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不相上下
姜博武上回在元思手上吃了虧,也長了記性,知道這小子跟他主子一副性子,慣會使陰的,這遭帶足了人手,想着非要好好討回來不可。
林子裏靜寂無聲,四處看着一片平靜。
他騎馬而進,手下的人不一會兒就把四處圍得嚴嚴實實。
姜博武抬頭,衝著林子大喝一聲道:“別想在你爺爺跟前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如果元思打算故技重施,在林中設陷阱埋伏他們,估計是要打錯如意算盤了。
他一聲令下,手下的人已經按部就班地行動了起來。
不一會兒,林中就燃起了一陣又一陣嗆人的白煙。
姜博武帶人退到了白煙之外,看着眼前一片迷茫,忍不住笑了笑。
這些濃煙足夠將埋伏在林子裏的人盡數都逼出來,畢竟他相信對方也不想白白被嗆死在林子裏。
姜博文說的不錯,他帶着的雲南軍,可以說是戰無不勝,正面對決,那廝絕然不是他的對手!
眼見林中還無動靜,他也不着急,只是又出了聲道:“你爺爺我就在這裏等着,看看是誰先耗不住!”
姜博武話音才落,耳尖地聽見某一處起了輕微的聲響,眸中微光迸現,連笑意也深了幾分。
——過街的老鼠終於要出來了!
濃煙蒸騰得越發厲害了,就連姜博武所在之處,都環繞了淡淡的煙霧。
他騎在馬上,凝神留心着四處的動靜。
恰在這會,模糊的煙霧裏忽地閃過了幾道人影,雖然對方的速度極快,但姜博武手下的雲南軍也是身經百戰,加之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在這些人跳出來的時候就迅速地反應了過來。
一時之間,兩方人馬交手起來,一時間看不出高下。
姜博武沒有看到元思出現,心中警惕着,也沒有貿然出手,這會他倒是發現來人的路子有些不大對勁,似乎跟他之前交手的那批暗衛有所不同……
才是想着,身後一陣疾風襲來,姜博武猛地轉頭,下意識提起大刀擋了過去。
來人一對雙刀十分狡猾,在他擋下那一擊的時候,另外一邊的刀刃從他手臂劃過,直直割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血口子。
這出手霸道又粗暴,跟姜博武交手過的元思截然不同。
他受了一擊,在對方第二擊還沒落下之前,腳上一蹬,輕巧地落了馬,恰恰避過了來人來勢洶洶的第二次砍殺。
煙霧越來越重了,姜博武側頭看了看手上的傷口,只是這麼一瞬間,對方便咄咄逼人地又襲了過來。
姜博武在迷濛里看清了對方的臉,忍不住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趙容顯的手下,姜博文早就了如指掌。
他能動用的所有人手,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可眼前的這個人,無疑是陌生的。
姜博武是在軍營里長大的人,他一眼就看出對方跟他一樣,不是像元思那樣養在暗處的隱衛,更重要的是,對方的武功出奇地高。
高到足以跟他不相上下的地步。
而據他們所知,趙容顯手下並沒有這樣的人。
對方似乎並沒有打算好好地告訴他答案,只是不屑地嘲諷道:“垃圾還不配問老子的名字。”
姜博武至今還沒被誰大言不慚地罵過垃圾,當下血氣涌動,眸中的戾氣也深了一些。
“誰是垃圾——不一定!”
他說完,直接提刀迎了上去。
煙霧越來越厚,林中沙葉聳動,血腥的廝殺氣息都被掩藏在隱秘的深處。
不遠處另一方的林子裏,元思着一身軟甲,這會潛行着回到了趙容顯跟前。
他直接上前道:“王爺,探清楚了,從林子裏射出利箭,把姜博武引過去的人,是燕天放。”
這個人的出現顯然是出乎意料。
燕天放本該是回了燕北的人,趙容顯的計劃里也沒有算計上他。
元思本來是按照計劃準備把姜博武引過來並且牽制住他的,雖然明對上勝算不大,但也不是沒有對付姜博武的法子。
不過趙容顯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道:“姜博武不能從燕天放那裏佔到什麼便宜,但燕天放也未必能壓得過他,你帶些人手過去,找合適的時機,幫燕天放一把。”
燕天放這時候出現在這裏,總不是來對他落井下石的,畢竟以他的性子,總不屑對他做這樣的事。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在蘇向晚這裏變成一個卑鄙小人。
當然燕天放也不是為了幫他。
趙容顯對於這個能不顧後果,在大婚當日擄走蘇向晚的人,確實生不出什麼仁善心思,但一碼歸一碼,他是為蘇向晚來的,就這點上,他不希望燕天放會因此有什麼閃失。
元思聽完了趙容顯的吩咐,帶着幾個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深處。
煙霧盤旋在林子裏,久久不散。
姜博武和來人幾個交手下來,誰也沒拿到好處。
他身上是掛了彩,手上,心中上,背上都有傷,對方只要大腿上受了傷,不過那傷口顯然要更深一些。
不過他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甚至還有種越拼越勇的氣勢。
饒是姜博武見識過不少,這會也忍不住在心裏暗罵了一聲“瘋子。”
前方陡然又起了聲響,似乎是有不少人都在朝這邊靠近。
姜博武微微眯起了眼,這會神色也鬆了下來。
他們做好了兩手準備,當時是說讓他打頭陣,若是僵持不下,隨後跟上的,就有另外一批援軍。
而眼下,顯然是姜博文派來的人到了。
對方的人也很快發現了異樣,很快就有人跑了上來,出聲對燕天放道:“世子,對方援軍來了。”
姜博武原本還在思量着對方的身份,一聽這個稱呼,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久在西南,雖未見過真人,但有些人名號響亮,自然聽得不少。
姜博武想着,在這會出了聲道:“世子?你是燕北世子燕天放!”
