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10章
待沈家兄妹下山後,裴敘北靠坐在大樹后好一會兒才起身,他活動下右臂,麻木和疼痛感比方才更是減輕不少。
那少女好高的醫術,就地取材都能解掉他身體一大半的毒性。
其實少女不救他,他倒也死不了,自幼跟着師父練功泡葯澡,這世間能毒死他的毒甚少。
這點毒性還要不了他的命。
且他已經給屬下發了信號,不出半個時辰,屬下就會尋到此處來。
他此趟回京是因小皇帝重病。
小皇帝也的確是重病,看到他回一直纏着他喊舅舅舅舅的,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留在京城。
裴家雖也有別的親戚在朝中,但小傢伙自幼就跟他親近。
可他又哪裏能一直留在京城。
外敵來犯,大涼朝本就根基不穩,重文輕武,朝中能領兵打仗震懾敵軍的將領根本就沒幾人,原先還有鎮國大將軍幫忙鎮守邊關,可鎮國大將軍年歲已高,已致仕回家養老,剩餘的將領都無領兵才能,只剩他一人。
若不替小外甥守住這江山,這江山遲早會易主。
他在京中留了幾日,返回邊關時,路上遭遇埋伏。
至於是誰,先帝兄弟就有十人,有些雖不在京中,可覬覦皇位的人不少。
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誰不想要?
這些人也很清楚,就算除掉小皇帝也不見得能坐上皇位,因着兵權都在他的手中,所以重中之重是先要除掉他。
小皇帝登基已有一載多,他已遭遇好幾次暗算。
有次甚至連軍營裏面都混了刺客進去。
那些人會想方設法要他的命。
身子既已能動彈,裴敘北朝着山下走去,卻是與沈家兄妹完全背道而馳的另外一邊的山脈,那邊山脈是邊關。
走了小半個時辰,便碰見自己屬下。
其中一穿着錦衣,容貌儒雅,生的一雙桃花眼的男子看見裴敘北終於鬆了口氣。
又見裴敘北肩膀處的衣衫上沾滿血跡,儒雅男子上前道:“將軍,您沒事吧?”
在軍營裏面,所有人都稱呼裴敘北為將軍。
這人是裴敘北身邊的軍師宿凌。
宿凌跟裴敘北年齡相當,自幼一起長大,宿家是京城有名的軍醫世家。
宿凌不僅繼承了一身醫術,也是有名的鬼才。
入了軍營跟在裴敘北身邊做軍醫和軍師。
宿凌見裴敘北雖滿身血跡,但傷口處顯然是被包紮過。
宿凌不好多問,一行人穿過山脈回到軍營已是夜裏。
回了軍營,宿凌才替裴敘北檢查傷口,待檢查了覆著傷口處的藥草時,宿凌驚嘆連連,“將軍,這誰幫着處理傷口的,這些藥材用來解毒倒是新奇的很,不過具體有哪些藥材,還得再仔細分辨過。”
軍帳之中只有兩人,裴敘北才道:“路上碰見一好心小郎中,幫着我處理了傷口。”
他沒故意隱去郎中是個少女,但宿凌已從給裴敘北包紮傷口用的裙擺看出是個女子來。
他也沒多問,不管給裴敘北治療傷口的是男是女,與他們都不會有甚交集。
問多了,反而對人姑娘不好。
當然僅是這點藥材還不能徹底讓裴敘北痊癒,好在有宿凌在,這點傷還是沒大礙的。
宿凌在身邊嘮嘮叨叨的,裴敘北想到遠在京城的小外甥,眼神略顯晦暗。
…………
而跟隨兄長下山的沈糯還在想着上輩子的事兒。
上輩子秦北王也沒得善終,等小皇帝長大后,卻對秦北王忌憚起來。
秦北王舊疾複發,死在了邊關。
想來也是,就算小皇帝現在跟秦北王關係親近,可小皇帝眼下才四歲,秦北王遠在千里之外。
這樣的孩童,有心人多陪他,再挑撥下,便能讓小皇帝跟秦北王離了心。
也難怪小皇帝長大后對秦北王生出異心。
人人都道這秦北王陰沉狠絕,可沈糯卻覺得,他若不狠絕些,如何震懾敵軍?
如何護着大涼十幾載的安穩?
