了一身水,抬頭一看,就看見那個變態掛在我們宿舍樓下的樹上偷看女生,我訓斥他,他還狡辯說自己抓蟬。哪個正常人會去樹上抓蟬,當時我就火,我不得給他拍下來發表白牆,讓全校女生都認識這個死變態。更可恥的是,他做賊心虛扯着我不讓我走,把我肩帶都差點拉斷了,當場給他一巴掌,扇得他媽都不認識他。”
“這麼變態?!這種人是咋進我們學校的,要是我見一次打一次,不踹幾腳都不解氣。”
“那可不,關鍵他還追我到宿舍門口要我刪照片,給他下懷就是來一腳。”
“牛呀,這種人就得斷子絕孫,免得禍害。”
“那是,待會我要把他發到表白牆上公之於眾,讓全校的女生都好好認識這個變態!”
“姐妹,我支持你。”
“你都不知道,當時把我堵在宿舍門口的時候,我當時害怕極了。還好是大庭廣眾之下,不然還真不知道他會對我做出什麼。”
“姐妹受委屈了,來抱一個。”
“我衣服還濕着呢,不跟你說了,我現在去洗個澡,去去晦氣,真是夠倒霉的。”
許諾從衣櫃中取出乾衣服,去浴室沖了個痛快的熱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