東陽公主是如何死的,他也有所耳聞。
當然跟這個燕北世子離不了干係。
舊帳未清,他倒是好,不在燕北夾着尾巴做人,還敢耀武揚威地到他跟前來!
燕天放聽聞對方援軍來了,也並沒有什麼緊張的神色。
他反倒把拳頭捏得咔咔作響,像是準備好了要跟姜博武來一場死斗一樣。
“知道老子是誰,怕了嗎?”
姜博武冷笑了一聲,開口道:“燕世子大名鼎鼎,我自然是聽過的,我只是奇怪,豫王殿下如此對你,你為什麼還要幫他!”
要是燕天放跟他們合作,那無異於如虎添翼。
他分明是趙容顯的敵人,現在卻要站在趙容顯那邊,簡直不可思議。
燕天放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嗆聲道:“豫王怎麼對我,跟你有個屁的關係,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為了幫他?”
他說完,又鄙夷地呸了一聲:“他不是個好東西,你們也未嘗就是個東西。”
姜博武覺得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
他好像壓根就聽不懂人話!
姜博武氣得狠了,冷聲吐出話來:“我看你就是找死!”
燕天放勾起唇笑了笑:“死了也拉你陪葬。”
他今日來了,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
燕天放至今為止的人生,都沒有做過什麼後悔的事。
如果重來一次,他那天還是會果斷地把蘇向晚擄走,畢竟成功了,他以後自會有辦法慢慢來修補跟蘇向晚之間的關係。
既然失敗了,他也不覺得可惜,只是覺得她以後每逢想起自己,估計都只有嫌惡和憎恨,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在她是楚楚的時候,或許有那麼一刻,他是個英雄。
所以現在他也想做點像是英雄的事。
敵眾我寡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遇過,燕天放回頭看自己帶來的燕北軍,現在跟姜博武的手下折損情況是差不多的,等他的援軍一到,估計就要全軍覆沒了。
燕天放很快分析好了形勢。
他抬頭盯着姜博武,握緊了手上的雙刀——在對方的援軍到來之前,先解決他就行了!
姜博武這會只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殺氣,下一刻燕天放就欺到了跟前。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燕天放的意圖。
很久以前姜博文形容燕北這個世子的時候,說他發瘋起來,就像是一條瘋狗,哪怕被打死了,也絕對把你咬緊了不肯撒口。
——果然是瘋狗。
姜博武也不是只會斗勇的莽夫,他現在只要拖延時間等自己的人到來就行了,燕天放和他手下的人已然成了瓮中的那隻鱉。
於是他對着燕天放招招致命的攻擊,並不硬碰,只是改為保留實力的防守。
但很快姜博武就發現自己想得太好了些。
在一個抱着同歸於盡決心的瘋子面前,光是防守就已經足夠讓他筋疲力盡了,姜博武原先跟他交手,感覺兩人差距不大,現在卻是漸漸地感覺吃力了。
兩軍交戰之際,最忌諱的就是心生退意。
很多時候的勝負就是在那一念之間而已。
一個恍神的功夫,燕天放手上的短刀一把穿過了他身上的軟甲,直直地刺進了他的肩胛之間。
幸運的是,姜博文派來的援軍也及時沖了進來。
姜博武臉上還未來得及露出喜色,就見幾道影子閃過,衝進來的援軍接二連三地倒了下來。
除了燕天放之外,暗地裏還有其他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做好了埋伏。
姜博武這會突然想起元思來,心下大叫不好,正凝足了心神,一把將燕天放打退幾步開外。
恰在這時,一把長劍直直從身後穿進了他的身體。
他愣愣地低下頭去,只看到接連不斷鮮紅的血珠,還有刀鋒上倒映出來的他的面龐——驚詫,不可置信的。
元思手上一抽,直接把長劍收了回來。
很快就有幾個暗衛沖了上來,一下子把姜博武制住了!
燕天放喘着粗氣,看着元思的神情,是赤裸裸地鄙夷:“跟你主子,倒是一個模子的陰險。”
自己他媽的跟姜博武打得那麼辛苦,眼看着就差臨門一腳,結果他就來了。
真他媽會挑時候!
元思懶懶地抬眼,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王妃知道你這麼誇獎她,應該會挺高興的。”
燕天放一窒,忽然就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