沈糯微微嘆息。
說到底,這位秦北王同她一樣,也不過是個可憐之人。
上輩子,秦北王病逝,邊關混亂。
不過那時候她已經不清楚大涼的未來,也沒有見到崔家和穆家的未來,就前往了仙虛界。
一路上,沈糯都有點悶悶不樂的。
等回到水雲村,沈糯把採到的野菜跟松蕈分給沈林一半。
沈林接過野菜,卻不肯接松蕈,這東西是個貴重玩意兒,鎮上的達官顯貴喜歡吃,價格挺高的。
沈糯卻執意,沈林不收她便佯裝生氣,沈林只好收了。
等沈糯回到沈家,許氏已經把午飯都做好了。
沈林帶過來的兩隻野雞,一隻紅燒,一隻燉成雞湯,還有條肥美的河魚,應該是許氏上午去買的。
沈糯又把松蕈和野菜交給沈母,讓她中午加個菜。
沈母看到松蕈還有些捨不得,想留着去鎮上賣。
沈糯卻不依,“娘,松蕈我們自己吃了便是,我在崔家甚好吃的都吃不到,您就讓我解解饞。”
她也不是真饞,就是想把好東西留着給家人吃,補補身子。
至於賺錢補貼家用,她自有別的法子。
她這話可不假,崔家就只有崔父一人打獵為生,還要供養崔洛書讀書科舉,家中其實很貧寒,等再娶了沈糯后,家中銀錢早就耗空。
不然那姚庄清怎會見到個氣運好些的便想奪了去。
也因崔家窮,便是平日有點葷菜,那也都是先緊着崔洛書跟崔文蘭吃。
若是還有剩的,她也必須先孝敬公公婆婆,哪有跟公公婆婆搶吃食的。
所以她在崔家的日子過的其實還是很苦的。
偏生她上輩子看不透,何其愚蠢!
一聽女兒這般說,沈母心疼的不成。
“好好好,松蕈留着我們自個兒吃。”
家裏正好還吊著雞湯,沈母就把松蕈清洗乾淨后切成薄片,放在雞湯裏面燙熟,味道就異常鮮美,滿屋子都是香味。
沈母忙着做飯時,沈糯把山上采來的草藥清洗放在簸箕上晾曬。
這些草藥晾曬過想要入葯都要經過炮製后才能使用。
等到吃午飯時,後院私塾下了課,沈父帶着沈煥和沈鶯回來前院吃飯。
沈煥和沈鶯是沈糯的弟弟妹妹。
沈煥如今已有十歲,最近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身高都快趕上沈糯了。
而沈鶯只有七歲,還是天真浪漫的孩童。
兩兄妹生的都是清秀可愛。
看見沈糯,沈鶯笑逐顏開的衝過去抱住了沈糯,“阿姐,阿姐,你回來啦,鶯兒想你。”
崔家和沈家雖就隔着兩刻鐘的路程,但沈糯畢竟是嫁去別人家做媳婦兒的,沒有經常回娘家的理兒,都是逢年過節才能回來娘家一趟。
沈鶯還總是在家念叨阿姐怎麼不回家。
看着面容稚嫩的弟弟和妹妹,沈糯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上輩子沈煥跟妻兒也跟着遭了難。
沈鶯因嫁了人躲過一劫,但沈家遭遇如此大劫,沈鶯鬱鬱寡歡,婆家見她整日以淚洗面,也嫌晦氣,婆母跟丈夫更是責罵她,沈鶯也因此早早病逝。
沈煥如今已經是半大小子,自然不好上去抱姐姐,他紅着耳朵喊了聲阿姐。
十歲已是懂事之齡,但沈煥早上都在私塾讀書,也不知道外面傳言的那些事兒,不然這小子肯定也是會衝去崔家的。
沈糯心頭又難受又暖暖的,心道這輩子她一定要護家人平安,要讓親人都過上好日子。
沈糯跟弟弟妹妹親近一番,才去吃午飯。
吃過午飯,沈父跟沈母想去崔家商量崔洛書娶平妻之事。
沒想到剛用完午飯,崔洛書和姚庄清便帶着崔文蘭來了沈家。
不僅是他們三人,還有穆秀嬌身邊的趙嬤嬤。
趙嬤嬤還抱着不少禮品。
一進到院子裏,姚庄清便笑眯眯道:“親家,我今日帶文蘭和縣主身邊這老婆子來給阿糯賠個不是,都是文蘭的錯,我已經教訓過這孩子,都是我不好教女無方,親家也放心,以後文蘭再不敢犯這混事兒了,還有縣主身邊的趙嬤嬤,她一時口快說錯了話,也來跟阿糯賠個不是。”
崔文蘭果真老老實實跟沈糯陪不是。
“嫂嫂,都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推搡你的,嫂嫂原諒了我吧。”
崔文蘭說著開始流淚,倒不是因為覺得做錯事,而是在家時母親說了很嚴厲的話,她頂撞兩句,還言語,‘不就是推了她一下,這有什麼,她哪裏比得上縣主,還不如就此和離,讓哥哥娶了穆姐姐。’
因這話,母親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還逼着她來跟沈糯道歉,說她若不肯道歉,就是還想挨打。
崔文蘭這才過來的。
現在還被迫跟討厭的人道歉,她都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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